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就藩北平任展翅(2)
朱棣脱下披风裹住她,抄抱起来,低头看了她一眼道:“你有事瞒不住我,在这里不肯说,回府说与我听。”
锦曦呆住,不知朱棣如何瞧出来的,讷讷地道:“我,就是想回府,这里倒呆不习惯了。”
“上次你初嫁回门,这次告别双亲去北平,你又看到兰花还是兰叶了?”朱棣大步向前,沉声问道。
他只是揣测,并无实据,然而,锦曦来时欢天喜地,这会儿却巴不得离开,朱棣心想,叫我不生疑都难。
走得几步见锦曦没了声音,低头一看,已沉沉睡了过去。脸色苍白没有血色,那排凤羽似的长睫在眼脸下方扫过一排阴影,显然已疲倦之极。他怜惜的瞧了瞧,脚步放得更轻,手抱着更稳。
洪武十三年三月十一,燕王朱棣带着锦曦,由燕卫左右护卫队计六千多人从南京出发前往北平,开始了他的藩王生涯。
春去冬来,锦曦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朱棣说什么也不准锦曦插手王府中的事务,不管锦曦如何吵闹威胁,朱棣铁了心不予理会。
知道是为自己好,锦曦也不敢拿孩子开玩笑,见几个月下来,朱棣明显的黑了瘦了,就盼着早点生下孩子,把府中事务接管过来。她嘴里也不说,但每晚却等着朱棣办完事回来才睡。
朱棣不知道锦曦性情好动外还有这样的韧性,也就这一招,便逼得他不得不放缓了手里的事务,生怕锦曦等得太晚,睡眠不足。
站在院子里,看到寝殿窗户上透出的锦曦做绣活的身影,朱棣叹息的同时心里又有一种感动。这种感觉是大婚前他从没有过的,闭上眼想象锦曦的模样,梭角分明的唇扬起温柔的笑容。
她等着他,不论黑夜再长,冬季再冷,终有一个人在等着他。
有时候,哪怕一灯如豆,也能驱散黑夜里所有的孤寂。
三保掀起厚重的棉帘,一股暧热的气流扑了过来,瞬间融化了纱帽上的轻雪。朱棣解下银鼠缀边锦里披风递给三保拿着,搓了搓手轻轻走进里屋。
锦曦却早听得分明,扬起一张笑脸便扑了上去。朱棣赶紧伸手撑住她的肩,免得锦曦西瓜似的肚子撞着了,接着便苦笑:“还这般莽撞,伤着孩子怎办?说过多少次早睡了,就是不听!”
锦曦低下头,揉着他的锦袍不吭声。
朱棣小心捧起她的脸,原来的一张瓜了脸变得圆润,便笑笑点了点她的鼻头:“珠圆玉润!”
锦曦听了赶紧摸摸自己的脸再看看圆润的身材,沮丧极了:“你也不让我做事,走哪儿都唤一堆人伺候着,我数了数,今天我从房中走到院子里再围着院子走了一圈一共才一百三十七步。你知道吗?这身后至少跟了十个人,我就像拖了个大扫帚,多累啊!还不如不走,不走能干嘛啊?一个时辰就端一回吃食来,我,我真成猪了!”
“呵呵!”朱棣被她说的哈哈大笑,猛地把她抱了起来,“秤秤,看多重!”
锦曦搂着他的脖子,使了个千金坠,朱棣只闪了闪身又稳稳地站住了。见锦曦面带诧异便笑了笑:“白天忙活,有时顾不得脱甲胄,力气倒见长了!”
脸色又是一变,放了锦曦坐在榻上,冷声道:“到临盆还不到一个月,居然还敢使内力!”
锦曦一呆,哼了声扭过了头。
“还敢哼?不服气?!信不信你生下孩子我就让白衣废了你的武功!”
“你敢?!”锦曦跳了起来。
吓得朱棣赶紧接住她,简直拿她没办法。脸色变了又变终于气极败坏的扭了扭她的脸:“我说着玩的还不成么?你倒底想要怎么样啊?!”
就想看你着急,就是挺着大肚子哪儿都不能去心里不舒服。锦曦闷声不吭,倒下去扯过被子盖住:“睡了。”
朱棣轻笑着摇头,侍女为他换下厚靴,轻袍,这才挨着她躺下。
他也实在是困了。初到北平,没想到王府的官员设置,各衙门安排一天到晚就忙不过来。他知道在北平要建立自己的王国,军队的战斗力少不了,每天都会抽几个时辰去军营。头才挨着枕头,人已发出轻轻的鼾声。
锦曦揭开被子,侧头看着朱棣,费力地抖开被子给他盖住。她重新躺下,看着几乎和眼睛平视的肚子喃喃道:“再忍十来日,出来我就揍你!”
听稳婆道女人生孩子不仅辛苦还危险,朱棣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晨起时见锦曦皱着眉喊痛,便唤进稳婆侍女一干人在床前侍候着。
他放了王府事务不管,陪着锦曦。
屋子里跪到一片人求他在外间候着。锦曦也赶他走,朱棣没办法,只好在外间坐着等消息。
听说男子进了血房会有厄运,生怕他闯了进去,燕十七和白衣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朱棣不过坐了半个时辰,就让白衣唤稳婆出来问情况。
白衣好笑地看着他回道:“王爷,没事的,锦曦是习武之人,身体底子好。”
“这不是急嘛?”朱棣难得的急躁。
燕十七沉稳地守在门口没有吭声,面沉如水,心似浇了瓢滚油,焦虑不安,支着耳朵听动静。
足足两个时辰,里间安安静静。侍女隔了半个时辰便出房来回报一次,每次都道时辰尚早,不急。
不急?朱棣看着守在门口的燕十七和白衣,实在坐不住,拂袖而去。留下白衣和燕十七面面相觑。都以为朱棣坐着不耐烦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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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朱棣转到寝殿后面,左右看看无人,推开窗户就翻了进去。刚跳进去就听到整个房间里的女人发出阵阵尖叫。
“嚷什么?有什么是本王不能看的?”朱棣拍拍身上的雪尘,没好气地说道。
话才说完,他就吃惊的发现房内并没人注意他,全扑到床榻那里。他一惊跑了过去,就看到锦曦披头散发地坐在床上,手中倒提着一个血糊糊的婴儿,一巴掌打在他屁股上。
“哇!”孩子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叫声。
然后房内的稳婆,侍女全吓得又一阵尖叫。
“哭出来了,抱走!”锦曦疲倦的舒了口气,躺了下去,心想真够累的。
朱棣呆呆地站在房内,被锦曦的举动吓得傻了。
“唉呀!王爷!”稳婆这才看到他,赶紧抱着孩子磕头:“恭喜王爷,是男孩!母子平……安!”
朱棣心神全不在孩子身上,这才回过神吼道:“怎么回事?”
“刚才一个不注意,他突然就出来了,我就起身拎了起来,听说要打一下屁股才好!”锦曦闭着眼说道。
朱棣几步奔过去,见床上一片狼籍,锦曦脸色苍白。他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伸手摸摸锦曦的脸,转身指着侍女和稳婆骂道:“怎么就不顾着王妃,生孩子的时候都死哪儿去啦?!”
“王爷,王爷息怒……明明,还不到时辰。”面前跪倒一片人,心中都在想这王妃真是个异数,哪家女人生孩子不是死去活来的,偏偏燕王妃阵痛刚过,转身工夫就居然把孩子生出来了。
“哈哈!是男孩!锦曦,是男孩!”朱棣骂完见婴儿红通通的小模样又开心起来。
锦曦闭着眼力气突然就用尽了似的,听朱棣哈哈大笑,嘴角抽出一抹笑容,终于生了!朱棣轻轻在她额上印上一吻,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好好休息,还有,锦曦,你太强悍
了,你真不愧是我朱棣的王妃,好样的!”
锦曦喃喃道:“朱棣,你要再让我生孩子,我跟你急!”
“嘿嘿,反正你生得顺了,小事一桩嘛!”朱棣背过锦曦嘟啷了一句,兴高彩烈接过孩子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燕十七听得里面尖叫声此起彼伏,急得就想冲进去。
门一开朱棣抱着孩子走出来,在燕十七和尹白衣瞪得老大的注视中得意地举着孩子笑道:“是男孩!”
“恭喜王爷!”
燕十七嘴动了动,想问起锦曦又压了下去,灿若星子的眼眸怎生也掩饰不住那份焦急。
朱棣看了他一眼,大笑道:“这孩子是锦曦自己生下来的!她没事,好着呢!十七,瞧瞧孩子,他居然不哭不闹!”
燕十七伸手碰了碰孩子的脸,低下头笑道:“真是个好孩子。恭喜王爷!”
月泠风清的夜晚,燕十七默默地坐在房顶上。风声掠过,他伸手抄住,拔开塞子仰头喝下一大口酒,热辣辣的感觉从喉间直烧进了心底。
“呵呵,”他朗声笑了起来,锦曦还是那个英姿飒爽的谢非兰,锦曦平安生下孩子,居然还是自己生的,她可真是……
尹白衣的手稳稳的停在他肩上,微微地用力。
燕十七诧异地看他一眼,又饮下一口酒:“今天真的很高兴,大哥!”
尹白衣“噗嗤”笑了,坐在燕十七身边,两人对望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酒意渐浓,燕十七目中涌出浓浓的情感,遥望天边最亮的星子轻声道:“多谢你,大哥。”
尹白衣沉默了会道:“如果她一直这样平安,幸福……你就满足了么?”
“我,”燕十七苦笑,“我瞧着她嫁人,瞧着她为他生孩子,我,真是又高兴又难过。”
“离开吧,十七,你还年青,我就知道你看不开,结为兄妹也是权宜之计!”
一月寒冷的风吹得屋顶黑瓦上结上了冰霜,形成浅浅的一层灰白色。燕十七不管不顾地躺了下去,神智却更为清醒,灿烂的笑容在唇边绽露:“大哥忘了么?太子嘱我留在燕王身边,他日必有用到我的时候,我怎么能走呢?我若走了……”
“但是,你忘不了她!”尹白衣声音严厉起来,今日燕王离开后他就瞧到燕十七守在门外焦急不安的模样,仿佛,仿佛里面的锦曦似在为他生孩子一样。这样的情绪,这样的情感继续留下来,将来若克制不住有个万一……他打断了自己的想法,既心疼十七,又念着要报燕王的大恩。
燕十七倒空了葫芦里的酒,闭上眼睛,刺骨的风吹来,眼前又闪过与锦曦相识的点滴。睁开眼,那双星眸比天边的星子还亮还冷。锦曦以为自己真的当她是妹妹,燕王并无二话。但是嫡亲的大哥却瞧得分明。“大哥,你不用担心,十七可以发誓,绝不会越雷池半步。难道,连我心里的念想都不准我有么?”
黑夜里隐隐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转眼被风吹得散了。“你听,大哥,锦曦有了孩子,有了王爷的照拂,我能给她的,他都能给的……你骂我不争气也好,愧对祖宗也罢,我这一生都只想做她的护卫。振兴家业,光耀门楣的事,大哥,全靠你了。”
他想起锦曦离开南京前在魏国公府里吐血晕倒的事情,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望。锦曦有连朱棣都不敢说,都不敢让燕王觉察的事。如今在北平,远离了家人,她要是再有什么事,她找谁去?燕十七坐起身定定地望着尹白衣,不曾躲开他的眼神半分。
尹白衣摇了摇头,“王府事务繁重,王爷一心要做北平霸主,与驻军相抗衡,你留下也好。”
“多谢,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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