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离开土木堡,潜龙营惊变开始,到现在,整整三年过去了,中间奔袭万里,历经大大小小近百场血战,有胜利,也有失败,炎字营也从离开时的1137人,变成现在的47人,忽然从步步惊心的剑悲山脉来到和平安详,却荒凉破败的离颐达平原,突然想起土木堡的家,凤沛炎只觉得说不出的空虚,一股深深的疲倦从心中泛起,他觉得自己累了,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干,只想赶快回到土木堡的家,在家里,在谢鑫兰的唠叨声,在凤凯歌、凤凯旋兄妹的吵闹声中,热热闹闹的喝一杯,痛痛快快的醉一场,安安静静的睡一觉。
虽然有当年元山大营之败,但魔族最终还是没有攻陷土木堡,没有完全占领抚远境,凤沛炎相信,自己在土木堡的那个小院,还会和当初一样,简单,舒适,温暖,和,吵闹。
但可惜,土木堡,已经不是原来的土木堡了,土木堡,已经没有凤沛炎的家了。
……
“……,二柱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沛炎缓缓站起来,眼眶泛红,死死盯着二柱子,声音沙哑,一字一顿道,浓浓的悲伤夹杂着愤恨,犹如万钧重锤,狠狠砸在二柱子的心中。
“将军,属下无能,……。”
二柱子,大名秦天柱,本是凤沛炎的亲兵,元山大营之战,他因伤留在了土木堡。
凤沛炎回到土木堡,回到家,看到的却是一座完全陌生的院落,和完全陌生的面孔,他试着联系了一下谢鑫兰,却没有任何的消息,又试着联系秦天柱,秦天柱,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事情并不复杂,一年半前,谢鑫兰经受了净魂印的检验,虽然结果证明她是清白的,但谢鑫兰却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半个月之后的一天晚上,谢鑫兰,离奇的,暴毙而亡。
出事前几天,有所预感的谢鑫兰,给秦天柱留下了一个玉筒,玉筒里并没有更多的话语,只是说万一发生了意外,让他带着凤凯歌和凤凯旋兄妹远走高飞。
不过秦天柱把两兄妹送到一个安全的所在之后,又悄然潜回了土木堡,在凤沛炎住处附近留了下来。
他坚信,凤沛炎一定会回来,找他。
“……,将军,这是谢将军留下的玉筒,谢将军之死,肯定是因为上官正希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时隔三年,再次看到凤沛炎,秦天柱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他只是一名筑基期的战修,凤沛炎又生死难料,没有人会把他一个小人物放在眼里,连谢鑫兰对他也没抱太大的希望,只是希望他照顾一下凯歌、凯旋兄妹,以他的身份地位,秦天柱自然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小人物有小人物的坚持和路数,功夫不负有心人,大致的情形,秦天柱还是了解到不少,虽然大部分是道听途说,再加上他自己的猜测。
“上官正希!上官家的龟孙子!二柱子,你知不知道在哪儿能找到他!”
雷鹏双手下意识紧握,咯咯骨头声中,粗大的关节瞬间变得苍白,一个字一个字的问道。
他根本没听说过上官正希的名字,但上官两个字,他当然是听说过的。
但,那又怎么样,无论谁,该死的,都要死,上官家的人,也一样。
炎字营没有惊动任何人,直接从翼鳟境悄然回到了雁飞峰的驻地,只有雷鹏和谢亦玄,陪着凤沛炎先来土木堡通告一声,凤沛炎想家心切,去军团总部报道之前,先来家里走一趟,一来看看谢鑫兰,二来找谢鑫兰了解一下土木堡如今大致的情形,不料却发生了如此惨变。
“这一阵子,晚上,上官正希大部分时间都会去梦醒时分酒吧,有时是一个人,有时是和朋友一起,现在,我不知道,将军,大鹏,上官正希加入了净魂卫,……。”
秦天柱唯恐凤沛炎不清楚净魂卫这三个字在今天的土木堡意味着什么,想向凤沛炎解释一下。
“大哥,你带着二柱子,去安排一下,大鹏,准备一下,晚上,和我一起,去梦醒时分。”
凤沛炎挥手阻止了秦天柱继续说下去,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双目如同血染,一片赤红。
他本来以为自己会暴跳如雷,会咆哮嘶吼,会仰天大叫,甚至会胡乱杀人,可是,他没有。
他心中一片冰冷,冰冷得仿若剑悲山脉最高处的岩石,他仿若一个第三者,在一边冷眼旁观。
心若冰湖,但厚厚的冰层之下,隐约能见到,深处汹涌的暗流,无比澎湃,无边的杀意,在他的身体内激荡不休,几乎要把他的身体撑爆,如海浪般,一浪接一浪地冲击着他的心防,如果不能释放,一旦有了小小的缺口,这汹涌的暗流,会瞬间把他撕得粉碎。
“大炎,上官正希是上官家子弟,只凭二柱子一个筑基修士的说法,恐怕,……。”
谢亦玄对自己的这个妹妹,从小就极为喜爱,但无凭无据击杀一名上官家子弟,却不是小事,即使上官正希在上官家,并非特别出色,也不怎么受家里重视。
“大哥,你不要再说了,我知道,上官正希,我认识,今晚,他必须死,就是上官元然来了,也救不了他。”
凤沛炎轻轻的对谢亦玄摇了摇头。
不知何时,他的双眼,从赤红色变成了死灰色,死灰色的双眸中隐藏的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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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知道了。大炎,你小心点!大鹏,你帮大炎看着点,没有必要,你自己别对上官正希动手,让大炎一个人动手就够了。二柱子,我们走,这两年辛苦你了。”
看到凤沛炎的双眼,谢亦玄立刻决定,不再与他争论有没有证据的问题,这种事,永远不可能有证据,而且,凤沛炎,根本不需要证据,任何一个男人,都不需要证据。
谢亦玄,也是男人。
没有凤沛炎,他,也许会自己去找上官正希。
关键是,谢亦玄自己,也有很多事要去做。
上官正希不算什么,只要凤沛炎在梦醒时分碰到他,谢亦玄相信,结果,就注定了,不会有第二个可能。但上官家,却不是好说话的,而且,上官家,也有不讲证据的实力,比他们更加强大的,让人恐怖的实力。
和通常一样,谢亦玄,要为凤沛炎收拾残局,他不能因为替谢鑫兰报仇,而让更多他们无法割舍的亲人,再受到牵累,即使无法完全避免,即使他能做的很有限,但,谢亦玄,要求自己尽其所能,做到最好。
对收拾残局,谢亦玄很熟悉,也很擅长,几百年来,他一直在做同样的事,虽然这一次的对手,是上官家这个庞然大物,谢亦玄也不会逃避。
上官元然,是上官家的新晋化神老祖,他最广为人知的一点,除了战力超群,就是脾气不怎么好。即使上官元然可能根本没听说过上官正希的名字,但,谢亦玄,不习惯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对手的心情上。
“是!”
秦天柱也知道自己留在这里,跟着凤沛炎,帮不上忙,帮着谢亦玄跑跑腿,却更加能让凤沛炎安心,虽然他很想去梦醒时分,亲眼看着上官正希伏诛。
凤沛炎的脾气,也不好,很多时候,亲兵们做错了事,或者仅仅因为运气不好,赶上凤沛炎大发脾气,都是谢鑫兰帮他们求情,谢鑫兰平时,对他们也很照顾,深得他们的尊敬和爱戴。
“大鹏,我们也走吧!”
凤沛炎立在原地,看着谢亦玄和秦天柱的背影,眼神空洞迷离,和谢鑫兰从炼气期的小修士认识,到筑基、结丹,一路走来,过去的一切,走马灯似地浮现在他面前,慢慢的,他心中感到了一丝痛苦,一股无可抑制的暴戾之气迅速充塞了他的胸臆,他全身的血液骤然仿佛燃烧起来,强烈的杀意,就像剑悲山中的悲风,不断冲击着他的心神。他每一寸身体都在颤抖,不可自抑地震颤!
他深深吸一口气,强自按捺胸中翻腾的血气,他转过身,猛然抬起头,死灰色的眸子中,又一次布满了红丝,紧紧盯着梦醒时分酒吧的方向,缓缓地说道。
“上官正希!”
咔!咔!咔!
雷鹏眼神锐利得吓人,就像出鞘的利剑一般,紧握的拳头,发出一连串关节相撞的爆音。
……
“雪儿,去告诉小春,我来了!”
来到梦醒时分,上官正希慢悠悠的在自己习惯的座位上坐下,漫不经心的四处看了看,懒洋洋的向一名叫雪儿的酒吧公主招呼道。
上官正希最近半年的日子,有点小郁闷。
随着抚远境逐渐恢复正常和洗牌行动的逐渐结束,越来越多的净魂卫元老离开了土木堡,他们这些留下的净魂卫各级执事,在土木堡的日子,也就越来越不那么舒服。
当然,并不是说会有人主动招惹他们,净魂卫还是让人畏惧,至少是不愿沾染的存在,而是说昨天一呼百应,每个人都对他们敬畏有加的威风,不见了。
随便一名净魂卫跺跺脚,整个土木堡就要震三震的美妙时光,一去不返了。
这让习惯了前呼后拥的上官正希,有点小小的不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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