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地拥着她,往事一桩桩一件件浮现在眼前。
从他知道了她与云倾城耍的把戏之后,他才明白,原来姻缘真的是上天注定,从温泉之夜开始,他们的今生就已注定,她是他的女人,无论她是云倾城也好,林铃儿也罢,她都有本事让他爱上她。
她不知道,在她做林铃儿的这段时间里,他需要忍受多大的煎熬才能说服自己不去碰她,每天看着她在自己身边打转,为他做这做那,他多想好好地抱一抱她、亲一亲她……
可她偏偏把他当成了洪水猛兽,躲着他、怨着他、恨着他,即使这样却依然让他欲罢不能,如果爱情是一场战争,那么她赢了,赢得很漂亮。
他知道自己输在哪里,因为他爱她太多太多……
在她做云倾城的时候,明知不能爱,他却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这份爱就像一支中了毒的玫瑰,越是压制,它就越是疯狂地滋长,那巨大的毒刺将他的心扎得千疮百孔,最后他认了。
如果她是毒玫瑰,那么就让她长在他的心里吧,刺痛他也好,千疮百孔也罢,只要她能牢牢地在他一个人的心里扎根,永远无法移植,就好。
可自从发现林铃儿就是他的王妃,这朵毒玫瑰慢慢地变成了漫山遍野的野花,色彩缤纷,绚丽夺目,大片大片地在他的心中盛开,他无须再压抑这份有毒的爱,何其庆幸,林铃儿才是那个让他中毒的人。
他心甘情愿一生中她的毒,所以,他把她从云倾城身边要了过来,将云倾城禁锢,让她不能再伤害她;他拿禁锢她做条件,答应帮她寻找妹妹的下落;所以他会在纸上写下“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景难为情”;看见穆天宁给她送柿子,他酸意暗涌,于是送给她两大筐;看见她与穆天宁在冰上嬉戏,他嫉妒得发狂,为了不让穆天宁接近她,他甚至破天荒跟他们玩起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幼稚把戏,即使她故意输掉,他也心甘情愿帮她喝下的一碗又一碗的凉水,那时的水喝下去都是甜的;为了惩罚她偷跑出去与穆天宁玩耍,明知她不懂刺绣,他却故意让她给他绣了荷包,尽管手工拙劣,可那个荷包却是他的至宝,看着她为了给他绣一个荷包而将自己的手指弄得千疮百孔,他心疼不已,情难自禁;当穆天宁来向他要人时,他虽然表面平静,可内心里早已风起云涌,他醋意大发只能找她发泄,却拿她没有办法……
原以为这样暧昧的日子会一直持续到他登上王位的那一天,可是云倾城却出乎意料地怀孕了,听着她说“恭喜”,他的心疼得就要碎了,感觉到她离自己越来越远,他怕了,所以他不顾她的感受要将她纳为侧妃,不能告诉她真相,就只能用这种方法禁锢她。谁料,他的这一决定,却将她逼出了王府,没有人知道,当他得知她清早从穆天宁的房里出来时是什么感受,当她向他宣布自己要嫁给穆天宁时他又是什么感受,当她拒绝承认孩子是他的时,他又是多么的绝望……
可是,他始终不能告诉她真相,如果她知道,一定不会让他去复仇,可这是他这一生必须要完成的大事,既然不能听她的话,就没必要让她知道。
就这样一桩桩、一件件,他一点一点成为了她的仇人,得不到她的爱,能得到她的恨也好,至少证明在她的心里,他占有别人无法取代的位置。
如今他们的孩子没了,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一路奔波到了落翠轩,此时其他人还未到,穆头听到声音赶快出来迎接,却在看到林铃儿身下的血时拧紧了眉头。
“穆头,快来看看她……”
穆九霄将她抱进了正房,穆头赶紧跟了进去,诊脉之后告诉他:
“孩子……老奴尽力吧。”
穆头长叹一声,似乎已经想到了这样的结果,当初林铃儿求他时的表情他至今难忘,那时的悲伤仿佛已经预示了此时的结局,
“王爷还是有些准备,这个孩子恐怕……”
他站起来朝穆九霄施了一礼道。
穆九霄一惊,林铃儿就是当初的云倾城,这件事除了他和云倾城与林铃儿,恐怕无人会知晓,为何穆头像是话里有话?他又如何确定这孩子是他的?
“穆头,你早就知道?”
他问。
穆头见他已识破,便直言道:
“一个对王爷如此重要的人,她的脉象老奴怎会不记得?这个傻徒弟,是她求老奴不要告诉王爷。”
话已至此,穆头跪了下来,道,
“老奴帮助徒弟隐瞒了真实的身份,此乃欺君之罪,老奴愿代徒弟受刑。”
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因此当这一天来临的时候,他格外的平静。
穆九霄却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问道:
“如此说来,你早就知道她怀了本王的孩子?”
“是,没能及时禀告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穆头承认道,
“铃儿身犯欺君之罪,易容代嫁也一定有她的苦衷,不得已才向王爷隐瞒一切,请王爷念在往日的情分上,绕她不死,老奴愿代徒弟接受任何处置。”
谁料,穆九霄却没有追究,更没有治罪,伸手扶起穆头,低声嘱咐道:
“这件事不要向任何人提起,包括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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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头抬头看了一眼穆九霄,似乎明白了他的心思,马上应下:
“是,王爷,老奴遵命。”
“起来吧。”
“谢王爷。老奴这就去给铃儿煎药。”
穆头正要退下去,又听穆九霄吩咐道:
“多烧些热水来,再多备些水袋。”
“是。”
穆头退了下去,若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由于落翠轩常年无人居住,此时正房里冷得紧,穆九霄亲自动手点上暖炉,然后在床榻边坐了下来。
不知是由于疼痛还是梦到了什么难过的事,她的眉头纠结在一起,额头往外渗着汗珠,发丝粘在腮边,看起来疲惫不堪。
他伸出手将她的碎发拂去,原本俏丽的脸蛋此刻苍白得像一张纸,他心疼地将她抱在怀里,满眼的自责。
都怪他太粗心,连她怀孕了都没有发现,此刻她曾经的几次呕吐变得清晰起来,他才明白她一直一个人忍受着怎样的痛苦。
自责的同时,他也在气她,为什么如此不相信他,为什么连怀了孩子都不肯告诉他?
放逐雪山那天,是他第一次得知她怀孕,可是这个消息在那时却没有给他带来惊喜,因为她对他的不信任,就算被放逐雪山也不承认孩子是他的,她执意要走、甚至不惜背负骂名,他很生气,他不明白,自己真的就那么不被她信任?她看不出来他有多爱她吗?
于是,他放走了她,即使知道云倾城说的都是谎言,穆图只是在帮云倾城做戏,可是正因为有穆图在,他稍稍放了些心。
之后云倾城跟他走进了书房,她说了些什么,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因为那时他的心里满满的都是她,既愤怒又害怕,放不下他的骄傲与自尊,更放不下她。
他知道冥王府周围一直有一批人不停地乔装打扮,只为了整日在冥王府周围徘徊,他们只是在等一个时机,就像上次他带着她去集市那样的时机。
将她放逐雪山算是对她的惩罚,也是给外面那些人抛了一个诱饵,所以他没有亲自护送。
可是人不随行,心却时刻系在她的身上,穆天宁要追出去,他让人将他绑了,云倾城很啰嗦,他让人将她送回了冲霄阁,算准了时间,他跨上黑风飞一般地追了出去。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南宫绝的出现,还有穆图的死,南宫绝的铁钩镰勇士虽然被一网打尽,可他却失去了自己最心爱的副将,也差点失去了最爱的女人。
雪山之下,看着自己怀里虚弱的小女人,他开始痛恨自己那该死的骄傲与自尊,它们害他差点失去她。
他早就知道,出了冥王府的女人,不可能再回去,他在将她放逐的那一刻,已想好了对策,如果可以,他想一直将她藏起来,不让任何人找到她,直到他登上王位的那一天,他会亲自来迎娶她,做他的王后。
可是,忍耐了一月的相思,终是在除夕夜土崩瓦解,他骑上黑风飞奔至牧情谷,只为能看她一眼,只是一个睡脸便可让他安心。
谁料她会逃跑,继而被南宫绝掳走,那一夜狂怒的他差点杀死所有死士,包括穆雷,可是心中总是挥不去她的那句话:这世界上没有比生命更可贵的东西。
为了她,他不想杀人。
可是,有一个人,他非杀不可,这也是他迟迟不能与她相认的原因。
“原谅我,铃儿,总有一天,我会亲自向你赔罪,认骂认罚,只求你给我这个机会……”
他亲吻着她的额头,喃喃着,滚烫的泪水没入她的发丝。
他就这样一直抱着她,直到穆头将热水送进来。
他学着她的样子将水袋里灌满热水,一个一个摆在床榻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帮她脱掉衣服,用温热的手巾帮她将身子擦拭干净,换上干净的衣裳,让她睡得舒服。
出生在帝王家,这是他第一次亲手为一个人做这些本该是下人做的事,可他却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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