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管家他……奴、奴婢……”芸香战战兢兢看向姚嬷嬷。
姚嬷嬷道:“他怎么吩咐你怎么做便是。”
芸香应了声是。
待那阵心慌褪去,终究难忍好奇。
“管家怎么突然……”
他平日除了侯爷的衣食住行,不是万事不问的吗?天天跟个弥勒佛似的,怎么今天突然变样了?
“弥勒佛也是护窝子的。”
“那季……小、小姐那个样子,管家怎么还维护于她。”茗香还是叫不惯这声小姐。
“侯爷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凡是与侯爷相关,容不得丝毫差错,现如今冒出个侯爷的血脉,自然更是珍贵万分。季妧便是一朵喇叭花,他也能当牡丹看待,你刚刚那点伎俩,以为他看不穿?”
芸香瞬间涨红了脸:“奴婢也是想帮嬷嬷你分忧……”
这话里有几分真,姚嬷嬷又岂会不知。微斜了她一眼,芸香便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芸香才小心问道:“管家明天真的要去大丰村接小姐?”
“你拦得住他?”姚嬷嬷反问。
芸香下意识摇头。
尉大管家深得老夫人和侯爷倚重,即便他不靠谱、不管事,在府里也没人能动摇他的地位。
“为何不把小姐的原话转述给管家?是她自己拒绝认这门亲,又不是咱们拦着不让她认。”
姚嬷嬷示意她去看那堆正要被清理掉的碎瓷片。
“看到这个,何须再问?”
管中窥豹、叶落知秋,一个碎掉的茶盏,足以让尉大管家窥出季妧的心思。
只不过他从不是轻易服输之人,事关侯爷那就更不可能认输了。不管季妧愿与不愿,他都要给侯爷交代。
芸香又急又无奈,原以为姚嬷嬷说要回京,等于是放弃了季妧,没想到还有尉大管家这一关。
瞧管家那兴奋劲,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意思。
“那就这样……万一……咱们岂不是走不了?”
姚嬷嬷转脸出了花厅。
“让你收拾行李,你收拾便是,剩下的就看咱们那位小姐的了。”
季妧不是不肯认亲吗,她不是有骨气吗,那就最好骨气到底。
等尉大红碰了壁,就是他们回京之时,不过晚个一两天罢了。
澄明跟着尉大管家回他们住的院子,路上边走边问。
“管家怎不问问小姐的态度,还有小姐拍桌后说了什么?”
尉大管家哼着小曲:“还用问吗?姚老太婆脸都被气歪了,定然没讨到好果子吃。”
澄明偷偷嘀咕:“你倒是幸灾乐祸上了,就不怕明日也没好果子吃……”
尉大管家自从上了年纪,耳朵就时灵时不灵,具体表现在——凡是找他办事或者想见侯爷的,喊破嗓子他都听不到;凡是夸他或者骂他的,那是一听一个准。
“兔崽子!我跟那姚老太婆能一样?小姐冰雪聪明,定能知我一片丹心!”
澄明也不怕他瞪眼:“还冰雪聪明,你都没见着人呢!”
“由父看女,错不了。”
澄明心道,光看摔茶杯这个,跟侯爷就差了十万八千里。
尉大管家蓦地停步转身,背着手看向澄明。
澄明吓了一跳,心想肚子里的话也被他听到了?
不料尉大管家却是问他今天踅摸到了什么。
澄明松了口气,带他去了放东西的那间房。
尉大管家翻来覆去不甚满意,都是些胭脂水粉、绮罗锻匹,还有就是珠钗环佩和金石玉器,瞧着甚是一般,也不是最时兴的款式。
“俗!俗不可耐!你是银子没带够还是不上心?”
澄明大呼冤枉。
“小的哪敢不上心啊!天地良心,为了这些东西,我把这小县城都翻遍了。管家你也不想想,这里又不是京城,你觉得不好、不时兴,没准小姐觉得好呢?她在乡下长大,说不定都没见过这些……”
尉大管家扬手要打他,被他一个闪身躲开了。
“那是以前,今后小姐吃的用的玩的,就得是最好的!”
“最好的、最好的、都是最好的。”澄明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不过管家,最好的都在京城,那也得把小姐接回京城再说。”
这个说到尉大管家心坎里去了。
“雅正还没回?”
“我俩分头行事,谁知他……”
说谁谁到。
雅正进了房间,拱手行礼:“管家。”
比起跳脱的澄明,雅正是人如其名,一言一行,板板正正。
“全都打听到清楚了?”尉大管家问。
雅正点了点头。
过了许久,库房的门才再次打开。
尉大管家把澄明和雅正赶了出去,自己留下,挑选他认为“勉强入眼”的东西。
被赶出去的两人也并没有离开,而是守在门口。
澄明唏嘘摇头:“我看明天之行,悬!”
雅正没接话。
澄明撞了撞他:“诶?咱们那位小姐,你觉得是个什么样的人?”
雅正道:“你今天不是看到了。”
澄明叹气:“我回来的晚,就看到一个背影,也没看清长啥样……不过那背影瞧着挺有气势的,欸你说……”
澄明说了半天身旁都没反应,转过头,发现雅正抱臂倚柱,闭目休憩中。
“季东家,你是回店还是回村?”
和刘掌柜在岔路口分开后,留仙楼的小伙计如是询问。
季妧想了想,道:“回村吧。”
她今天心绪不佳,回季氏味业也没心情做事。
今天早上跟关山说过自己不会来邺阳,让他不必多跑一趟,是以即便她等到天黑,也不一定能搭上顺风马。
“麻烦你了。”
“不麻烦!季东家坐好!”
马车拐了个弯,向北大街驶去。
这个点已经不怎么热了,街上行人比较多,车速渐渐慢了下来。
季妧坐在车中,托着腮,百无聊赖的掀起了一侧车帘。
可巧,正对着新开的那家茶馆。
季妧还在考虑要不要停车去买些他家的茶点,眼角不小心扫到一片紫色。
定睛一看,是一个人。
茶馆的二楼,锦衣公子手摇折扇,凭窗而立,正对着她笑。
对着她笑???
季妧微探出头,左右看了看,确定周边没旁人。
再转过头,那锦衣公子笑的更灿烂了。
似乎为了帮她确认,还收拢折扇,隔空冲她点了点。
季妧:“……”
这哪来的花孔雀?花枝招展那样,以为自己是潘金莲吗?
可惜她不是西门庆。
季妧吐槽了一句骚包,顺带附送了一枚白眼,就刷拉放下了车帘。
锦衣公子望着远去的马车,笑意愈浓。
“季妧?有意思。”
“公子。”一个随从模样的人无声走近,递给他一个细小的竹管,“京中飞鸽传书……”
锦衣公子接过打开,笑意逐渐消失。
“安排一下吧,也是时候见见故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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