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晚饭吃的比较早,这会儿正坐炕上闲聊呢。
东屋都是女的,关山不方便进去,就去了胡良那屋说话。
谢寡妇让季妧脱鞋上炕。
炕桌上搁着瓜子花生,季妧把提的酒也放了上去。
“这是啥?”
“辛大夫送的鹤泉酒,用鹤山泉水和苏善糯米酿的,据说很不错。关山喝的少,我琢磨着你爱喝,就给你送一坛过来。”
“难为你想着我……”
谢寡妇闲的无事时确实爱喝上一口,听说是好酒,立马就下炕去灶间温了一壶,回来时拿着几个酒盅,顺便端了盘炸的春卷和麻圆。
“光闻味儿就知道这酒孬不了,一个人喝没劲,你们也试试……”
说着给细妹和季妧各斟了一盅。
酒都递到面前了,季妧自然不会推辞。
接过抿了一口,初时有点淡淡的甜味,而后是绵绵的辣意。
味不杂,好入口,酒体又不失浓郁,确实比她之前喝过的那些浊酒要好一些。
这种半甜的黄酒,怎么可能喝醉人呢?关山中午果然是唬他的。
胡细妹不太爱这味儿,把自己那盅也给了季妧。
“你喝吧小妧姐。”
谢姥娘年纪大了,不能多喝,胡细妹又不爱喝,为了让谢寡妇尽兴,季妧只好相陪。
热过的黄酒暖胃活血,酒性易散,她也没当回事。
就这样边聊边喝,你一杯,我一杯,一壶很快就见了底。
胡细妹自告奋勇,又去给她们温了一壶。
没过多久又去温了第三壶……
季妧起初只是觉得脸有点烫,过了一会儿觉得头有点晕,继而眼皮有点沉,头也有点重,像是顶了几块砖在脑袋上。
谢寡妇说得高兴,倒也没觉出异常。
再往后喝,季妧话突然少了,一味看着她笑。
谢寡妇琢磨着自己也没说啥笑话呀,顺手又给她斟了一盅。
季妧缓缓点了下脑袋,机械的端起酒盅。
正要仰头喝下,有人掀帘子进来,及时攥住了她那只手腕。
“不许再喝。”
谢寡妇这才注意到,季妧眼睛都发直了。
“妧丫头这是……醉了?”
别人喝醉了要么闹,要么睡,她跟个正常人似的坐那,笑眯眯的听她说话,时不时还点个头……难怪从刚才起就觉得她笑的不对劲呢!
酒盅突然被夺走,季妧迟愣愣扭过头。
“关、山?”
认出是关山,笑容又加深了些。
“你,站稳,别晃,我,眼晕……”
关山绷着脸,面如寒霜。
谢寡妇有些心虚,怕小两口因为这事闹矛盾,紧忙解释。
“哎呀你看,都怪我!妧丫头也是为了陪我,早知道她酒量这么浅……”
“嘘——别,吵……晕……”
季妧晃了晃脑袋,打断谢寡妇的话,双手撑着炕桌,想要站起身,结果腿一软,又坐了回去。
她懵了一下,仰脸看着关山,又开始傻乐。
关山眼底闪过一丝无奈,伸手将她从炕上抱起,收拾好后,转身跟谢寡妇招呼了一声,而后直接出了东屋。
谢寡妇和胡细妹全程傻眼。
谢寡妇回过神,赶紧推胡细妹:“快给他俩送盏灯……”
胡细妹匆忙下炕去追,没多久就回来了。
“关大哥说不用。”
回想刚刚发生的那一幕——关山也不管有没有外人在场,直接抱起季妧,给她穿鞋,完了又用披风将人裹严实……
胡细妹一个小姑娘,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脸红之余,又为季妧开心。
小妧姐是真的嫁对人了。
季妧被披风裹的透不过气,使劲挣了挣,终于露出脸来。
满脸热意接触到冷风,舒服多了。
就是感觉路有点颠,车也有点晃。
“开、开慢点……”
关山:“……”
眼看季妧又从披风里探出一只手来,贴着他胸膛一阵乱摸,嘴里嘟囔着“一定要系安全带”之类的话,关山忍无可忍。
“季妧!”
明明已经告知她这酒易醉,她倒好,在家喝不着,跑到别人家来喝。
难怪都出门了还要拐回去把酒提上,原是早打算好了的。
酒量差,还不懂浅尝辄止,不醉她醉哪个?
若不是胡细妹中途去西屋给他和胡良也送了一壶,等他发现,还不知会如何。
季妧感觉手腕又动不了,睁开眼看了看,乌漆嘛黑,什么也看不到。
但这熟悉的气息,她知道是关山。
兀自笑了一阵,往他靠了靠。
“关山,我,有话……跟,你说。”
轻柔的呼吸喷洒在颈间,那一片的皮肤瞬间灼烫起来。
关山本不想搭理她,奈何忍得辛苦,只好说话分散注意。
“说。”
季妧抬了抬脑袋,凑近他耳朵,自以为小声的,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我、想、跟、你,谈、个、恋、爱。”
脚踩在雪地上的吱嘎声蓦地消失,仅一瞬,复又响起。
和季妧待的久了,她嘴里偶尔冒出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词,关山差不多已能猜出是何意。
恋爱大抵就是……“我心悦你”的意思。
充斥在胸臆间的怒气突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到让人无措的情绪。
关山侧脸,垂眸盯着她:“这话,你可曾跟别人说过。”
“宋璟,吗?”季妧混沌的大脑想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启动,“他……”
关山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她会在这种时候提到宋璟,而且只念了个名字便沉默了下来。
心如夜色,一沉再沉。
却不知季妧也正在生气。
还有什么能比初恋被未来夫君全程围观更窘的事。
那时她并不知道关山会成为自己的正牌老公,不小心在他眼皮子底下萌发了一段并不成功的感情,难道至此要被揪一辈子小辫子?
想想都憋屈。
“之、前那次,只能算恋爱未,未遂。怪我咯?你也不想,想,你当初那个样子,我要是绕过宋璟、看上你,那一定不是因为爱情,肯定是我眼瞎、脑残、还…有病!”
瞧瞧,被火气拱的,说话都利索了。
关山听完,一时竟不知该作何表情,总之十分复杂。
“你现在看上我,岂非同样眼瞎。”
季妧发完火,又依回他胸膛。
“情人眼里,出西施,听…过没?”
黑暗中,关山嘴角轻扬。
季妧闭着眼,蹭了蹭他颈窝,又冒出一句。
“情人眼里、出西施,母猪也能、赛貂蝉,嘻嘻……”
扬起的唇角倏尔落会原处。
关山咬牙,一字一顿道:“再说话把你扔下去。”
说着故意振了一下手臂。
季妧被这一吓,果然忘词了,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带着哭音道。
“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师傅,小心开车呀,我相公还在家等我呢……”
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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