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夫人见到她,嗔道:“怎么又来了,上次你婆婆脸色就不好看,这些日子你应该多在家尽尽孝心才是,免得她心里不痛快又要挑事。”
郑德怡笑笑,“今天有事,”四下打量番,挥手遣走屋内侍候的丫鬟婆子,压低声音,“我把宋三娘弄来了。”
郑夫人震惊又迷惑,“弄她干什么,在哪里?”
“就在鼓楼那边你给我陪嫁的宅子里,”郑德怡低头看看自己涂着蔻丹的嫣红指甲,淡淡道,“三哥因为她天天借酒浇愁,我看了难受,想成全三哥。”
郑夫人点着她的额头道:“你都当娘的人了,怎么干这种糊涂事,这可是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
郑德怡漫不经心地说:“谁让她给脸不要脸?明媒正娶她不愿,我倒想瞧瞧她怎么哭着闹着进门。”
郑夫人皱着眉头叹息,“你这孩子,不是说宋三娘要跟清平侯结亲,传出去又把秦家给得罪了。”
“她要跟秦家结亲,我不知道,谁听说了?”郑德怡启唇一笑,“京都可是半点风声都没有,咱们自然不知道。不知道的话,谁也挑不出理儿来,秦家想找事也没处找,宋家就更别提了,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上次退个亲,他们就能把人除族,依着宋家人的德行,要真出了事,他们捆着也得把宋三娘给送过来。”
郑夫人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问道:“你怎么把人弄来的,没露出什么破绽?”
“张钊帮忙办的,昨儿请客特地在桃花饼放了些蒙汗药进去,托我小姑子捎到三圣庵,然后夜里在三圣庵放了把火,趁乱扛出去的,应该没破绽,”郑德怡摇头,“有破绽也不怕,宋三娘失了名节哪敢声张?即便声张出去,她没权没势无依无靠,还怕她不成?”
郑夫人欣慰地点头,“只希望显哥儿得偿夙愿以后能振作起来,别老让你爹生气。至于宋三娘,也不用带回家,先养在外面,要是显哥儿长情,就给个姨娘的名分,要是显哥儿腻歪了,直接打发了就是……安安稳稳过上几年,再好好给显哥儿定门亲事。”
郑德怡笑道:“我跟娘一样,也是这么想的。宋三娘不识抬举,以后就得看着三哥脸色了。”话语一转,“三哥该起身了吧?那蒙汗药最多支撑六七个时辰,宋三娘醒了怕要闹腾。”
郑夫人起身,“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郑德显刚醒没多久,正站在院子里盯着墙角的杂草发呆,因昨夜的宿醉还没过去,他的神情憔悴而呆滞。
郑夫人见了,眼圈一红又要落泪。
郑德怡先一步上前,笑道:“三哥今儿得空不,我有事求你帮忙。”
郑德显茫然地回头看了看,没答应也没拒绝。
郑德怡又道:“有人送了我一盆兰花,说是极品,过些天是大长公主的生辰,我想要真是极品兰花,就当贺礼送给大长公主,要不是的话,我还得趁早准备别的礼物。”
郑德显自诩为闲散名士,对兰花、菊花以及玉石山石等风雅之物颇了解,闻言便有几分心动。
郑德怡趁热打铁,“那花我怕被别人看见,没往家里搬,就放在鼓楼那边的小宅子里,三哥帮我这次,回头我有了名种菊花就送给三哥。”
郑德显之所以整日喝酒闭门不出,一小部分是因为凌云,他正跟凌云蜜里调油海誓山盟,凌云莫名其妙地死了,他顿感失意寂寥;可更大原因是觉得丢人,堂堂一个大男人竟被人上了。
从内心而言,他虽然爱着凌云,但也觉得凌云是戏子,是贱籍,被人上没什么,而自己却是顺义伯世子,在京都出了名的清雅高贵。
你说,要是被五爷或者哪怕是褚永这样的风流才俊上了,传出去还有可能是风流雅事,可上他的是丁二,京都有名的无赖泼皮,别人提起来,只能说顺义伯世子被丁二玩了,还是当着无数勋贵的面玩的。
郑德显过不去心里的坎,只能在家里喝闷酒,可心里却颇为怀念以前呼朋唤友赏花品酒的逍遥日子。
如今听说要去品鉴兰花,而且郑德怡陪嫁的宅子位置不错,是个闹中取静的地儿,他以前的朋友很少往那边去,不怕遇到熟人。
郑德显犹豫会就答应了,重新梳了头发,戴上白玉冠,又换了亮蓝色直缀,腰间束着白玉带,便有了几分原先的翩翩佳公子形象。
郑夫人欢喜得合不拢嘴,替他正正玉冠,叹息道:“这样娘放心多了,再好好补补养养精神,就更好了。”
阿美早就醒了,却没哭没闹,反而很开心。因为睡得是雕花木床,盖得是大红锦缎子被,比三圣庵厨房后院里的被褥软和舒服多了。
宅子里的两个婆娘也很和气,要什么给什么,早饭摆了七八样,有菜有肉,还有甜丝丝的云片糕和香喷喷的芝麻酥。
阿美舒服得不想走,吃饱喝足了就翻屋里的抽屉,看到好玩的东西就拿出来放到一边,留着回去的时候带着,翻完抽屉,又打开衣柜,将衣柜里的衣物倒腾出来铺了满床。
这处宅院平常是空的,只倒厦厅里住着郑德怡的两家陪房,一家姓宋,一家姓王。
昨夜阿美来时,两家人商量了一下,不敢将人安排在郑德怡住的正房,又因是郑公子看中的人也不能安排到下人住的屋子里,只好抬进了西厢房。西厢房是郑德怡偶尔小住时,她贴身侍候的严婆子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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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婆子去年摔断了腿骨在这养过病,因此落下一些物品没有带回去。
郑德显兄妹在大门口下了马车,径直走进二门。
宋氏瞧了瞧风度翩翩的郑德显,想到西厢房那个眼斜嘴歪的女子,心里又一次为公子惋惜,“人家都说鲜花插到牛粪上,这算什么,一只白玉盆插了根狗尾巴草?没办法,谁让公子喜欢呢,真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郑德怡沉声问道:“没出什么差错吧?”
宋氏忙收回目光,唯唯诺诺地回答:“没,没事,都好着。”
郑德怡笑笑,对郑德显道:“就在西厢房,三哥自己进去吧,我有事吩咐他们。”
郑德显不疑有他,迈着方步往西厢房走去。
郑德怡心细,突然想到三哥爱喝梨花白,转身吩咐宋氏,“告诉外面的小厮,去打壶梨花白,快点。”
宋氏连忙提着裙角跑了出去。
西厢房。
阿美正试穿衣物,听到脚步声,本能地回头看了看,迎了出来。
郑德显刚进门,看到迎出门的阿美,吓了一跳,只见她上身穿件圆滚滚的暗红色通袖袄,下身穿了条碧绿的挑线裙子,裙子底下露出半截姜黄色襕边,显然穿了不止一条裙子。
更可笑的是她的长相,脸盘子挺大,一双眼睛却极小,像一只烧饼上缀着两粒黑芝麻,鼻子塌得几乎很脸蛋齐平,嘴巴半张着,暗黄色的门牙上挂着片绿油油的菜叶子。
也不知郑德怡为何用了这么个丑丫头?
郑德显强忍着厌恶开口,“兰花放在哪里?”
阿美眨着亮晶晶的小眼睛直直地盯着郑德显,压根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这是阿美记事以来第一次见到男人,而且是这么好看的男人,这男人不仅人长得好看,头上的白玉冠好看,身上的长衫好看,腰间的白玉带也好看。
阿美本着好东西就要占为己有的纯真思想毫不畏惧地扑了上去。
郑德显转身想逃,可他酗酒两月有余,身子早就败坏了,怎敌得过做惯粗活身强力壮的阿美,不过跑了一步,就被阿美扯住腰带定在当地。
阿美的手脚真不是含糊的,一把揪下了垂涎已久的白玉冠,另一手去撕扯直缀。
郑德显大惊,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奋力挣扎开来往外面跑去,阿美紧追不舍。
郑德怡将郑德显骗到西厢房,自己也没闲着,吩咐王氏准备热水,又让她男人杀鸡杀鱼。吩咐完,正要到正房歇歇脚喝点茶水,突然看到自己的三哥衣冠不整地跑出来,紧接着后面追上一个高大强悍的女子。
郑德怡惊得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两人一前一后地奔出二门。
她忙指着阿美的背影问:“那人是谁?”
宋氏笑道:“就是昨儿夜里送来的,说是姑奶奶吩咐的。”
郑德怡顿时花容失色,“当啷”手里的茶盅猛然落地,摔得粉碎。她一咬牙一跺脚,不顾多年受到的良好家教,小跑着追了出去。
胡同口,郑德显已被阿美追上,两人正倒在地上不管不顾地撕扯着,远远地站着几个看热闹的行人,连说带笑地指着两人。
郑德怡急乎乎地吼着打酒回来的小厮,“还不赶紧把爷带回来。”
小厮两手各提着一壶酒,闻言,将酒壶往地上一放,赶紧跑过去。
恰此时,有人扯着嗓子幸灾乐祸地喊:“快看啊,顺义伯世子当街凌辱民女,顺义伯世子欺负人了。”
小厮打眼一看,喊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跟自家爷有过肌肤之亲的丁二爷丁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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