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谁的衣服?”
被泪水浸润的声音变得沙哑。
宫女们看着她的样子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回答她的问题。
半晌,终于有一个宫女站了出来,大着胆子说:“哎呀,怕什么,反正在这王宫里混,她早晚要知道的。”
宫女看了看其他宫女,接着说,“听说你是来和亲的公主,人来了却被拒绝了,是这样吗?我告诉你吧,就算现在国主将你留下,也不代表你就能真的当上国主的妃子。看看这件衣服,如果让国主在你跟这件衣服之间选择,他一定选择这件衣服也不会选择你,知道为什么吗?我听从冥王府来的丫鬟说,这是国主最爱的女人的衣服,他一直把它放在景慈宫里,那可是历代王后的寝宫,所以国主现在是要你假扮王后,不是真的要你当王后,明白了吗?”
其他几个小宫女见她哭得伤心,有些于心不忍,不由小声道:“其实……公主,你人这么漂亮,假以时日,说不定国主就会看上你呢?但是你只要记住一件事就行了,那就是别跟国主心里的女人争,没有人能争得过她,国主能为了她三年不娶,孑然一身,便足以见得她在国主心中的地位。”
“是啊,公主,在这王宫中,女人不少,削尖了脑袋想钻进国主心里的女人也不少,可是三年了,哪有一个成功的?”
“依我看呐,在国主眼里,那些女人连这件衣服上的一根丝线都不如呢!”
几个宫女打开了话匣子便开始滔滔不绝,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有劝她的,有提醒的,也有可怜她的,可是令大家意想不到的是,她哭着哭着,居然笑了出来。
“公主?”
众宫女只当她是受了刺激,疯癫了,无奈地摇头叹息着。
可是,她笑着笑着,又哭了。
抚摸着她穿过的衣服,手指一点点收紧,最终将它窝进了怀中,心好疼。
为这四年的分离而疼,为他的守候而疼,为她的等待而疼,为她对他的不信任而疼。
他用一座金矿换她的背影,为什么只是背影,她好像懂了。
三年来,他像她一样在等她,是吗?
没有立后纳妃,也是在等她,是吗?
所以,什么国主不喜欢男人都是扯淡,不过是人们因为好奇和不解而对他的臆测,是吗?
她抱着自己的衣服,在榻上无力地坐下来,泪水滑过脸颊,灼痛了她的肌肤,她哭得不能自已。
为什么没能相信他,如果她像从前一样笃定地相信他,就不会多浪费这一天一夜的时光。
“公主,您、您怎么了?”
一个宫女问道,见她不回答只是哭,小宫女与其他宫女商量着要不要去告诉钱业。
就在这时,林铃儿抱着衣服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往门口挪去,拉开门,行尸走肉一般地迈了出去。
“公……”
门外,钱业一直在等着她,刚刚开口,却被她的样子吓到了,到了嘴边的话不知该如何问出来,只是呆呆地看着她跨出东暖阁的大门,往忘名轩走去。
他轻手轻脚地跟上去,好像生怕吓着她:“公主,国主在等您,咱们这边走……”
她不说话,也不看他,只是流泪,仿佛要把这三年来没流的泪都流尽,此时此刻,只想找一个地方,只有她一个人,好好地哭一场。
世界那么大,有一个人一直在为她守候,这难道不值得她大哭一场吗?
哭着,走着,钱业不明所以,只能差人去向国主禀告,自己则紧跟在她的身后,直到她躲进忘名轩,将自己紧锁在里面,随后传出的只有哭声,那一声声饱含着痛楚、悲凄,听得钱业直想落泪。
“公主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哭成这样,这可让奴才如何是好?”
他在门外小声地说着,似说给里面的人听,又似在自言自语,最后只能无奈地摇头叹息。
很快,去向国主请示的人回来了,国主说今天就算了,随她去吧,钱业听后命人好好地守着,转身走了。
回到正阳殿,拓跋九霄已经不在正殿里了,钱业找遍了东西暖阁都没有他的身影,他禁不住摇头一叹:“唉,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走出正阳殿,他命人架起了梯子,国主不在正阳殿里,便是在屋顶了,除了这两个地方,国主对王宫中的其他地方都不感兴趣。
爬上梯子,他果然在。
钱业无奈道:“国主,您怎么又上来了?唉,这个公主还真是倔强,奴才以为她肯去东暖阁就是想通了,谁料她却不知为何大哭了起来,整个人痴痴傻傻地回到了忘名轩,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哭,哭得可伤心了。”
“她哭了?”
拓跋九霄问道。
钱业吓了一跳,身子晃动险些从梯子上掉下去,国主何时关心过其他女人?看来跟林铃儿相像的人待遇就是不同,哪怕不是同样的脸,只是具备了一个完全相同的背影,就能得到国主如此默默的关心,一个背影,已是万千宠爱啊!
“是,为公主更衣的宫女们说了,公主一直问她们关于那件衣服的事,她们便多嘴说了,谁知公主听后就大哭起来,想必是被国主的故事感动了吧?”
钱业轻描淡写着,其实是想护着这些宫女,“国主不过是想让她假扮一下铃儿主子而已,她的反应也太大了些。其实……国主,恕奴才多嘴,您呐,从小话就少,有什么事都喜欢放在心里,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也总是觉得对方没必要知道,岂不知有些话如果不说,会产生多少误会啊,到时为了解开那些误会,又得多费多少唇舌,得不偿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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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我者,无需解释。”
对于钱业的建议,他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句,深沉的眸光又落在了那条通往王宫的大道上,若有所思道,“今天晚上,帮我做一件事。”
夜幕低垂,劳累了一天的百姓纷纷关门闭户,整个金坦城陷入了一片安宁祥和之中。
神秘的王宫里,每到这时,正阳殿的屋顶上都会按时出现一个银色的身影,他的一头银发与月光相映生辉,不知惹动了王宫中多少女子的心跳。
而他的心,却只为一个人而跳。
今晚是他独自守候的多少个夜晚,他已记不清了,一个人的日子太难熬,他宁愿忘却时间,让它走得快一些。
可是这一刻,却是有所不同,他期盼了无数次的场景,就要在他的注视下上演了,虽然她不是她,但是这一幕却足以让他今晚做一个美梦,梦里,一定有她。
亥时刚到,通往王宫的大道上,准时亮起了两排明亮的灯火,从宫外一直延伸到宫内,直达正阳殿。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挺拔的身姿屹立于王宫之颠,银发飞扬,衣阙飘飘,头顶是银白的月光,身后是浩瀚的宇宙,宛如一条飞腾在苍穹中的银龙,那双今夜格外动情的眸子,只痴痴地注视着一个地方,一个人。
她着一袭紫衣,白纱遮面,娇小玲珑的身子与记忆中的她完美重合,行走在通往王宫的大道上,两旁的灯火让她变成了一只发光的蝴蝶,扇动着美丽的翅膀轻盈地向他飞来。
她每走近一步,他的心就会抽痛一下,一千多个日夜,他白天守望,夜里等待,为的就是这个小小的身影。
吴用说,为了一个女人,不值得;穆雨说,三年没有任何消息,八成是已经不在了。
他可以原谅他们每个人说过的话,可是深埋在心底的那份真情,却是从未流逝,堆积在心中的思念,只有与日俱增。
看着向他走来的她,他痛得按住了胸口,深呼吸,再深呼吸,泪水还是占据了眼眸,模糊了视线。
只是他不知道,此刻的心痛,有人懂,此刻的泪水,有人陪。
傍晚时分,钱业来告诉她,说是国主想要她做一件事,不要她的人也不要她的心,只是想让她穿上一件旧衣服,走上一条路,便可。
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钱业的请求,这令钱业惊讶不已,其实她还想告诉他,只要他想,不管是她的人还是她的心,她都愿意拿出来送给他。
站在这条路的起点,她一眼便看到了夜空下的他,醒目的银发抓紧了她的眼球,流了一天的泪又不听话地跳了出来。
回想起昨晚的表现,她真是羞愧得无地自容,所以现在,请允许她再矜持一点,再悲伤一会,这样的她,不配与他相认。
钱业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是默默地跟在她的身边,在灯火外围陪着她往前走,因为他知道,拓跋九霄想看到的,只有她一个人,他怎么忍心破坏这美好的风景,只是感到奇怪,为什么公主突然从一只小母老虎,变成了一个爱哭的小女人?
这一段路遥远而漫长,就像他们彼此等待的距离与时间。
一路走来,回想起他们的点点滴滴,从温泉之夜开始,他们的命运便纠缠在一起,直到此时才知,这种纠缠不是一年两年,亦不是三年五载,而是一辈子。
终于走到了正阳殿前,早已泪流满面的她自觉地转过了身。
在他眼里,她这位高昌国公主不过是林铃儿的替身,他要买下她的背影,他要她今晚走这一遭,不过是为了慰籍他的相思之苦。
她闭着眼睛,咬紧下唇,拼命压抑着哭泣。
再睁开眼时,身后,他已跳下了屋顶,虽然脚步声轻不可闻,可他的影子却在她的脚边铺开,每向她走近一寸,影子就扩大一分,直到宫墙上,与她的影子并列,就像一幅刻意制作的剪影画。
她不敢回头,只是痴痴地望着他们的影子,这一刻,不是梦吧?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听不到他的声音,只见他的手缓缓抬起,抚上了她的发,用他在梦中的温柔,继而滑到她的肩膀,轻轻地拥住她,侧过身,吻上了她的脸颊……
这是两个影子的对话,却是他的心声,那一吻,仿佛落在她的心上,惊醒了她所有的梦。
泪水如奔涌的北江,止不住地流淌,在腮边汇成河,她好想就此转身,扑进他的怀抱,告诉他,她就是他的铃儿,那个历经了生死,万里迢迢奔到他身边的女人,只属于他的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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