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妧要是知道两根油条会惹出后面的事来,打死她也会阻止自己。
护手霜的后续事宜,包括原料、生产以及最后的上市,都交给辛子期后,季妧和大宝就关门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两人一狗倒也自在。
某天清晨,季妧出了后院,想趁大宝没醒,去后山溜达溜达。
锁上院门走了几步,正要拐上小道,突然发现拐角处趴着个人。
季妧被吓的不轻,第一反应是死人了。
她捂着砰砰跳的心口,壮着胆子走近细看——
哪里是什么死人,分明是村口那个流浪汉!
流浪汉怎么在这?
要知道,村口到她家,距离可不近,光靠爬的话……
季妧顿时了悟——果然,这是又碰上骗子了!
呵,还想装不良于行呢,这下自己把自己暴露了吧。
还是她看上去就那么好骗?
“年轻人,有手有脚,做点什么不好,不要总想着不劳而获。”
季妧摇了摇头,径自走了。
她以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流浪汉明白自己的伎俩被识破后,应该会赶紧走人才是。
没想到,她低估了此人的心理素质。
第二天推门,流浪汉还在老地方。
第三天、第四天,依然如此。
季妧惊悚了。
这几天也没人给他施舍吃的,他是怎么……
就说是骗子吧!
而且季妧还多了一层担忧。
他这是打算不走了?就在这住下了?
和这样一个来路不明、意图也不明的人做邻居,季妧晚上都睡不好觉,时刻担心着,夜里会不会有人翻墙进来杀人劫财。
连续失眠了两晚后,季妧决定去找流浪汉谈谈。
这期间她也进行过自我反思,觉得会不会是自己给的那两根油条把人惹来的。
寻常人家谁舍得把这种好东西给花子吃?
所以,流浪汉据此觉得她是大户,就一路跟了过来。
那也说不通啊,胡大成还给过他肉包子呢……
算了,先谈再说。
“欸,大哥,咱打个商量,你能挪个地方不?你这样让我感觉很不好呀。”
季妧在距离流浪汉不远处蹲下,以自认为最亲切的语气,试图和他沟通。
“我个人呢,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你要不要听听?你要是没意见,那我就说了。咱们就拿这个做生意为例。做生意要注意的事可多了,但重中之重,选址一定要好。选址不好,客流量起不来,你东西再好也白搭,酒香也怕巷子深对不对?”
流浪汉的反应也在季妧意料之中,那就是没反应。
不过她自认铺垫已经够了,咳了一声,便直入主题。
“我的意思是,你这行其实严格来说也是门生意,离不了客流量。要不你挪挪地儿怎么样?你看,这边又没有人气,你装……你行为艺术表现再好,也换不来打赏,那多浪费啊。好男儿志在四方,在这个小村落窝着有什么出息?外面广阔天地,你就不心动?所以我个人建议,您应该出去闯闯,居庸镇或者邺阳县都行,说不定不到一年,您不但能发家致富盖新房,还能娶房美娇娘呢!”
季妧剖陈利弊,一番话说的是掏心掏肺。
自认充分考虑到了他的利益,也给他展现了足够美好动人的前景。
可人流浪汉连头都没抬过。
这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季妧还真拿他没有办法。
“你是打定主意不走了是吧?诶我说,你也不能光捡着我家讹呀,我们姐弟俩也不容易是不是?而且我们穷的叮当响,你盯也盯不出多少油水……”
季妧站起身,叉腰转了几圈,越想越气。
回到原地站定,指着流浪汉,想放些狠话,又怕把他激怒了,回头真翻墙就砸了。
“我告诉你,你这样是自甘堕落,别指着别人的施舍过活,没有人会可怜你!”
撂下这句不软不硬的威胁,季妧气鼓鼓回了院子。
栓上门,用木头顶在门后,还是不放心,又跑进屋,交代正在练字的大宝,这几天少跟大黄去后门玩。
她一心觉得流浪汉是骗子,把他当坏人一样防备,然而隔天就自打了嘴巴。
自从新房建成后,除了胡家人,当初暖房宴帮过忙的高婶子等人也时不时会来串个门。
这天,旺婶子和冯六嫂从后山捡柴下来,顺道来季妧家闲坐。
话头说着说着就扯到了外面的流浪汉身上。
冯六嫂问:“妧丫头,那花子不在村口的吗,咋到你这块了?”
季妧也正头疼呢。
不过没等她开口,旺婶子就道:“这个我知道,还不是朱氏那现世宝儿子,带着几个捣蛋鬼,一路把那花子撵到这边的!”
季妧惊讶:“季明茂撵的?那,流浪汉真是自己爬过来的?”
“可不是,我当时路过,看着呢。花子不动,他们就拿棍戳,拿石头扔,我还骂了他们几句。等走远回头一看,一群小崽子还在那撵。”
季明茂为什么这么做,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出来。
他和他娘都被季妧打怕了,不敢明着找季妧的茬,就出损招恶心人。
要说这里面没有朱氏的主意,谁信?
旺婶子想的,季妧也能想到,不过眼下她注意力在另一方面。
流浪汉是自己爬过来的,他不是装的,而是真的不良于行。
自己昨天还跑过去找他说了那样的话……
冯六嫂直摇头:“这些孩子可真是……让人咋说好!那花子够可怜了,刚才过来,看他趴地上揪那些枯草梗子吃呢。”
旺婶子比较理性,说话也比较直白。
“那能咋办?谁家都不富裕,今年又遭了雪灾,大人小孩勒紧裤腰带还怕断了粮呢,谁有多余的口粮给他。”
冯六嫂子就叹气:“可不是?都是命,赶不上好时运,没辙。”
她们两个走了后,季妧在堂屋坐了好一会,起身进了灶房。
掀开锅盖,早上馏的馒头还有余温。
拿了一个用笼布包着,正要盖上锅盖,手顿了顿,又拿了一个出来。
剩的稀饭都刮给大黄喝了,另一个锅里烧的开水也已经冰凉。
她往锅里填了几把柴,待水重新烧开,盛了一碗,连带着笼布包着的馒头,一起端着出了院门。
走到流浪汉所在的位置,季妧把馒头和水放下。
踌躇片刻,到底没说什么,转身回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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