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正当初说要成亲,曼曼虽然答应了,可也就那么一听,并没当回事。可渐渐当陈云正又是请陈洲府有名的官媒,又是置办聘礼时,她才惊觉他说的是真的,不是儿戏。
陈云正还拿了黄历,正正经经的递到曼曼跟前,道:“五月或是六月,你挑个良辰吉日吧。”
曼曼呆愣愣的瞅着他,想说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陈云正原本一脸郑重,见她这模样,倒是轻松的笑出来,道:“原本是可以请人批个所谓吉日的,可我知道你不信这些,不如让你亲自挑一个,比外头人挑的还要舒心。”
曼曼也就垂下头,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嗯了一声道:“好。”
从没想过,自己的终身大事,还真的有自己可以当家作主的那一天。
曼曼修长白晰的手指在历书上一页页翻过,最终定在某一页上,她抬起头望向陈云正道:“就它吧。”
陈云正唔了一声,接过来读道:“辛卯年、甲午月、乙卯日,五月廿八,宜祭祀、裁衣、冠笄、嫁娶、动土、入宅……”他的视线和曼曼的视线对上,不自禁的流流露出一丝笑意,点头道:“好,听你的,就五月二十八了。”
曼曼竟有些羞怯,慌乱的避开了他灼人的视线,喃喃道:“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幸福降临的太快,她有点接受无能。
陈云正道:“不要紧,如果你觉得太仓促了,那我们就把日子往后延。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婚礼所需要的一切,都只会比旁人的更精致。”
曼曼怔了怔,忙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时间紧一点无所谓,婚礼简单一点也没关系,就五月二十八好了。”
她怕迟则生变,谁知道如果陈家听到了什么风声会不会来搞破坏?再者八月份陈云正又要下考场了,早点安定下来,他也好沉下心来读书。
一想到这个,曼曼就生出愧疚来,靠进陈云正的怀里,道:“都是因为我,你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血,耗费了多少精力,其实简简单单的就好,只要是和你成亲,是和你在一起……”
陈云正刮着曼曼的脸羞她:“知道我是为了你就好,也省着你天天昧着心思说我自私自利。凭什么简简单单,我又不比旁人少什么,你又不比别的女子缺什么?人生难得的一次终身大事,自然要办的风风光光,亏待谁也不能等待我们自己。”
曼曼倒不好意思的笑起来,点点头道:“好,都听你的。”
其实她悲观的想,对她来说,也许风风光光的婚礼就这么一次,可陈云正就未必了,以他现有的境况不难推算出将来的锦绣前程,到时候,谁能保证没有比她更好的女子愿意委身屈就于他呢?到那时,他会怎么样就很难说了。
陈云正虽猜不中曼曼的心事,可看到她眼里掠过的惆怅,便也能猜出个大概,他揽紧曼曼的肩头,有些掂酸的道:“哼,我倒忘了,我是不折不扣的头一次,某些人可是第二,不,是第三次了。”
曼曼被他揭穿老底,原本还有点惭愧,这会儿却变成了义愤,猛的站起身道:“你以为我想么?先说头一回,我是被人绑着上了花轿的,还只是个见不得光的姨娘,第二次倒是我自己愿意的,也算是堂堂正正,可,可那不是权宜之计嘛,谁知道你对我是不是始乱终弃了……我又有了身子,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总得替他着想……”
陈云正哼哼两声,挑眉道:“不管你有我少理由,总之都是借口。我不跟你计较,你也不许拿莫须有的,还不曾在我身上发生过的事就否定现在的我,更不能因此就否定我的一切,苏曼曼,你记着……”
他指点着曼曼的胸口,一字一句的道:“你的人,你的身,你的心,必须,永远都只属于我一个人,记住了没有?”
人谁都有过往,人谁都会犯错,曼曼也不敢拍着自己的胸脯大言不惭的说自己就一点错都没有,一点过失都没有,因此陈云正这话便说到了她的心坎上,她笑笑也就顺着台阶下,道:“看在你比我小的份上,算了不跟你计较了……”
陈云正眼睛一眯,曼曼忙改口正色道:“我知道你忙,要不然把这些琐事都交给我吧,你专心去读书……”
陈云正一摆手:“不用。”交到曼曼手里,他肯定不放心,以曼曼无所谓的性子,肯定是怎么省事怎么简单怎么来。
他不愿意亏待了曼曼,这是真心话。曼曼从前的事,他是真的不愿意计较,他只想堂堂正正的给曼曼一个光鲜无比的成亲仪式。曼曼的凤冠、嫁衣,他一早就交到专门的裁缝铺里准备了,剩下的嫁妆、聘礼,也都在有条不紊的张罗准备中。只不过时候不到,他一直没给曼力量对比透面,就是想给曼曼一个惊喜。
曼曼一撇嘴:“不相信我算了,我也是为了你好,你倒不领情。”
陈云正捏着曼曼的脸颊,笑道:“你放心,若是你愿意,若是你喜欢,我定会给你挣个诰命出来,就怕你到时候‘悔教夫婿觅封侯’。”
曼曼吃痛,横眉怒目打掉他的手,眼波流转,忽然问道:“如果我不希望你功成名就呢,你就真的不读书不参加科举考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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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云正不以为然的道:“不参加科考那又如何?只要你不在意,我就无所谓。我娶你是想让你开开心心、平平安安过日子的,养活你又不是只有科考这一条路,你既无意做官太太,我也无意做搜刮民脂民膏的蠹虫。”
曼曼表示不信,惊诧的看着陈云正:“你真这么想?”见他抬手又来捏自己的脸颊,曼曼慌忙后撤,威胁道:“说话就好好说,别动手动脚。”
陈云正悻悻的收回手道:“真不真,我说了不算,你信不信,我说了也不算。”他懒懒的结束了这个话题,抬脚往外就走,曼曼忙跟上去,追问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不是你们男人一出生就背负的理想么?就算是没这么崇高,可是还有光耀门楣、壮大家族,出人头地等等志向呢,你真能不顾父母先人的期望,置他们的苦心于不顾,为了我,把大好前程置之不要?”
陈云正道:“视名利如粪土,弃若弊履的境界,我一时还真做不到,毕竟锦绣前程还是很有诱惑力的,我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有些时候,人没经历过,没有得到过,总是会对之生出好奇和想望来,我也不能例外,否则怎么会有‘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这句俗语呢。”
曼曼颔首,深以为然。本来就是,以陈云正的年纪和阅历,能有这样淡泊名利的想法就已经很难得了,毕竟不知道有多少中年人都看不透勘不破世间三昧,在红尘泥泞中打滚不能得以解脱的,更何况陈云正还是个少年。
正是纵情肆意的时候,正是贪恋美好红尘的时候,正是贪图享受不计一切的时候,冷丁他忽然冷情冷性起来,不是得道成仙了,就是打算剃了头发要出家当和尚了。
就连曼曼都会先替他恐慌起来。
陈云正看她一脸不太相信的模样,不由的有些好笑,却也只是笑了一笑,话锋一转道:“不过,我倒是真的看透了呢。凭你再位高权重,都难逃一死,死后也不过一抷黄土,百年后不过是一堆枯骨。凭你家财万贯,所住不过房屋一间,床榻半张,生不带来,死亦带不走……有多少人为了名利二字,一辈子都戴着枷锁,不能开心?我有你,这辈子足矣,若是再奢求些,只盼着下一世,下下一世,还能在合适的时间地点相遇,再能白头相守。”
这是在预约他们的三生三世吗?曼曼很想嘲笑他幼稚、天真、愚蠢,可是这话她说不出来。
看她一副震惊的模样,陈云正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取笑她道:“疑心病又犯了,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你不肯信?”
曼曼倒没急着躲开他的魔爪,只道:“也不是不信,只是觉得,你小小年纪便一副跳出三界外,看破五行中的模样,怪瘆人的。什么年纪做什么事,老话还是有道理的,该追求追求,我又不会拦着你。”
陈云正恨恨的拧了下曼曼的鼻子,道:“你就卖乖吧,试探我是吧?等我说了心底话你又抵赖。哼,我告诉你,我考取功名是为了你,我放弃功名也是为了你,这辈子你就是一祸水红颜,我的命运如何,可全在你手心里呢。”
曼曼一皱鼻子,有些不甘心的要反驳,可张了张嘴,又咽下去了,只是意味不明的瞥了一眼陈云正。
冲冠一怒为红颜,难道不是千百年来懦弱无用的男人为自己的失败找的借口?
陈云正哈哈大笑,道:“从前只觉得你和寻常女子不同,其实也没什么不同嘛——可别枉担了祸水的虚名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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