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拨开小英子的手:“你怎么在这?”
小英子失落得想要流泪,她垂下头,小声说:“是国主让奴婢等人进宫来继续服侍主子的。”
“进宫?”
她抬眸看去,华丽的装饰,宽敞的居所,熟悉却又陌生,“这是哪?”
小英子道:“回主子的话,这里是景慈宫,历代王后的寝宫。”
“景慈宫?”
后颈传来一阵酸痛,她难受得抚了抚,昨晚拓跋九霄将她敲昏的一幕涌入心间。
她现在没时间跟他计较,掀开被子就下了床,见自己的衣裳挂在衣架上,她二话不说拿下就穿。
“主子,您这是要做什么?”
小英子赶紧跟上去,急切地询问着。
林铃儿不说话,她根本没有话说,现在除了七七,她的脑子里、心里装不下任何东西,她只要七七。
“主子,御医来过了,他说您现在身子虚,需要静养,国主也吩咐过,一定要让奴才们好好地伺候您,您现在不宜走动,还是……”
“滚开!”
未等小英子说完,她一声极其严厉的喝斥,惊得小英子浑身一抖。
“主、主子……”
小英子愣眉愣眼地看着眼前的林铃儿,她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过话,她向来拿她当亲妹妹看待,根本不舍得这样对待她。
小英子的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七七的绑架,他们当时在身边的人都有责任,不管林铃儿怎样对待她,她都能接受,可是同样身为母亲,她知道,林铃儿如今这副样子不单单是在责怪她,那是因为她太想念女儿了,想得发疯发狂,无所适从。
她呆呆地看着林铃儿穿好了衣裳,连头发都没梳就往外跑,劝说不住,她只能跟在后面。
林铃儿拉开门,外面马上有侍卫拦住了她。
就像小英子想得一样,一个丢了孩子的母亲,很快会变得没有灵魂,没有方向,无所适从,孩子是她的一切,孩子出事能将她整个人击垮,失去理智,林铃儿现在便是如此。
“主子,国主吩咐过,没有国主的命令,您不能踏出房门半步。”
一个侍卫说道。
“滚开!”
林铃儿站在门口,看着拦住她的侍卫,眼神如狼一般凶狠。
“主子恕罪,没有国主的命令……”
“啪!”
未等侍卫说完,林铃儿抬手一个耳光狠狠地落在了侍卫的脸上,“滚开!”
她咬牙重复着这两个字。
侍卫的脸立刻红肿了起来,可想而知她用了多大的力气。
四个侍卫无法,跪在了她的面前:“主子恕罪,您若是从这里走出去,奴才们就、就得死。”
侍卫的声音都在抖,现在宫里的气氛很紧张,国主的脸色看起来就像要杀人,分分钟都有暴怒的可能,宫里的人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不敢有一点差池。
“死?”
林铃儿仰天冷笑一声,“那就死吧!”
说罢,她踢开一个侍卫大步走了出去。
身后的小英子心都揪作了一团,这还是从前那个处处为人着想、为了保护奴才,甚至不惜砍掉自己双手的主子吗?
“主子?主子……”
看着头也不回的林铃儿,她顾不得多想,只能追了上去,经过侍卫身边时还不忘提醒道,“快去禀告国主。”
“主子,您这是要去哪啊?”
追上了林铃儿,她哭着问道。
林铃儿一个字也没说,只是一味地往前走,脸色阴沉而恐怖,眼睛里再没有了往日的热情、纯粹,一觉醒来,她好像突然变成了一只没有感情、没有理智的动物,凶残而疯狂。
“主子,您说句话行吗?奴婢求求您了,您要去哪,奴婢陪着您,您说句话好不好?”
林铃儿走得很快,小英子得小跑着才能跟上,她哭着求她,她却无动于衷。
“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有照顾好长公主,您要是生气就打奴婢、骂奴婢,把奴婢的命拿去也行,奴婢的命早就是您的了……”
“你给我闭嘴!”
她忽然停下朝着小英子咆哮起来,“滚开,滚开!不要再跟着我!”
她的双眼通红,呼吸急促,仿佛在用所有的力气咆哮着每一句话。
小英子惊得浑身僵硬,这样的林铃儿让人害怕,难道,主子真的疯了吗?
林铃儿的声音穿透了每一道宫墙,响彻在王宫里,整个王宫都在为她而震荡。
所有经过的人都战战兢兢地背过身去,躲避着她的愤怒,生怕会引火烧身。
她就这样走着,跑着,一路往午门而去。
虽然她不让小英子跟着,可小英子却不敢懈怠,硬是一路偷偷摸摸地跟着她,来到了午门。
守城的侍卫并不认识她,见她打扮普通,披头散发,还以为她是宫里的疯丫鬟,见她往午门走来,立刻拦下了她。
“站住!这里也是你能走的吗?给我看仔细了,这是午门,只有国主与王后才能走的午门,别说你一个小丫鬟不能随便出宫,就算放你出宫,你也只能走下人的门,给我滚回去。”
侍卫手里拿着长矛,横在林铃儿面前。
林铃儿连看都没看他,硬是撞开了长矛,继续往午门走。
侍卫既震惊又生气,哪有丫鬟敢这样藐视王宫的规矩,真是欠收拾。
“好你个臭丫头,还有没有王法了?待我禀告上方,定将你法办。”
侍卫追了上去,指着她又是一通口舌,随后先她一步跑上了午门上的城防,将此事禀告了午门侍卫队长,在上台阶前还不忘叮嘱门口的侍卫,不要放林铃儿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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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宫的每一个出入口上方都设有城防,形状与作用类似长城,侍卫禀告了队长,两人正要一同下去的时候,却只见林铃儿上来了。
“就是她。”
侍卫指了指林铃儿,对队长说。
队长是个中年人,体形微胖,他上下打量着林铃儿,还未说话,林铃儿便已经越过他走向了吊人的地方。
队长很惊讶,因为从未见过这么嚣张的丫鬟。
“给我站住。”
队长叫道,“把她给我抓起来。胆敢藐视宫规,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林铃儿趴在城防上往下看,原以为可以看见燕玲珑,谁知,既没有女人也没有孩子,午门上方空空荡荡。
这时,两个侍卫过来扭住了她的胳膊,欲将她扭送到队长面前。
她没有挣扎,高处的风吹乱了她的发,掩住了她的脸,模糊了她的视线,却没有遮挡住她冰冷的声音:“吊在这里的女人呢?”
队长愣了愣,随后朝她走过来:“小丫头,这也是你能问的?给我带走!”
“放开我。”
她镇定地说,“现在不放,你会后悔的。”
“后悔?我为什么后悔?你当自己是谁,一个小丫鬟,也敢如此狂妄?不过话说回来,我好像没见过你啊……”
队长说罢,又仔细地审视起来,这时身边一个侍卫在他的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他两眼一瞪,喃喃道,“不会吧……”
“主子,主子?”
这时,一个声音从台阶下面传来,随后小英子跑上了城防。
“主子?”
侍卫队长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若说在这座王宫里能被称为主子的女人之前没有,可是最近似乎多了一个,就只有那么一个。
见林铃儿被两个侍卫抓着,小英子连忙跑过去:“你们都不想活了是吗?敢抓着我们主子,你们知道她是谁吗?”
一句话让侍卫们不敢小觑,宁可信其有,犹豫着放开了林铃儿。
“原来吊在这里的女人呢?”
林铃儿似乎对眼前这些人的对话一点都不感兴趣,她的脑子里只有自己想要知道的问题。
侍卫队长的态度也收敛了许多,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于是答道:“昨天夜里有人传令,说是国主让把她放了。”
“哼。”
她冷笑一声,“放得正好,来,绑我吧。”
说罢,她伸出了双手,“把我吊在这里,快点。”
所有人都愣住了,小英子急得团团转:“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她忽然想起了昨晚朱固力说过的话,看来主子是信了他的,为了找回七七,她已经不顾一切了,“主子,您怎么能听朱固力瞎说,国主怎么可能让您吊在这里?快,咱们回去吧,奴婢求您了?”
“快,把我吊起来,你们听到没有?快啊!”
她对小英子的话充耳不闻,逼近了队长,那决绝的态度吓得队长连连倒退。
不管她是真的主子还是假的主子,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人是疯子,肯定是个疯子。
正当队长不知所措的时候,拓跋九霄出现在了城防上,国主的突然驾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胆怯起来,纷纷跪拜。
只是,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得清清楚楚,就在大家都跪下的时候,只有那位被称为主子的人,还站得笔直。
“跟我回去。”
拓跋九霄拉起她便走。
她甩开他,用同样冰冷的眼神看着他说:“让他们把我吊起来。”
他做了个深呼吸,耐心道:“别闹了,这样做没用,回去。”
“你怎么知道没用?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没用?”
她大声喊着,“不管什么方法我都要试,只要能找到七七!对,还有一个办法,你去叫人贴告示,我要告诉南宫绝,我愿意跟他走,我用自己来换七七,他不是需要一个人质吗,我来做,我来做他的人质!”
“林铃儿!”
他突然大喊一声,所有跪在地上的人皆是一抖,不仅身抖,心抖得更厉害,以为他会像一头暴怒的猛兽般一发不可收拾,谁料他却硬是压下了自己的脾气,降低了音量,耐着性子说,“七七我来找,你需要做的只是耐心等待,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
“伤害自己?如果伤害自己就能换回我的七七,我宁愿把自己伤得体无完肤!”
她双眼赤红,指着地上的侍卫,“你们快过来绑我,把我吊起来,听到没有?”
就在她说话时,她看到拓跋九霄在向她靠近,她警惕地往后退去,“你别想再像昨晚那样对待我,别想囚禁我,别想关住我!我知道,你是这里的王,他们不会听我的话……好,我不吊了,我自己出去找,我要自己出去找我的七七,她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我,她一定在等着我去救她……”
说到这,她突然定住了,一动不动地听了一会,才道,“你听,她在叫我,她在叫妈咪,她说她害怕,她说她好想好想妈咪,她需要我,我要去找她,现在就去……”
看着她,拓跋九霄终是忍不住落了泪,心疼得抽搐,为女儿,为她。
她对眼前的一切都视而不见,越过他,越过所有人,跑下了城防,跑出了午门。
“国主,主子她……”
小英子傻眼了,主子真的疯了吗?
一直站在拓跋九霄身后的钱业使劲抹着眼泪,见状忙道:“国主,奴才这就派人跟着主子,您放心吧。”
钱业下了城防,小英子随后也跑了下去,紧追林铃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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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九霄站在城防上,看着只要看到孩子就扑上去确认的林铃儿,潸然泪下。
他不会再关着她,她想要做什么就让她去做吧,只要能让她心里好受些,除了离开他。
一整天,林铃儿滴水未尽,死士营的人一直在暗中保护她,小英子紧随其后,他也在远远地看着她,看着她一步一步地寻找着七七,看着她越走越慢,看着她摇摇欲坠,看着她晕倒在地。
最后,他抱起精疲力尽的她,一步一步地走回王宫,亲手将她放在景慈宫的床榻上。
她太累了,不过这样也好,如果身体的累能带走她心中的痛,那么便让她这样累下去吧。
他帮她脱了鞋子,一双美玉般的脚如今长满了血泡,她是怎样用这双脚走了这一天!
命人放了洗澡水,他抱着昏睡的她泡进了热水中,帮她洗脸,帮她缓解这一天的不适,叫御医来帮她治疗脚伤,给她针灸、按摩,一切能在她昏睡时做的事,他都帮她做好。
他阻挡不了她的脚步,便做她最坚强的后盾。
翌日,林铃儿刚刚起床就跌倒了,脚上的伤痛得她站不起来。
小英子心疼得直掉眼泪,却不敢让她看到,将她扶到桌边坐下,她道:“主子,吃点东西吧,昨天您一天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身子会受不了的。”
小英子的好言相劝再一次被忽略不计,林铃儿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往门口走去,她好像脱离了现实,不知疼痛,与周围的人没有交流,心里只装着一个人、一件事,那就是七七。
这么多天,小郑子一直愧疚得不敢见她,那天晚上,七七是跟他睡在一起的,他连死的心都有了。
可是听说了林铃儿的事,他再也躲不下去了,林铃儿拉开门就看到他站在门口,可她却像没看到一样,撞开他继续往外走。
“主子,您吃点东西吧,不吃东西,哪有力气继续找七七啊?”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以为这个理由能打动林铃儿,可她却没有停下脚步,仍然固执地走着自己的路。
不过两天的时间,本就娇小的身子好像整整瘦了一圈,单薄得一阵风都能把她吹倒似的。
拖着这样一副身子,三天滴水未尽,靠着一双长满血泡的脚,她愣是走遍了金坦城的大街小巷,翻遍了每家每户,终于病倒了。
站在床前看着昏迷不醒的她,霄深深地吸了口气,他不知道这样的纵容到底是对是错,可他却知道,他终于可以抱抱她了。
躺在她身边,将她拥入怀中,几天的功夫,她已经瘦得皮包骨头,好似稍稍用一点力气她就会碎掉一般。
铃儿,给我一点时间,也给自己一点时间好吗?不要让自己这么辛苦,七七不会因为你的辛苦而回来,南宫绝更不会因为你的辛苦而放弃报复,你的辛苦除了会让我心痛,最终不过是麻痹自己的手段而已。
够了,足够了。
西域商队从金坦出发已经有几天的时间了,走时虽然经历了拓跋九霄给予的不愉快,但是拿了银票的他们还是多少平衡了些。
几十人的队伍分坐在几辆马车上,大胡子与小胡子则各乘一匹马,这是队长才有的待遇。
白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行进在往西的大路上,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干回老本行,替商人运货。
大胡子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对小胡子说:“奇怪了,你说这一路上咱们过了多少关卡,有很多好像都是临时加设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把气氛搞得这么紧张?”
小胡子说:“估计是抓逃犯用的吧,你管它做什么,只要不影响咱们回去做生意就行了。”
“说起生意……”
大胡子边说边往四周看了看,像在找人,“你说这都过去这么多天了,那天晚上的那个人怎么还不出现?咱们不会是被他骗了吧?”
“切,骗?兄弟,你没拿到钱吗?既然拿了钱就不叫骗,那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小胡子拍了拍大胡子的胸口,“再说,他出不出现又何妨?你还怕咱们没生意做吗?别的不说,单凭咱们帮蓝衣运了三年的货而没出现过任何意外,这一点,就会让那些商家蜂拥而来。”
小胡子的眼中现出得意的神色。
大胡子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我真是不得不佩服这个小丫头片子,你说她到底什么来头?上到国主,下到沙匪,都把她当菩萨一样供着,这话说回来,这些年咱们都是托了她的福啊!”
“是啊,这一点我也是不得不承认。”
小胡子感叹着,“不过今后她可不是咱们的东家了,以后虽然还是可以打着她的旗号,但咱们还是小心为上啊!”
大胡子认证地点头:“我倒是希望那天晚上的人会再出现,不管咋说,他有钱,何况我看他谈吐不凡,应该不是个凡人,跟着他,说不定咱们还能赚大钱。”
小胡子看着他,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只是不知道那人现在在哪,还会不会再出现啊!”
话音落下,队伍里一个白布遮面的人抬起头,精锐的眼中闪过一丝邪恶的光。
“前面是个镇子,今晚咱们就在这里歇息吧。”
大胡子指着前方的小镇说。
进入镇子,这支白色的队伍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因为异域的打扮,还因为人数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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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自然地给他们让出一条路,主动退到两边,对他们议论纷纷。
在人群当中,两个黑衣人的眼神看起来与众人大为不同,两人一边谨慎地审视着这些人,一边低声议论道:“你说南宫绝会不会混入到商队中?”
“这个……”
另一人思考片刻道,“当时这支商队虽然是国主亲自放行,但是依国主的命令,已经对其中的人一一检查过了,并没有问题。何况南宫绝带着孩子,一个四岁的孩子,想要藏起来也并非易事。”
“这倒是,我看他们的马车简陋,就算有孩子也没办法藏。”
“走吧,不要在这些人身上浪费时间了,找孩子要紧。”
两人嘀咕着往远处走去,没有人注意到队伍当中那双邪恶的眼睛,此刻正得意地笑着。
就像大胡子与小胡子说的,南宫绝并非泛泛之辈,他聪明、狡诈,为了达到西去的目的,他先是游说商队出走,自己则在暗中观察,待商队经过重重关卡,离金坦越来越远后,他才混入队伍,一路同行至此。
商队的打扮特别有利于他隐藏身份,一件能遮住脸的披风再好不过。
至于七七……他暗自冷笑,如果把七七带在身边,他自然走不了多远就会被发现,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分开走,就像现在。
他坐在马车上微抬目光,望向队伍后面的一辆马车,那是一辆由一位老者和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所赶的马车,破旧的车帘里是一位抱着患有天花病儿的母亲,只是……那个孩子在几天前就已经死了,可惜因为他得了天花,所以没有人敢靠近,也就不会有人发现他只是个摆设。
那老者很听话地依照他的吩咐,每天用烈酒和凤仙花浸泡孩子的尸体,所以即使在这样温暖的春天,孩子的尸体依旧不会腐烂。
七七……想到她,就会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到林铃儿。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她不仅长得像母亲,就连个性也是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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