这一天成为了他们真正的纪念日,林铃儿被册封为王后,拓跋灵犀被封为长安公主,乃为长长久久、平平安安之意。
正阳殿门前的广场上,文武百官肃然而立,他站在红毯的那头,她站在红毯的这方,在他灼灼的注视下,她身穿大红后服向他款款走来。
这一天,每一次呼吸都是欢喜,每一下心跳都是狂热,这是属于他们的婚礼,握在一起的不只是手,两颗早已缠在一起的心,更加密不可分。
一句“王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终于让她有了实实在在的名分,曾经她在乎的东西,真的得到了,却又觉得不那么重要。
与他一起经历的点滴,无论酸甜苦辣,才是最值得珍藏的。
他的目光,他的笑容,他的怀抱……都是她的刻骨铭心。
消息不径而走,在封后的七天后,林铃儿收到了一份贺礼,来自斯南。
傍晚的景慈宫内,七七穿着最好的绫罗绸缎,本来是飘飘欲仙的,可惜她像只小兔子似地一跑起来,形象全无,几个宫女太监都捉不住她。
“来啊来啊!”
她笑着边跑边躲闪,已经五岁的她像条诡计多端的滑蛇,大眼睛里总是闪着狡猾的光,比她娘有过之而无不及。
“长公主,奴才们求求您了,国主让您练字,若是让国主知道您又这么玩,不仅奴才们会挨罚,恐怕您也会受罚的。”
一个小太监跑得满头大汗,苦苦哀求着。
七七一听把国主搬出来吓唬她,便不跑了,乖巧地走到书案后,用手指一勾那个小太监:“好吧,听你的,不跑了,来,帮我磨墨。”
小太监立刻笑了,颠颠地走过去,刚刚准备磨墨,只见七七的小手又是一勾,示意他俯下身。
小太监听话地把脸凑了过去:“长公主,您有何吩……”
话音未落,七七的小手“啪”地拍到了小太监的脸上,左一下右一下,脑门儿又来一下,拍完了,七七已经笑倒在了宽大的椅子里。
“哈哈哈……”
咯咯的笑声传入了内室,林铃儿正在更衣,脱下那身繁琐的后袍,欲换上轻便一点的衣裳,还未换好,就听到七七诡异的大笑,她知道,一定是她的恶作剧又成功了。
小郑子无奈地摊摊手:“王后,奴才去看看吧。”
“算了,还是我去吧,你只会惯着她。”
从内室出来,林铃儿一眼就看到书案边站着的小太监,苦着一张脸,像个落秧的茄子一样打着蔫儿,他的脸上几乎被黑黑的墨汁涂满了,远远看去就像一块烧焦的炭。
噗,林铃儿也忍不住笑出来,几个丫鬟太监一见王后出来了,都默默地立在一边忍着笑不敢作声。
一看就知道是七七的杰作,林铃儿拍拍手:“得了,想笑就笑吧,都笑个够!”
其他人一听这话,都放声大笑起来,这是景慈宫里常有的声音,就像有人在这里搭了个戏台子,天天说相声逗人乐。
笑够了,林铃儿让众人都出去了,若大的寝宫里,只剩下了母女二人。
不详的预感随之而来,七七再也不敢窝在宽大的椅子里笑了,她默默地拿起笔,一笔一画认认真真地开始练起字来。
林铃儿走到了书案边,原本放在上面的戒尺这一次没被藏起来,居然老老实实地躺在那,不禁让她奇怪。
“哟,这次没把戒尺藏起来?”
七七抬眼看着她:“反正你总能弄来一把新的,藏不藏根本没用。”
“知道就好,有进步。”
她抄起戒尺,在七七面前的书案上敲了敲:“知道哪错了吗?”
七七放下笔,立正站好,眼中闪出一丝畏惧:“没好好练字。”
“还有呢?”
“恶作剧。”
“我问你,练字这件事该不该做?”
“该。”
“恶作剧这件事该不该做?”
“不该。”
“那你为什么该做的事不做,却做了不该做的事?”
七七憋着小嘴沉默,眼睛瞟着一寸宽的戒尺,不知在想些什么。
“手伸出来。”
七七慢慢吞吞地伸出了左手,握着的小拳头不得不打开。
“今天一共打你二十下,十下为你该做的事不做,十下为你做了不该做的事,懂了吗?”
七七点头,尽管怕疼怕得要死,可是含在眼圈里的泪就是不愿意让它掉下来。
“自己数着!”
林铃儿喝斥一声,“啪啪”的戒尺打在手心的声音一下一下地响了起来。
小郑子在门外急得快哭了,耳朵贴在门上,那一声声仿佛打在他的心上,疼得他直揪揪。
“王后啊,奴才求求您了,您可轻着点打吧,心疼死奴才了。”
刚才在屋里的一众丫鬟纷纷在院子里列成两队,低头不语。
正在这时,最不该来的人来了。
“国主驾到!”
一声通传,所有人立刻跪下相迎。
霄一看景慈宫这阵势,就知道又是七七惹事了,他大步走进来,银袍在奴才们眼前一阵风似地刮过,却在小太监面前停下了。
小郑子又在心里狠狠地为七七捏了一把汗,只听霄冷沉的声音飘了下来:“抬起头来。”
那小太监畏畏缩缩地抬起了头,来不及洗净的脸上,墨迹已经干涸。
霄的眸光一沉,大步走向了寝宫。
“这顿打,让你记住了什么?”
寝宫里,林铃儿已经打完了,还在严肃地教育着七七。
七七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父王和母后,此时硬着头皮说:“做该做的事,不该做的事不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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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霄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她勉强撑着的肩膀马上垮了下去,完了,又来一个。
霄的到来并没有让林铃儿停止训斥:“拓跋灵犀,你已经挨过多少次打了,为什么总是记不住?每次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疼的时候记得住,不疼马上就忘了,你到底还要挨多少顿打才能不用我操心?我生你出来不是让你气我的!”
“那是干什么的?”
七七觉得这个问题有意思,不由反问了一句。
“干什么的?”
林铃儿被雷到了,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想过,气得把戒尺一丢,“我哪知道?”
转身就走,身边那个国主形同虚设。
七七见父王来了,不得不行礼:“给父王请安,父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霄冷然地站在女儿面前,没有因为女儿挨打而安慰她,而是郑重道:“父王和母后生你出来,是让你勤学苦练,将来成为一个有用之人,别忘了,你是一国长公主,肩负重任,你的人生不能如此随便。”
七七眨巴眨巴眼睛:“父王,我到底是你生出来的,还是母后生出来的?”
倒!
这个问题,真心把人雷倒了。
“去尚书房,罚抄《淑女经》一百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睡觉!”
“是。”
七七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忽闪着,可爱得像个洋娃娃,委屈地嘟着小嘴巴一蹭一蹭地走出了景慈宫。
内室里,铃儿一直偷听着父女俩的对话。
“一百遍,会不会太多了?”
打了女儿,疼在她的心上,罚了女儿,还是疼在她的心上,“她肯定抄不完就会睡着的,每天运动量那么大,她又不肯午睡,一会就得睡着。”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就七七的事发表看法,而是在身后拿出了一个锦盒。
“这是什么?”
铃儿好奇地接过去,放到了桌子上。
“为了庆祝你封后,你的老朋友送来的贺礼。”
他不咸不淡的说。
“我的老朋友?”
她在心里琢磨起来,她哪有几个老朋友,看他这副样子,估计不会是什么招他喜欢的人就是了。
“不打开看看?”
他瞥着她,性子那么急,怎么会耐得住好奇心。
她皱着眉:“当然要打开,我只是想知道到底是谁送来的。”
见他不打算告诉她,她只好打开了。
方方正正的锦盒里,是一个白色的布包,白布已经旧得发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起初她还纳闷,这算什么贺礼?后来越看越眼熟,她迫不及待地把布包拿出来打开,里面竟然是她的易容工具!
“不是吧?”
她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是我的易容工具?已经丢了这么多年,怎么还可能找得回来?”
他挑挑眉:“它自然不会自己长了腿跑回来。”
不是自己跑回来,便是人为了,可是她想不出,会是谁找到它,还把它送回来。
“到底是谁送来的?”
霄不说话,只是一副你最应该知道的表情看着她,看得她头皮直发麻。
当初她被阿莫礼带走,回到桃园居时易容工具就已经不见了,那段时间除了阿莫礼这个“老朋友”,她便没再见过别人,难道是他?
她将工具放回锦盒里,“砰”的一声盖好盖子,抱起来就往里走,这种问题还是不要回答得好,免得他醋意大发。
刚刚转身,他就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了回来。
“去哪?”
声音冷冷的,酸味顺着这两个字已经流了出来。
她转身嘿嘿一笑:“我去把东西收好啊,失而复得的东西,我可不能再让它丢了。”
“拿来。”
他冷着脸说。
“什么拿来?”
铃儿不明所以,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锦盒,“你要这个?”
他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你要它做什么?你又不会易容,还是留给会用的人,才能发挥它的作用……”
她的话还没说完,他长臂一伸,就将她怀里的锦盒抢了去。
“哎……你干吗?”
她回手就要去抢,锦盒却被他举得老高,绕过她的头顶背到了身后。
“我会帮你保管。”
他开口想要叫人来把锦盒拿走,她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见他瞪起眼睛,她知道硬来不是他的对手,便陪起笑脸,往前一跳,扑进他的怀里,紧紧缠住他的腰身:“亲爱的,这点小事就不用麻烦你了,你看我的景慈宫这么大,还能没有一只小锦盒的容身之处?所以,我来保管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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