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伸出双手想要推开他,他却已经放开她,绝然转身离开。
她的手擎在了半空中,唇上残留着他的味道,鼻尖萦绕着他的气息,她甚至没有弄清楚这个吻的由来,便已匆匆结束。
他是什么意思?到底要不要帮她?还有这个吻,她是被他占了便宜吗?
大脑有些发空,她的泪水持续流淌着,索性放声痛哭,她想让自己哭个痛快,在屋顶上缩成小小的一团,她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越来越长。
因为痛苦,所以有些人选择了自杀,而非常痛苦又不想死的人,就只能选择睡觉,长时间的睡觉。
林铃儿便是如此。
每天她都是在别人的吵闹声、或者小英子的呼唤中醒来的,而今天,她却是被外面喧天的锣鼓声给震醒的。
“咚咚锵锵”的声音震耳欲聋,她烦躁地拉过被子蒙住头继续睡。
不一会,小英子的声音在床边响起:“蓝衣,醒醒,快醒醒。”
林铃儿闷闷地问:“干吗?”
“你快看看外面这是怎么了,好像有什么大喜事。”
顿了顿,小英子将窗子推开一条缝看了又看,“真的有喜事,你看连大当家的都出来了,他看起来精神很好,一点都不像个病人……”
“你说什么?”
林铃儿一把掀开了被子,腾地坐了起来,“大当家的出来了?”
她连鞋都没穿就跳下来跑到窗边,看得不过瘾似的,她忽拉一下拉开了房门。
就像小英子说的,院子里热闹极了,阶梯式的石屋前、屋顶上、院子里都挤满了人,不管男女老少都站了出来,他们齐齐地望着一个方向,敲锣打鼓、欢呼着、雀跃着。
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只见苍鹰站在他的石屋前,身着土黄色长衫,腰间随意地束了根黑色带子,与那连片的沙海相融,他神采奕奕,高大挺拔,正向下面的弟兄们挥手致意。
“娘的,他在搞什么鬼?昨天还病得卧床,今天就这么精神了?”
林铃儿自言自语地咒骂着,昨天她端药给他,他还咳嗽得不成样子,虽然已经不咳血了,但却没有完全好,难道他的病在一夜之间就好了?怎么可能?
正想着,只听苍鹰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很快,几百名弟兄安静了下来,可见苍鹰在沙鹰寨的威信,随后他朗声说:“这段日子以来,我一直卧病在床,不能带弟兄们出去办事,不过我听几个当家的说,弟兄们仍然那么勇猛,不管是掸鞭子还是起货都做得很出色,所以今天晚上,我和几位当家的商量了一下,要好好犒劳犒劳大伙儿!”
声音落下,欢呼声叫好声此起彼伏,他示意大家安静,接着说,“托弟兄们的鸿福,我苍鹰大难不死,当然,在这里我要特别感谢一个人。”
说着,他的目光隔着人群向林铃儿投来,“那就是蓝衣姑娘,若不是她医术高明,恐怕我今天还不能站在这里。”
一时间,所有人都回过头,几百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她。
林铃儿头没梳脸没洗,此刻披头散发地站在门口,对上大家的目光,她先是一怔,随后迈出大门,犀利地看向苍鹰,高声问道:“大当家的,看来你的病已经痊愈了?”
苍鹰扬起下巴,挑眉道:“这都是蓝衣姑娘的功劳,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只要你说句话,苍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罢,他向她抱了抱拳。
虽然是一番感激的话,但从他的言谈举止不难看出,他是个十分骄傲的人。
林铃儿冷笑起来:“大当家的,昨天你还卧床不起,今天就站在这里高谈阔论,我很想问问,这一个晚上都发生了什么?”
明明是嘲讽的话,苍鹰听了却不生气,只是勾唇轻笑道:“发生了什么,你可以问问老三。”
仿佛直到这时她才发现,鹰爪就站在苍鹰的身边,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马上想到了昨天屋顶上的那个吻,眸光不由得一紧,下一秒,她退回了屋子里,“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外面响起了起哄的声音,沙鹰寨里谁不知道三当家的看上了蓝衣,除了她,三当家的没这样看过任何一个女人。
“蓝衣,你怎么了?”
小英子发现她有些不对劲,走过来问道。
她走过去趴在了床榻上,长吁出一口气:“没事。”
小英子跟过来,迫不及待地问:“大当家的病好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她又腾地坐起来,瞪大了眼睛说:“对,我都被他气糊涂了,我这就去找苍鹰,他要是敢说话不算话,我就……我就给他们下毒,毒死这些臭沙匪!”
刚才她出去就是要说这件事的,结果想起昨天鹰爪对她做的事给气回来了,这件事宜早不宜迟,如果可以,她要马上离开这里。
收拾妥当,她怒气冲冲地走出了石屋,此时人们已经散去,在她回屋之后,小英子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大当家的说为了庆祝他痊愈,决定今天晚上举行篝火晚会庆祝一番,还说什么不醉不归。
她可不想等他们喝醉了再说这件事,万一他们喝醉了不认账怎么办?
这段日子在沙鹰寨,林铃儿收获了不少人气,不仅因为她漂亮,重要的是她高明的医术,小小年纪就如此了得,不能不让人对她另眼相看,加之鹰爪对她的喜欢,她在这里简直就是横行无忌,如今大当家的又称她为救命恩人,可想而知,她的地位又攀升了一个级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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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到大当家的门口,路上遇到的弟兄都十分恭敬地叫她“蓝衣姑娘”,并且会一直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这样的女子让人痴迷。
大当家的门没关,她在门板上敲了两下直接走了进去,习惯性地绕过屏风,却发现苍鹰没在床榻上,她恨恨地咬牙,这才想起他已经痊愈了,怎么还会卧床不起。
从屏风后绕出来,一眼便看到苍鹰坐在虎皮椅子里,旁边站着几位当家还有漠叔,大家的目光都好奇地集中在她的身上,让人好不尴尬。
“咳咳……”
她咳嗽两声,忍不住腹诽,这群大男人明明看见她进来也不出个声,真心想看她的笑话,“大当家的,我找你有事。”
她开门见山。
苍鹰先是垂眸,然后看向了鹰爪。
鹰爪的表情有些难看,看了林铃儿好一会,目光才从她的身上移开。
“大当家的,我先出去了。”
他扔下一句话便走了出去。
随后,另外两位当家也出去了,漠叔最后一个走的,贴心地帮他们带上了门。
屋子里只剩下大当家和她,不等她问,大当家的先说:“看来你真是迫不及待了。”
“是,我就是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
林铃儿单刀直入,毫不避讳,“大当家的,你当初说过的话还算数吧?”
苍鹰站了起来,缓步踱到窗口,然后向她招手,示意她也过去。
她迟疑着,走了过去。
与他肩并肩站在窗口,只听他说:“我知道你很生气,也知道你为什么生气。”
她不说话,只是盯着外面一个背影看,那是鹰爪的背影,“没错,我的病的确早就好了,之所以骗你,是因为鹰爪。”
她猜的没错,他果然骗了她,只是这样的原因是她始料不及的。
疑惑地看向他,他刮掉了胡子,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怎么看都像个高富帅,这样的男人怎么会当了沙匪?
他却笑笑,然后指着鹰爪的背影,问道:“真的不喜欢他?”
她十分干脆地摇头:“不喜欢。”
苍鹰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因为他是沙匪?”
她没有回答他,因为实在不需要跟他讨论爱情问题,量他也不懂吧?
他接着说:“其实他以前是将军府的武术教头,因为跟着我才落草为寇,跑到这沙漠里当了沙匪。”
她没想到,苍鹰居然会跟她说起这些,这让她很是意外:“将军府的武术教头?那你呢?你是将军?”
他笑着摇头:“我是将军的儿子。”
说起自己的身世,他长叹一声,眸光变得深沉,“家父原是高昌帝国的一名将军……”
不知不觉间,他的声音竟有些哽咽。
她忍不住扭头去看他,只见他红了眼圈,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看来他的心底一直藏着一件伤心事,怪不得她第1次见他时就觉得他好像对死那么无所谓似的。
“后来因为我,全家被满门抄斩,是鹰爪拼命护我逃了出来才免于一死,我们无处可去,只能在这大漠中当起了沙匪,直到今天已经整整三年了。”
他做了个深呼吸,提起伤心事总是让人有种想哭的冲动。
“我很好奇,你们犯了什么错要被满门抄斩?”
满门抄斩,这是多么严重的刑罚,她痛恨杀人,尤其痛恨那些滥杀无辜的君主,看苍鹰和鹰爪的样子并不像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沉默了许久,他才说:“我爱上了国王的女儿,我们私奔被国王抓了回来,当时公主为了保我性命以死相逼,国王才放了我,但我知道他不会罢休,后来果然寻了个错处处置了我们。”
她看见他握着窗棂的手背上青筋暴突着,可想而知,这段往事让他多么心痛。
“只能说,你们的国王太小肚鸡肠,也太狠太毒,门当户对真的那么重要吗?”
一个是将军的儿子,一个是公主,论身份地位,他们的确不般配,可是爱情来了,挡也挡不住,想要在一起的心是那么强烈,又岂是生死可以阻隔的?
爱情是可以冲破一切束缚、人类感情世界的极大升华,可惜,这位国王不懂。
“当然重要,尤其对于一个贪婪的国王来说,公主是他换取利益的工具,他怎么舍得把她嫁给我?”
“换取利益?”
“我猜,他会给公主选择一个极强大的国家和亲,以此来换取本国的平安,或者其他东西,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不是白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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