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季妧把大宝送出门,在家忙活了一会儿,又去了三个作坊视察。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她觉得,最少上午过完,最多再等个两三天,关山就会还家。
关山知道她的底线,若不想三天后成为“亡夫”,不管如何总是要给她个交代的。
可也不知为何,一上午胸口直发闷,总觉得哪里不对。
联想到昨日与那个姚嬷嬷的对话,季妧一颗心直往下沉。
虽然知道不太可能。
姚嬷嬷巴不得她不认这门亲,又怎会派人对付关山。
就算她脑补过度,想反其道而行之,真的派了人……一般人也不是关山对手。
可,万一呢?
关山终究不是神人,万一他大意之下遭了暗算……
想到这种可能,季妧再也待不住,回家稍稍收拾了一下,打算去趟隋家马场。
谁料刚出门就碰上了汉昌侯府的人。
这一瞬间,季妧心里闪过无数念头,全被她压了下去。
事出反常必有妖,但是妖总会露出尾巴来。
正好她需要用马车,也不用费事去西河沟让季雪兰给她安排了,直接就地征用。
被征用的车夫尉大管家可太高兴了!一路上嘴都没停过,边赶车边隔着车帘跟季妧说话,而且每句话必以“小姐”做开端。
“小姐你用了早饭不曾?”
“小姐,老奴是汉昌侯府的管家,看着你爹也就是侯爷他长大的。”
“小姐,你和侯爷眉眼是真像!”
“小姐这段路有点颠,千万坐稳喽!”
“小姐你去马场所为何事?”
诸如此类。
但不管他怎么热情洋溢,车帘后面始终没有回音,安静的仿佛没有人一般。
连很少感到尴尬的雅正都替他觉得尴尬了,尉大管家却丝毫不觉得。
“小姐,我跟你说,你……”
“闭嘴!”
季妧终于出声了。
“你才小姐,你全家都小姐!”
尉大管家:“……”
接下来的一路总算安静了些。
到了地方,季妧掀起车帘,无视尉大管家搀扶的手,直接跳下马车,奔入马场。
“欸?小……”
尉大管家见状也想跟上去,怎奈入口处是有人把守的。
值守人员认识季妧,以为这俩人是季妧带来的,正想放行。
已经跑出挺远的季妧突然回身,指着尉大管家道:“别放他们进来,帮我看住了。”
于是尉大管家和雅正便被当犯人似的团团围了起来。
雅正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背倚着车壁闭眼休息。
尉大管家搓着手给大家解释:“都是误会、都是误会,我家小姐她跟……”
“少套近乎!季娘子说你有问题,你就有问题。”
尉大管家:“……”
季妧直接去见了隋老场主。
隋鸣凤听说关山一夜未归,震惊的直接从桌案后站了起来。
“昨天马场又往军中送了一批马,确实耽搁了些时间,但关兄弟酉时二刻就离开了,当时太阳还未落山……”
他说话的过程中,季妧不错眼的盯着他,确认他的焦急应是出自真心,稍稍放松了些戒备。
“不知他走时可曾说过要去什么地方?或者,有没有带什么东西?”
“这个……”
隋鸣凤想了一下,唤来随身老仆,让他把一直跟着关山的副管事,以及昨天值守马场入口的人员叫来回话。
“事刚忙完关爷就回去了,没说要去什么地方,但一般来说,他除了回家也不会去别的地方,不少兄弟都拿这事打趣过……”
“我是看着关爷出马场的,他就一个人,什么也没带……”
那两人回完话就退下了。
隋鸣凤原地踱了会儿步,蓦然顿住。
“这样,我出去一趟,看看能不能从旁的地方得些消息。”
季妧猜到他是要去军中,虽然觉得可能性不大,但这种时候,任何一点微弱的可能都不能放过。
“有劳了。”
“应当的。不过老夫一时半会估计回不来,你也不必在此干等,若有消息,老夫会差人给你送去。”
隋老场主骑上快马匆匆出了马场,季妧则去了关山在马场的住所。
她有钥匙,直接开门进了院子,将屋内一寸寸搜查过,没发现任何异常。
家里也是,她出门时特意查看过,关山年前做的那张弓,还在东厢第一间房里挂着。
既没带弓,也没带箭,什么都没带,空着俩手,怎么可能是去打猎……
尉大管家还在跟值守人员争辩,远远看见季妧,也懒得搭理人家了,赶紧恢复侯府管家应有的仪态。
季妧走近,脸色比进去时瞧着要好些,至少没有再冷着脸,尉大管家喊她时,她还点了点头。
以至于季妧都进了车厢,尉大管家才反应过来。
幸福来的太突然!
尉大管家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得体,但嘴已经咧到后脑勺去了。
回去自然也是他赶的车。
马车刚行没多久,季妧突然出声。
“那个谁,你进来一下。”
尉大管家赶忙把鞭绳塞给另一侧的雅正,然后隔帘请示了句:“小姐,那老奴就进去了?”
“嗯。”
尉大管家这才掀帘进了车厢。
进去第一件事就是行礼,不料礼刚行完,一抬头,脖子上就抵了一把匕首。
尉大管家笑容不变。
“敢问小姐,可是老奴有做的不周到的地方?”
“我相公在哪?”季妧冷声逼问。
尉大管家一愣。
“敢情小姐你这趟是来找姑爷的?这个老奴委实不知。老奴今天才见到小姐真容,还未曾见过姑爷。”
“你猜我信还是不信?我昨日才跟那个姚嬷嬷谈过,今日他便不见了,不早不晚,偏偏是你们出现在邺阳之后,更巧的是你们今早就找上门来。”
尉大管家暗恨自己出门没看黄历,若是换个时辰上门,何至于碰上这倒霉事。
“我的小姐,老奴实在没理由那么做!”
“怎么没理由。”季妧脸上结了层霜,“虽则我说了不会认亲的话,怎奈你们不能完全放心,所以才想拿关山做筹码,从而确保我不会赖上你们。”
“小姐这是哪里的话!”尉大管家直瞪眼,“老奴这次来就是接你回京的,又怎会借姑爷相逼,让你放弃认祖归宗?这绝不可能……”
他忽然想起什么,赶忙道:“小姐是否误会了?老奴与那姚老刁婆不是一路人,她不知得了何人授意,但老奴却是一心向着小姐的,侯爷他还……”
“够了。”季妧冷脸打断他的话。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倒是一出好戏。我再说一遍,把我相公交出来,咱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如若不然……这把匕首是我相公给我防身之用,据说削铁如泥,想来割断人的脖子也不是什么难事,你想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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