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
房间里传出来的叫声如同一道道惊雷,在池铭头上不住炸响,只炸的他寒毛直竖心胆俱裂,如同一只被雷电震傻了的鹌鹑般,只能呆呆站在院子里,紧握双拳,清白着嘴唇,无助而无措的看着卧房方向,一双眼中全是担忧。
如果兰湘月在这里,看见他这幅模样,一定会笑着安慰他说:安啦,古代宅斗小说中那些即将喜当爹的准爹爹都是和你差不多的表现了,有的还不如你呢,放轻松放轻松。
然而兰湘月不在这里,她正在卧房中,和那个迫不及待要提前出来的小生命一齐努力,只从那些隐忍着痛苦的极力叫喊声中,便能知道她经历着多大的煎熬,然而平生头一次,池铭没办法和她一起来扛着这些痛苦磨难。
“怎么……怎么还没完事儿?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
看见林嬷嬷走出来,池铭终于有了反应,如同中了箭的兔子般一下子蹿过去,拉着林嬷嬷的手急急问道。
“早着呢爷,这才多大一会儿功夫,还不到半个时辰,孩子都没露头儿呢。”林嬷嬷笑着道,眼中满含欣慰:自己奶大的这个孩子,终于也要为人父了,这时间过的真快啊。
“不……不就是生个孩子吗?怎么……怎么会这样艰难?明明之前茂城的猪啊狗啊生崽子,一会儿就出来了,湘月是人啊,没道理比不上那些畜生吧?”池铭压根儿就没注意林嬷嬷眼中的欣慰,几乎是口不择言的问,一面说,还一面抻着脖子拼命往里看,恨不能立刻变成大鹅,能把长长颈子伸到屋里去看一眼状况。
即便是明白自家爷此时焦虑的心情,林嬷嬷仍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摇头道:“爷,您也知道奶奶那是生孩子啊?又不是生猫生狗,那是这么大一个孩子呢,哪有那么容易就生出来?”
林嬷嬷一边说,一边就比划着,这里池铭却没有心思看她比喻,急得满脑门子汗,终于忍不住了,便要往屋里蹿,一边道:“不行,我实在不放心,我要过去看看,湘月没有我,她会害怕会担心的。”
“爷,您不能进去。”林嬷嬷吓得连忙回身扯住池铭袖子,接着就见刘氏和柳嬷嬷也从屋里走出来,刘氏看着儿子,无奈摇头道:“产房血光之地,从来没有男人能进去,皇上都不行,你难道要破这个例?再说了,你媳妇会害怕会担心?什么时候她是那样娇娇弱弱的女儿家了?先前在土匪的刀下,她都能走得那样稳当,比你有用多了。还不给我出去呢?”
池铭实在不敢把他老子娘一头拱翻在地,只好在产房外含泪喊道:“湘月,你撑住啊,我……我就在外面,有事儿你就喊我,夫君……夫君陪着你,别怕……啊!”
“出去出去……”
刘氏像赶苍蝇般的挥手,柳嬷嬷林嬷嬷一人扯着池铭一只胳膊将他拽下了台阶。堂堂二品侍郎面对强大“恶势力”,除了一步三回头之外,什么也做不了,倒是刘氏又施施然走回去,在外屋问里面的产婆道:“怎么样了?还得多长时间?”
“早着呢太太,不过奶奶先天壮,没事儿的。”
产婆笑着回答,听得床上兰湘月眼泪都快下来了:泥马谁说没事儿啊?我痛的快要死过去了好吗?我现在就想拽着池铭的胳膊咬着,让他和我同甘共苦好吗?为什么不让他进来啊?呜呜呜,万恶的旧社会,老婆生孩子丈夫竟然不能在旁边陪咬,这简直太丧尽天良惨无人道了。
“爷,天气寒冷,夜也深了,奶奶那里恐怕还得一会儿,您进偏厅暖和暖和吧,放心,产婆都说了,奶奶先天壮,没事儿的。”
月上中天,池铭在院子外一站就站到了后半夜,林嬷嬷实在不忍心,上来劝说了几遍,池铭就是不肯离开,只说不冷。如果这一番情景让正经受痛苦的兰湘月知道,大概穿越来的三奶奶心里还能平衡些:夫妻嘛,就该这样同甘共苦才对。
“怎么样了?”
林嬷嬷正要再劝,就听院门处传来一个声音,抬头一看:了不得,竟然是池老爷亲自到了,池镛跟在他身后。
“老爷和大爷怎么过来了?”
林嬷嬷大惊失色,论理兰湘月生产,这院中是不该有男人的,池铭身为丈夫,也就罢了,那生孩子的是人家媳妇儿。可……从没听说公公和大伯子在这种时候也要到场的,这……这于礼不合啊。
“实在担心,所以过来看看。”池斌也知道自己不该来,可他实在忍不下去,想着今天如果不是这三儿媳妇勇敢无私,自己爱逾性命的孙子恐怕就要小命不保。而兰湘月也正是因为救小明福,才会提前早产,老爷子心中充满了对这个儿媳妇的担忧和愧疚,最后终于忍不住跑过来了,池镛也是一样。
林嬷嬷简单介绍了下兰湘月的情况,池斌点点头,来到儿子面前,借着月光和灯笼光芒,只见他急得一脸的汗,这可是残冬时节,天气还严寒着呢,可见池铭这半天脸上的汗水就没消过。
“耐心等等吧,你娘当日生你大哥,爹在院子里站了一天一夜呢,后来你大哥生出来的时候儿,我那腿都麻了,刚迈步就摔了个大马趴。”池斌拍拍儿子肩膀叹了口气,没告诉池铭生池镛那会儿正是中秋,天气宜人的紧,可不像现在这般天寒地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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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知道,我能等,爹爹不用担心。”
池铭勉强向老爹挤出一个笑容,然后看向池镛:“大哥,小明福怎么样了?”
“受了惊吓,回到房间哭了一场就昏睡过去,晚饭也没吃,接着就发起热来,请大夫用了安神退热的药物,这会儿还是昏睡着,你大嫂怕他吓掉了魂儿,刚刚写了拘魂码叫了魂儿,我过来的时候,微微退了热,你嫂子在家里看着。”
池铭点点头,喃喃道:“小明福脖子上的伤……没事儿吧?”
“没事儿,刀口很浅,就是出了点儿血,已经包扎妥当了。”池镛说到这里,也上前拍了拍池铭的肩膀,沉声道:“这一次那小兔崽子能逃出生天,多亏了三弟妹,三弟,哥哥欠你们三房……”
不等说完,便听池铭摇头道:“胡说什么?一家人,哪有什么欠不欠的?从前我整日里花天酒地吃喝玩乐,不能为家里赚一分钱的时候,你还不是给我银钱?要说欠,我欠大哥的银子只怕一辈子也还不清呢。”
“好,一家人不说这话,反正,等这小兔崽子好了,我必要他来给三弟妹磕头赔罪,还要好好儿罚他,看他能不能记住这次教训。”
池铭勉强笑道:“大哥,湘月的性子我了解,她必然不肯叫你罚小明福的,叫我说,您趁早儿别惹这祸,不然不但大嫂要变成母老虎,只怕湘月也要变成河东狮,她还要坐月子呢,可不敢让她生气。”
“但这次都是那小兔崽子的错儿。”池镛看起来是真气得不轻,左一个小兔崽子右一个小兔崽子,池铭劝了他两句,也不耐烦了,暗道湘月疼明福一点儿都不差于小龙,到时候儿你敢去触老娘和大嫂还有湘月的霉头你就自己去,我可不陪你送死。
不说三人在院中焦急等待,只说内室,原本轻松的气氛在产婆发现孩子最先露出来的是小屁股后,便转为凝重严肃了。偌大一个屋子,除了“奶奶用力”之类的声音,再没有其它安慰和说笑。
“还用力啊?我感觉小家伙都要出去了啊……”兰湘月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听见产婆的话,喘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问,然而在很久没有等到回答后,她便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们和我老实说,是不是难产了?”
力求镇静的问了一句,然后就听到婆子们似乎有些不安的咳嗽了几声,过了一会儿,方听产婆勉强笑道:“奶奶,不慌,不算大问题,您再用点力气。”
“我去啊……”
兰湘月哀叫一声:“我果然是和小孩子天生犯冲,一个两个的就算了,现在连自家儿子都不知道心疼他娘,还在这里捣乱……啊……”她悲愤大吼一声,将身上剩余的力气全都用在努力逼那个不知道该露哪里才能顺利出去的小生命出头了。
“对,奶奶,用力,再用力……”
产婆惊喜的轻轻用手将露出肩膀的小婴儿给推了回去,一边抹去头上汗水,暗道都说这三奶奶不是寻常人,如今一看,果然不错,若是一般女子,听见难产二字,吓也要吓死了,哪里还会有这样大的精神?
“奶奶的情况如何了?爷和老爷都在院子里担心着呢,这都一夜了,还没生出来吗?”刘氏的丫头在门外问,产婆头也不抬的道:“奶奶有些难产,只怕还要费些力气。”
“什么?”丫头惊叫一声,外室的刘氏也猛然站了起来,忽听兰湘月喘吁吁道:“这个……这个信儿不用告诉三爷了,他……他胆子小,免得吓到他,没什么,我……我还撑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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