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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64 章
    天空阴沉沉, 比前几天又冷了几分。街上行人裹紧厚棉衣, 背风小跑起来, 呆在外边的人少之又少。城门雄伟华丽, 高墙厚实, 有队兵将正在把守, 着铠甲, 佩锋利横刀。

    闻琉站在一旁的茶楼之上,隔着雕花窗看来往于城内外的人,寒冷的冬风吹入, 他倒不嫌凉。

    这城门看着高大,实则只是个虚架子。

    当年二皇子与三皇子是一丘之貉,两人共同谋害太子, 可惜二皇子运气不好, 赔了自己的命。

    三皇子侥幸躲过一劫,不日之后便即了位。他这人野心勃勃, 想要做个万人敬仰的帝王, 对旁事都不下心思。

    他那时虽快要满十七, 虽在宴府中, 但手上没有一兵一卒。

    做皇帝的三皇子没心思管他这个不求上进的弟弟, 却又怕他像二皇子那样有不轨之心, 赐他一座雄伟的府邸,让他住了进去,看着像帝王宽厚, 实则要把他软禁了起来。

    闻琉突然笑了笑, 他抬手将窗关了起来,银白袖纹仿佛闪着光,灰色狐裘暖和干净。

    三皇子毒发身亡,所有人都在怀疑究竟是太子还是二皇子下的毒,没人想到底下还有个会医术的五皇子——他也不值得怀疑,三皇子的毒中了不止一两年,只不过是没了解药压制,这才慢慢显露症状。

    太子和二皇子都没了,这解药自然是不会再有。皇位之争,腌臜手段总是层出不穷。

    闻琉转过身,到厅内的圆桌旁坐下。这雅间是隐蔽的,筑得也高,闲杂人等上不来也不知道有这个地方。

    一个侍卫走了进来,他跪下道:“宫内已部署完毕,一万大军等候命令。”

    “知道了,小心着点。”闻琉点了点头,“唐维回来了吗?”

    “正在赶回来,应该快到了。”那侍卫说,“唐大人没找到了确凿证据,但也大致有了个范围。”

    唐维被私|下派出去查赵紊与蒙古国的哪位探子接触,现在正往这里赶。

    闻琉又道:“他可说了什么?”

    侍卫摇头:“唐大人的信今日刚到,他只简单写了李太傅三字,旁的没说。”

    闻琉微微挑了挑眉,似乎早有所料,他给倒了杯浅淡的茶水,饮了一口,看着侍卫。

    “先前曾与您禀报,”侍卫说,“在诸位大臣府邸布下的暗卫传过消息,前日日有几位大臣向外面递信。”

    “李太傅,刘右丞,胡尚书。”他向闻琉报了名字,又迟疑说道,“胡尚书近日行踪可疑,虽没做出格之事,却养了房小妾,是外邦的,我们的人没查出他们两个奇怪,但他本应是最该被盯着的,唐大人之言让我们不敢确认。”

    刘右丞是皇上的人,他的信还没送出去闻琉这便已经先有了一份,不值得怀疑。

    这侍卫还欲再说,外边又有一人在外道:“主子,唐大人到了。”

    闻琉抬眸:“让他进来。”

    唐维风尘仆仆赶回来,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肩膀上有雪痕,连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就来了此处。

    “陛下圣安。”唐维跪下道。

    闻琉给他倒了杯水,递给他问:“李太傅吗?”

    “谢陛下赐茶。”唐维接了过来,却没立即喝下,他腰间佩着剑,“没查到确凿证据,但也八|九不离十。”

    “属下出京查赵郡王消息前曾派人找过辽东王套话,意外听说赵郡王接过京城的来信。他看到了李太傅的字迹,属下心中起疑,却不好凭他一己之言怀疑李太傅,便去了太傅老家,一番走访,见了个病弱卖柴的老头,竟听他说太傅母亲是蒙古国人!”

    李太傅德高望重,字写得好,骨气洞达,遒劲郁勃,不少文人争相模仿,这辽东王便是其中一个。他寄情山水字画,辽东的事几乎都是赵紊在帮衬,而他最喜李太傅的字。

    唐维口中实在太干,便饮尽手中水又道:“太傅科举出身,属下便私入李家祠堂查其户籍,虽已过去许久,但一切都尚在,可他母亲那却空白一片,没有记载,照理来说这不可能,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该是什么都没有。”

    “之后属下又去官府查李太傅父亲婚配,发现一切也被抹了,此等模棱两可的东西皆称不上证据,但却愈发显得李太傅怪异,他平日不常和这些人接触,但总有那么个固定时间,说是出去喝茶,但悄悄见的人竟都是外邦人。”

    算上短命的三皇子,李太傅倒是个历经了三朝皇帝的元老。他为人谦逊,忠君为国,只不过与刘郁威性情不合,时常争吵。

    闻琉算来算去,也没想到那个探子能是这位。

    他的手搭在桌上,心想当初先帝勤政为民,推执手段皆是果决,最后却还是死于安西王战乱中,也是难怪。

    如果右丞也不是自己吩咐的,蒙古国岂不是与晖朝两大要臣都私下有协议,朝廷拱手让人,可不是玩笑话那么简单。

    而赵紊搭上了蒙古国人,还能套出个李太傅,他也真不是一般的简单。

    闻琉说:“你倒是回得及时,若赶上明晚,怕是要进不来了。”

    唐维低头犹豫道:“陛下当真准备让他们进京?”

    闻琉起初设想便是将这群叛军在京城外围剿,这几天内却是突然变了,唐维方才听侍卫说时便震惊无比。

    “时间如此之短,”唐维问,“陛下可是有什么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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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琉笑了笑:“有的东西瞒得再紧,也不一定能瞒过世人。若是赵紊在城外逃了,到时所有的错就该归朕了。”

    太子活着,皇上为防其夺位,抢先对其下杀手,击毙于京城之外,毁尸首后为自己赢名声。

    这样的言论要是传出来,不论闻琉行为是否做得对,怕都是要背上弑兄之名。

    唐维稍稍转念一想便猜到了。

    于帝王来说,这名声可不太好。

    “明年可是要做出兵的,总得先拿点实力出来。”闻琉转过头看了一眼紧闭的窗,仿佛透过它看见外面的寒冷,“再说了,这城门也该修修了。要是哪天无缘无故倒了,罪责该全在朕身上了。”

    赵紊他们既然想过来做个客,他也必须得“好生”招待着。闻琉慢慢抬手放在自己心脏之上,他想自己真是个疯子。

    ……

    宴卿卿不明白闻琉想做什么,却也不能干涉。太子不会善罢甘休,所有安静都是叛乱前的假象,他要怎么做?闻琉又要做什么?宴卿卿提着心。

    时间拖得越久,她心跳得越快。又平静地过了一天之后,宴卿卿觉得精神与心力皆是衰弱下来,她甚至在想太子会不会是赵紊那里出了问题。

    赵紊进京的晚上,是个晴朗的夜晚,月光浅浅如一汪淡水。

    宴卿卿半眠半醒了半宿,梦太子出了事,又见闻琉流血,刀剑落下的乒乓声把她惊醒。醒来之后才发觉自己只是在做梦。

    外头天微微亮,相然在外面敲了门,声音焦急地叫着小姐出事了,声音焦急。

    宴卿卿尚是睡眼惺忪,却猛然地心下一沉,撑着手坐了起来。

    宴卿卿说:“进来!”

    相然提裙过门槛,急匆匆地上前道:“小姐,宫中出事了!”

    “怎么了?”宴卿卿的手紧攥着锦衾,她的心跳得飞快,“怎么会这样快!?”

    虽知道这事迟早会发生,但她没想到会这么快!

    “小姐快起来,皇上招您去宫中,张总管亲自来传的旨!外面的百姓都已经被吓醒。”相然帮她拿过架子的梅浅色罗裙,脸上焦急,“张总管不许我同您说,但出大事了!!”

    宴卿卿扶着额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下了床,让相然给她更衣。

    既然来的人是张总管,那胜的该是闻琉,可是能出什么大事让相然急成这样?还不能同她说?百姓惊醒又是怎么回事?太子的人进来了?!宴卿卿满脑的乱心思,越想越不明白。

    张总管在外头大厅等候着,见宴卿卿出来后就连忙行礼,他嘴唇尚在哆嗦苍白,连拿拂子的手都一直在抖,却还是开口宴卿卿道:“宴小姐,请随奴才进宫!”

    宴卿卿心中觉得他这样子奇怪,却也不耽搁时间,边走边问张总管道:“到底出了什么事?皇上要我进宫做什么?”

    张总管听见皇上二字,手上的拂子都掉在了地上。

    他脸色越加苍白,没了血色,急忙弯腰捡了起来道:“奴才失礼,望宴小姐见谅,皇上想要见您,别的什么都没说……宴小姐到宫中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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