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睡梦中醒来，眼前是一片昏暗，房间中只有十分黯淡的能量辉光，那是这间屋子随着内部有人醒来而自动出现的基础照明，而窗外却没有丝毫光亮，身上的微凉让自己意识到了什么，我摸索着，果然找到了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跳上来，现在已经把自己裹成粽子而且睡相恶劣的人偶少女，用力一拽被子把小丫头抖搂出来，我对着窗外的情景嘟囔起来：“外面真黑啊。”

    “哈？”水银灯迷迷糊糊地回复道。

    “你对眼前这片黑暗有什么看法？”

    “……现在是半夜，笨蛋！”

    我坐起身子，看着窗外的浓重黑暗。

    “天上连极光都没有，感觉不太对劲。”我顺手抓起了在身旁打滚伸懒腰的人偶少女，“跟我出去看看。”

    “不要，好困。”水银灯抱着我的脑袋用力拍打两下，不过抗议无效：三更半夜不睡觉起来乱飞结果挂在吊灯上两个小时才不得不开口求救的家伙不值得同情。

    床头放着的小盒子里睡着叮当，在我忙着穿衣服顺便准备给水银灯梳头发的时候，小东西也醒了过来，她眨眨眼睛，对这个点钟四周的昏暗十分不适应：“阿俊，怎么这么黑啊？叮当起早了么？”

    “没，现在已经是早上了，”我查询了信息链路中的标准时间，做出这个肯定答复，“你也这么说，看来是有点不对劲。现在外面一片漆黑，连神界晚上的极光都看不到”

    “要有光。”叮当说道，于是房间中立刻充满了柔和的光芒，并随着人眼的适应而缓缓明亮，但这光芒显然仅限于房间内，我专门凑到窗台旁看了看，发现仅仅隔着一层窗户，窗台的外部就一点光亮都没有。某种比叮当的神力更加高级的东西在阻止光明，现在神界的户外好像已经被纯粹的黑暗占领。我还出于好奇掏出了一个手电，结果手电照出的光柱也是在窗户位置被直接截断，那光暗断面看上去十分明显，显然不是自然形成。

    “不明白诶。”

    小东西扑啦啦飞了过来，在窗台上蹦蹦跳跳，“外面是更高级的神明在使用很大范围的黑暗力量，一般照明用的光就被直接否决了。”

    虽然不觉得神界也能出什么意外，我还是对眼前奇怪的景象十分在意，这可能是神界又一种奇妙的自然现象，但连叮当都是一头雾水的模样，这个可能性就有点让人怀疑了。因此我觉得还是赶紧去看看其他人是不是已经醒来。

    自己的房间位于黑曜石宫殿正殿的二层，距离平日里众人聚会的前厅并不是很远，但就这短短的一段路，我和睡眼惺忪的水银灯却在走廊上遇到了很多神仆，这更加证实了我的预感：现在时间已经应该是早上，而且可能出了什么事情。

    走廊上遇到的神仆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甚清楚，但稍微询问了两三个人之后，我得知他们只是在忙着准备餐点和日常的工作，也就稍微放心了点，看来目前唯一的异常就是如此漆黑的白昼，倒不是发生了什么危机之类。

    也是，这里可是神界，这地方要都能发生危机，那其他凡人世界也就差不多该全部灭亡了。

    因为外面是一片黑暗，黑曜石神殿里到处都点亮了永恒光芒，没错，就是上帝说要有光世界就有光的那种玩意，这里端茶倒水的都会那句话，这些绝对的自然光让走廊到前厅的一段路上灯火辉煌，如果不是偶尔从身旁路过的窗户看外面仍然是漆黑如墨的话，甚至感觉不出情况有什么异常。而在同样灯火辉煌的宫殿前厅里，我果然见到了已经坐在那里喝早茶的珊多拉和姐姐大人。

    当然，还有往常这个时候就已经早早在前厅里做广播体操的冰蒂斯。

    “呦，陈，没想到没有天光的情况下你也能到点起床啊，”冰蒂斯冲这边挥挥手，然后向正在喝茶的珊多拉耸耸肩，“刚才那个茶杯我看见了啊，记到账上！”

    “外面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珊多拉和冰蒂斯还在如往常一样稍微拌嘴兼交流感情，我心知没发生什么大问题，却还是对外面不正常的黑暗感到困惑。

    “啊啊，确实是很少见的情况呢，”冰蒂斯来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用力推开了那对于宫殿而言也有点宽大过分的水晶窗户，外面浓重的黑暗一瞬间仿佛就要透过洞开的窗口弥漫进来一样，让大厅也显得暗淡了一点，“是黑暗女神的力量啊，四首领之一亲自出手，看来父神真的是很重视这件事哦——幸好你没昨天没走，要不今天还得叫你们回来。”

    因为这里的事情已经忙完，原本我和其他人是打算在昨天下午辞行的，但冰蒂斯的强行挽留尤其是浅浅还没玩够让我决定再多呆一天，这样一来，按照冰蒂斯的说法，现在的黑暗还跟我们有关么？

    “哥哥哥哥，外面好黑啊。”维斯卡这时候也跑进了前厅，旁边是看不出什么表情的潘多拉，在她俩身后则跟着泡泡和小泡泡，一个在咕咕呀呀地比比划划，对空气发表着她对这片黑暗的看法，一个在神游天外，我不敢想象她这时候正开着几个小号在爆全人类的贴吧。

    “果然是一家人，就连起床时间都挺同步，”冰蒂斯挥手招呼众人在大厅里坐下，将视线转向了维斯卡，“别担心黑不黑的，神界没有停电一说——正好维斯卡也来了，这事儿跟你有点关系。诸位，我先宣布个好消息吧：最初派出去的一批神族先遣队昨天晚上返程了，而且带回来很重要的收获：跟希灵遗产有关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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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蒂斯一句话果然成功吸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力，就连珊多拉和姐姐大人也放下了茶杯：显然虽然她们早就到了客厅，可冰蒂斯一直卖着关子没有提前告诉她们。

    “话说，那个星环碎片，你们现在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吧？”

    冰蒂斯没有直说，而是突然提起了另一件东西。

    维斯卡对这件事始终是最上心的，立刻举起手来叽叽喳喳地回答：“我知道我知道，算上各世界远征军发掘的、宏世界中发现的还有我们在几次事件中找到的，现在已经回收了一百二十三个碎片，全都是内环带的残骸，基本上占了整个内环带百分之八十的组成部分了。”

    “你们找到了其余部分的碎片？！”

    我顿时明白了什么，惊讶地看向冰蒂斯。

    “啊，这就是好消息之后不太好的消息：我们确实找到一个碎片，超级巨大，”冰蒂斯夸张地比划了一下双手，在空气中画出一个大大的圆弧，“一个世界管理神发现有星环碎片闯进了自己的世界然后报了警，正好返程的先遣队就顺手给回收了，那东西竟然还有战斗力，先遣队差点挂彩。”

    “额，最后的环带碎片确实是武装最强的部分，没想到还在运行啊。”维斯卡挠了挠头发，脸上有点尴尬，而我则嘴角微微抽动：就如冰蒂斯所言，这其实是个不太好的消息。

    没错，发现了新的帝国遗产当然值得高兴，可星环碎片却是个特例：很多事实表明，星环碎片极有可能是堕落使徒造成的，他们击毁了维斯卡那个失控的星环，而且用深渊力量将其严重污染，改造成了十分危险的虚空浮雷，目前已经累计有近百个世界遭到这些浮雷袭击，其中有十几个世界甚至因而毁灭——当帝国远征军赶到的时候，那些世界甚至已经只剩下一点星际爆炸之后的星体碎片。目前的情报显示，这些虚空浮雷并没有明确的攻击目标，堕落使徒很可能只是单纯地为了毁灭世界制造那些东西，而并非将其作为正式武器，因此在改造完成之后堕落者就把它们扔着不管了，但那些碎片仍然有比较固定的出现规律：都在远离神族统治区的无主权位面。

    我们所发现的上百个星环碎片无一不是如此，那些世界都不是神族统治区，甚至在被远征军发现之前，它们也不在帝国版图里，都是闲散世界，根据贝拉维拉曾经偶尔提及，堕落使徒都因深渊力量的影响而有严重的毁灭倾向，他们需要依靠享受世界的毁灭来发泄这种冲动，但他们又不想因为动静太大而被神族发现，于是除非进行那个目的不明的“大业”，堕落使徒都只会对没人疼没人爱的闲散世界动手……我一直认为事情绝不会有例外的。

    但神族的先遣队却在神族统治区内发现了碎片袭击。

    “堕落使徒应该不至于发疯吧？”姐姐大人皱着眉头，“他们这么公然攻击神族领地，很可能会露出马脚，难道有什么依仗？”

    “谁知道？”冰蒂斯耸耸肩，“堕落使徒的力量肯定不足以和神族全面开战，所以这个星环碎片突然出现在神族领地上就让人很想不通。现在黑暗女神正在逐渐控制那个巨型碎片上的深渊能量，试图反向找出这块碎片的来源，说不定能藉此找到一个巢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堕落者在打什么算盘猜是猜不出来的。”

    真是麻烦的消息啊，本来以为能清闲一阵子的，没想到堕落使徒那边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而且这次还直接在神族的领地上挑事，他们的行为总是这样让人无法理解，等到终于理解的时候却已经给你造成了天大的麻烦。

    外面的黑暗就是黑暗女神的力量导致，它并不是如我一开始想象的那样笼罩了整个神界，而只是弥漫在庭园附近一小块地方，只是正好黑曜石神殿就在这个区域具现化，我们一并给罩了进去，在最高黑暗女神收回力量之前恐怕是出不去了。我并不是很理解神明的力量形式，但据冰蒂斯所说，黑暗女神的力量将改变碎片上的深渊能量，让它们“固化”，从而可以方便安全地进行研究。可以认为这是一种比希灵的幽能压制力场更加高明的深渊惰化处理手段，而且远比我们那种需要几天的处理才能对一个碎片进行接触性研究的手段要高效很多——仅仅两个小时之后，黑暗消散了。

    我和珊多拉领着潘多拉姐妹再次来到了辉煌神庭，这次却是直接前往最高黑暗女神的宫殿：永夜宫，一座毫不显山露水，但深沉庄严的黑色宫廷。

    父神已经在宫殿中等待我们，一同出现的还有几位见过面的高阶神明，包括最高生命女神迦迦和最高光明神索瓦雷，再加上宫殿的主人索拉菲珥，等于神族四领袖一次来了仨——但那位强大的龙神这次没有出现，根据我提到那个名字之后父神脸上微妙的笑容，我认为龙神大人已经为构建神界和谐社会而牺牲自己，去禁闭室数蚂蚁去了。

    “冰蒂斯应该已经告诉你们情况，”父神在前面带路，领着我们向永夜宫深处走去，“这真是让人意外，堕落者竟然会这么不小心……恩，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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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是说，这是一次意外么？”

    珊多拉用恰到好处的官方辞令问道，当星环碎片出现在神族领地上的时候，整个事件就向着严肃方向发展了：当然不是影响到新帝国和神族的信任关系，而是指现在的情况基本上就等于共同备战阶段。

    “直觉告诉我，堕落者现在应该也很慌乱，”父神微微笑着，如平日一样淡然，仿佛堕落使徒这种严重而危险的挑衅对他而言只是过眼云烟，“他们不会这么莽撞地和众神直接开战，因为他们的‘大业’显然还没有达成。这个星环碎片的出现十分蹊跷，我觉得它不是堕落者放出来的——而且我甚至觉得它出现在神族管理的世界并非是作为一件武器。不过具体情况还是要你们亲自看看才能明白，也能解答一下我们的疑惑，毕竟神族对你们的技术还是有些头疼的。”

    交谈间，我们已经来到了永夜宫下层的一处大殿之中，非常宽广的殿堂，地上铺着光滑如镜的黑曜石一样的东西，而殿堂四周和内部空间却不见任何摆设，甚至连一根柱子都没有。随行过来的冰蒂斯低声告诉我们，这里名为镜厅，是另外一个空间的入口。

    “那块碎片非常庞大，而且深渊反应近乎深渊之门的强度，菲珥只能将它放在另一个空间中处理，”父神说着，在空气中比划了一个手势，众人脚下的黑曜石地面立刻泛起层层波纹，原来异空间的传送口却是这里的地面，“净化那上面的深渊力量并不困难，但让它们变成可以安全接触的标本却费了点时间，但愿那几个小时的黑暗没影响到你们。”

    黑暗女神处理危险品的异空间是一个类似影子空间虚无区域的地方，没有重力和方向，但有着奇特的在无光线情况下也可以轻松视物的反物理特性，那巨大的星环碎片就静静地悬浮在无上无下的空间中，如同一截干枯的树枝。

    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星环碎片，但这个却比我见过的碎片都要大一些，而且看上去也更加完整，它的超合金外壳在两端因爆炸而撕裂，形成参差不齐的缺口，但其他地方却没有多少伤痕，我们还可以清楚地看到其表面的武器槽位和未能全部闭合的弹射舱口，因和神族先遣队作战而失去最后能量的巨大机械现在看上去光泽暗淡，不复辉煌，可这种静静漂浮在半空的形象却带着几分苍凉的感觉，看到此情此景我忍不住想做首诗——不过没憋出来。

    “因为当时它濒临爆发成深渊之门，我们自作主张进行了处理，但并未改变它的结构。”父神领着大家逐渐靠近漂浮在半空的星环碎片，直到它在众人面前变成一座无法窥其全部的山岳，我们降落在圆弧中部的一个看似停泊平台的地方，我发现脚下的金属上仍然浮动着黑色的二维花纹，可却感觉不到深渊力量那种令人作呕的扭曲感。

    比起帝国的压制力场，最高黑暗女神的力量确实高明多了，相信塔维尔对这个新玩具会十分兴奋吧。

    维斯卡默默地环视四周，抿着嘴唇一言不发，直到双眼中红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她似乎发现了什么，大步跑到几百米外一个张开的挂载装甲板前，一脚踢飞那块年久失修的装甲之后将手指化为迸发着暗色火花的探针，刺入装甲之下裸露出的机械结构里。

    暗红色的能量光流从探针刺入的地方瞬间蔓延开来，飞快地扫过众人脚下的金属装甲板，低沉的嗡嗡声和不知从何传来的迟缓回声顿时回荡在耳旁，就如同一具正在急速回复生机的干尸般，星环碎片竟然重新运转起来，四周的武器盖板和弹射舱口在重新得到能量的情况下终于完全闭合，维斯卡对我们做出了安心的手势，在几分钟后，一个严重失真的合成声音从附近的某个广播塔内传了出来：“……重新检测到最高指令集……既有任务终结，武器系统锁死……系统自检错误，未发现伺服设备和星舰信号，警告，系统状态不正常，请上一级智能系统进行战术判断……断……断……”

    最后几个字符就好像电力不足的老式磁带录音机一样拖着长音渐渐消失，维斯卡也终止了星环碎片这回光返照的运转，她脸上带着喜出望外的表情跑了回来：“哥哥哥哥！这一段碎片的辅助系统果然没坏！修好它，塔维尔可以修好它！甚至可以用这里的备份资料来复原内环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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