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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5章 于心不忍解佛意 (1)
    第65章于心不忍解佛意(1)

    锦曦住在坤宁宫东侧的柔仪殿内。

    跟在太监和宫女的身后她面无斜视。经过乾清宫侧的月华门步入大内六宫所在地,一步一步走向皇城的最深处,不是不害怕的。只觉宫门一重深似一重,越走越离身后的世界更远。

    晚上听到宫门下匙的声音,她禁不住一抖,汗毛竖起。踏进柔仪殿的瞬间,锦曦恍惚有种感觉,燕王府的自在一去不复返了。

    她心里明白以父亲的威望和身份皇上不会让她居住在大内太久,但远望层层宫墙在冬日的余辉中慢慢涂上浓重的黑影,被困住的感觉越来越重。

    皇上下令让她随皇后诵经的旨意临时在柔仪殿侧耳房里增加了佛堂。马皇后温婉和蔼地嘱了太监宫女小心侍奉于她并送来《金刚般若波罗密经》一卷。

    跪在锦团上瞧着面前的经书,锦曦不停的翻白眼,嘴唇翕动,以身后侍立太监听不清楚的声音暗暗咒骂着。

    马皇后特意安排了宫女小青来侍候她。锦曦心中明白,这晨昏定审的两次诵经必不可少了。

    要她诵经?还不知道要诵多久,锦曦苦笑,对牢清灯,还真的是修身养性了。她合上眼睛轻声道:“门外侍候吧!诵念佛经要诚心,我不喜人打扰。”

    小青与张公公恭敬地退到耳房门口肃立,也不走开,等着锦曦诵完今日的晚课。

    锦曦知道不让他们瞧见自己诵完经书是不可能的,背对着他们,开始默默练功。内功运行两个周天,一双眼眸睁开莹光更甚。她暗笑,这样练功却如在山中一般,反正小青和张公公也瞧不出端倪。

    她估计时间差不多了,便招了招手。小青赶紧上前扶她起来,笑道:“坤宁宫红姑来了,送来皇后娘娘赏赐的礼物,听说王妃虔心诵经,不敢打扰,在前殿候着呢。”

    锦曦柔弱的笑了笑,也不使劲,懒懒的由小青扶着去了前殿。

    今日才是她第一天住在柔仪殿内,在坤宁宫陪着马皇后用过晚膳回到这里小青就提醒她要诵经一卷。这时锦曦才有空仔细打量这座殿宇。

    “这是以前硕妃娘娘住过的。”说这话的是坤宁宫尚宫红绡,她三十岁左右年纪,看上去面目和蔼,举止端庄有礼。颇得皇后宠信,宫里人都尊她一声红姑。

    锦曦敢紧见礼:“多谢红姑指点。”

    “王妃有礼了。”红姑对锦曦行跪礼,不顾锦曦阻拦,一丝不苛地做完,这才起身笑道,“皇后娘娘怕王妃住不习惯,遣红姑前来探望,王妃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了小青与张公公。”

    “谢娘娘关爱,锦曦感动莫名。”说的都是场面话,锦曦觉得累。

    红姑又温言道:“皇后娘娘道皇上令王妃诵经,嘱红绡问一声王妃可习惯?盼王妃体谅皇上心意”

    体谅皇上的心意?锦曦忍耐着想嘲笑的想法。

    她看书最喜欢兵法,传奇故事,都是寻常闺秀看也不敢看的奇书**。对于佛经,山中常听师太念诵,每每听及便觉瞌睡虫来袭。让她诚心诵经与其说这是皇上的心意和厚爱,不如说是罚她比面壁思过还重的刑。

    锦曦此时却只能堆了笑脸,软言回道:“世尊传佛法,对其弟子须菩提道,书写此经,手具般若,身根胜也。受持此经,心具般若,意根胜也。读诵此经,口具般若,舌根胜也。锦曦诚感皇上大恩,谢皇后娘娘赐经。”

    “王妃聪慧,今日诵经便有此心得,皇上与娘娘必定欣慰异常!”红姑满意地笑了,留下皇后赏赐便告退。

    锦曦这才舒了口气,虽不念经,山中十年却也不是白过的,听师太们论佛法耳朵都听起茧了。这般回答皇上与皇后会满意吧?

    想起这是朱棣母妃住所,锦曦油然生出一丝亲切。仔细打量这间殿堂,见陈设不见奢侈,大方整洁,她住的是偏殿,听说硕妃所居正殿一直锁着,不由好奇,便想去瞧瞧。但今晚显然不行了,她也不习惯身边站这么多人,便道:“我有些乏了,你们都下去吧。”

    “嫂子!”门外传来一声娇呼。

    阳成蹦蹦跳跳跑了进来,笑嘻嘻的一行礼,身后跟有两名宫女一名太监,捧了诸多物事放下。

    锦曦心中一惊,她就是朱棣的同胞妹妹阳成公主?猛然想起朱守谦大婚时阳成见到李景隆搂住她不放煞白了脸奔走的样子,生怕阳成认出她来。

    阳成也是头回见到锦曦,并没有把她和当夜那个娇小的侍卫联系在一起。见锦曦与自己一般年纪,美丽中带着端庄,就笑了:“阳成能有这样美的嫂嫂,四哥真是有福气。”她拉住锦曦左看右看,嚷道:“这下好了,以后我在宫中有伴了。”

    见她没认出来,锦曦放了心。听到阳成的话她忍不住又想翻白眼,阳成这一举动竟似暗示她将要在宫中呆很长时间似的。

    “去去,我和王妃说体己话。”阳成不耐烦的喝退左右。

    锦曦就想起了去了广西封地的朱守谦,也是这般大大咧咧的喝斥下人,对直性子的阳成生出好感来。

    见左右下去,阳成才附在锦曦耳边道:“我四哥急得不行,知道后宫不能传书信,求了我许久让我做你们的信使呢。”

    锦曦的脸红了红,啐道:“我可没什么对他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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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没有?难为本公主深夜来此,明儿四哥准骂阳成了。”阳成不信,嬉笑着非要锦曦说。

    “今日诵经,得一体会。你不嫌肉麻就传呗!由爱故生怖,由爱故生惧……”

    阳成“哧”的笑了:“这哪里是《金刚经般若波罗密经》!是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故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这是《佛说鹿母经》里的,嫂子,你又逗阳成玩了,胡说一气。”

    锦曦嘿嘿一笑便道:“好吧,佛说要牢记六波罗蜜于心,这最难一关嘛……便是诵经!跪得我腿都软了。”

    阳成咯咯直笑:“好吧,我就原话告之四哥,让他在家中也诵经陪着你。”

    送走阳成,锦曦却是真的累了。她躺在床上叹气,这般传消息真是不容易。

    由爱故生怖,由爱故生惧……朱棣自是知道自己是惧李景隆的,自然会知道凤目变红是李景隆下的手。至于六波罗蜜,一布施,二持戒,三忍辱,四精进、五禅定,六智慧。最难就是忍辱,朱棣自然知道自己的动向。

    想到这里,锦曦的心稍稍安定。

    说也奇怪,每当锦曦想要偷空去瞧硕妃原来住所时,总找不出机会。不是小青时时侍候在侧,就是那个须眉皆白的张公公乐呵呵的跟着她。就连夜间她偷偷起身,才走到庭院中,便会有人闪出,问她有何吩咐。锦曦暗自疑惑,显然硕妃所处有人暗中看守,她却不敢大意,大内之中高手如云,她生怕一被留神被皇上知晓再不肯放她出宫,也间接害了朱棣。

    锦曦猛然惊醒,从什么时候起,自己贪玩好动的性子开始变得这般沉稳了?是因为朱棣么?是因为自己认了燕王妃的身份不敢再行差踏错半步么?

    她想师傅的话幽幽叹了口气,望着红墙上空的天发呆。不和皇子接触却也嫁了,而且那个人,正渐渐的填满她的身心。相思,原来是这样!锦曦微微地笑了。她缓缓在佛前跪下,翻开经书喃喃念道:“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

    漫长的宫墙下,朱棣骑着马玄武门外徘徊。

    自锦曦入宫之后,洪武帝只准他每月一次进坤宁宫请安。突然之间,眼前这座皇城变得高大森严起来。原来随意入宫变得艰难。一道圣喻让朱棣生平第一次感觉到皇权的重要。

    他无奈又不安的驱马缓行。阳成带出来的话,在笑闹中瞬间让他感觉到锦曦的聪慧与急智。

    大明律,但凡进了大内后宫,夹带书信者杀无赦。他只能出此下策,托阳成带话。想起柔仪宫的老人,朱棣嘴角带出一丝的微笑。

    瓦蓝的天空下,他漫不经心的朝皇城瞥去一眼。倔傲的面容在阳光下像雕像般坚定。“十七,曾经有猎人进山猎虎,见虎脖子上竟然系了枚铃铛,猎人很好奇,是谁给老虎系上的呢?如何敢接近这等猛兽不伤毫发还能为它系上铃铛?他很想试试解下来,你说,他该怎么办?”

    燕十七星眸渐亮,遥望皇城露出习惯的灿烂笑容:“解铃还需系铃人!王爷,你想出办法来了?”

    朱棣看着不远处的钟山笑得格外狡黠,马鞭一指道:“我猜,钟山之上,还有一人在遥望皇城,赏景品茗!”

    李景隆的确在钟山之上,从这里远远望去,皇城大内尽收眼底。初冬的寒风吹得颈边的银狸毛微微颤抖。他站立如松,喃喃道:“锦曦,你可耐得住宫里的寂寞?皇上的经不好念的。”

    “公子,起风了……”银蝶小心的说道。

    李景隆仿若未闻:“锦曦,你说,为何每次都是这样?我害了你,偏又想救你?”

    起风了么?心也吹得凉了,由凉而变酸。他嘴里一片苦涩,再盯着皇城瞧了会儿,回转身往山下走去,边走边吩咐道,“通知落影,让她趁吕妃失宠,服侍好太子。让雨墨进宫,好好侍候小皇孙!”

    “是,公子!可是……”银蝶想起先前诸多安排,费尽心机才让燕王受到皇上打压,同时分开了燕王夫妃,这时却又要弄她出来,忍不住就多了句嘴。

    李景隆回身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留是皇上的意思,这放,就由我替皇上拿主意了。”

    一月后,朱棣终于借进宫给皇后请安时溜进了柔仪殿。

    此时并不是早上诵经时间,锦曦讨厌宫中女官与太监围着她,干脆跪坐在佛堂中练功以示对皇令的顺服。

    檀香轻燃,香花果食供奉。苏灯如豆。

    缨烙幢幡宝盖遮住了外面的视线,朱棣心脏“砰砰”乱跳,佛堂幽静昏暗,他只瞧到锦曦纤细的背影,房顶一片明瓦投下一柱亮光笼罩在锦曦身上,衬出一种出尘的美丽。

    他静立在佛堂门口,心里不知是悲是喜。片刻后才轻步走进,见锦曦闭目双手合十虔诚得很,嘴边飘过一缕笑意,凤目中涌出怜惜。一种想拉起她转身离开了大内再不回头的冲动撞击得胸口隐隐生痛。千言万语夹杂着种种复杂的情绪让他喉间如堵了块硬物。久久说不出话来。带着呼吸也粗重了。

    “不是说了不要打扰我诵经的么?”锦曦以为是张公公又借着什么换花添果加香油来探虚实,眉微扬,淡淡的责问道。

    她的声音原来是这么柔和,又隐隐带着刀锋之气。才一个月,他的锦曦就由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变得懂得保护自己了。朱棣微一闭眼,睁开时凤目含笑,放松了身体打趣地接口道:“没想到才过一月,我的王妃便这般性静了。”

    锦曦身体微微颤动,心里激动莫名,手藏在袖中指甲不知不觉戳痛了柔嫩的掌心。千般委屈瞬间涌上心口,长睫一颤,已谧出一滴泪来。

    她没有回头,生怕回头是一个梦境。佛说孽障由心魔而生,她抬起头,高坐莲台上的观音微笑的瞧着她,真的不是梦吗?

    “朱棣……”一声轻呼脱口而出,锦曦挺直的背一软,手撑在地上,缓缓地含泪回望。

    阳光浅浅拉长了他的身影,锦曦几乎瞧不见他的面目,只觉得浑身无力,想要再喊他一声也是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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