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急速盘算着,官兵们却都低着头,瞪大了眼用眼角余光瞅着秋晴雪,暗道这女子是谁?和我们大人说话竟如此落落大方,看来是旧相识,那怎会流落到知府大人这里?她那脸上是怎么回事儿?哎哟这些官宦大人的圈子还真是有够乱七八糟的啊。
兰湘月和池铭那是多聪明的人?何况这些日子在人前演戏都演出心得来了,一听见秋晴雪的话,就有些怀疑的看了她一眼,但随即兰湘月的眼睛转了转,便微微笑道:“秋姑娘此言差矣,段大人如此大张旗鼓而来,岂能还没进门就偃旗息鼓而去?罢了,既然段大人要查,请进吧。”
“不行。”
池铭大喝一声,然后不满的看了兰湘月一眼,昂头对段明睿道:“段大人要查我的家?不难,不过若是搜不出来刺客,咱们就要好好说道说道。你此次突如其来,与私闯民宅何异?你命令我配合你搜索扬州城,可是拿了总督手令?哼,段大人在扬州遇刺,本官责无旁贷,自然会替你追拿凶手,然而你如今越俎代庖,本官倒不知你是奉了谁的命令?怎么那样巧?难道大人来我扬州,原本就知道会有刺客行刺,所以讨了手令来调动我扬州兵马?”
段明睿一窒,他最挠头的就是这一点。如今这行为,可说是他私下调兵,然而他并没有总督手令,虽然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去总督衙门,可最快也要明天早上才能拿到手令,偏偏今天傍晚就接到了明亲王已入扬州城的消息。此时池铭既然搬出这样的理由阻拦他,那除非是立刻撕破脸,以己方人多强行搜索,不然只怕这知府大人的后院,他还真是进不去了。
可是因为秋晴雪的暗示,段明睿心中已经萌生退意,这件事实在是担着天大的干系,他要么不出手,出手就必须一击即中,否则机会稍纵即逝,功败垂成的后果不是他能够承担的。
再加上兰湘月刚刚那个表现,分明是对他们起了疑心,想要在他们搜查的过程中细细观察套问。此时她正满脸焦急,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池铭,而池铭似乎也有所察觉,一双眉头紧皱着,脸上倒有几丝尴尬表情,似乎是进退两难的模样,显然他是了解了兰湘月的用意,但偏偏自己刚刚说的那样大义凛然,所以这会儿不能立刻就变软了,让自己进去搜查。
正为难间,忽听秋晴雪又淡笑道:“段大人,夜已深沉,如此劳师动众,也确会引起百姓恐慌,此时城门已闭,那刺客就是插翅也难飞出扬州城,不如等到明天一早,让池大人配合大人在城门紧密监视,大人再派人在城中暗暗搜索,或许这外松内紧之下,倒会让那刺客误以为有可乘之机。到那时,他身心松懈,还愁不会落入大人手中么?”
这话就更是暗示的明显了,段明睿看看池铭,再看看兰湘月,这夫妻两个正在那用眼神交流呢。于是他当机立断,微微笑道:“秋姑娘说的对,今天真是抱歉,本官因为心急捉拿刺客,竟打扰了池大人的家事,呵呵,那个……我初到扬州,还有些公事要办,这刺客危害甚大,还望池大人助我一臂之力,本官办完公事,再亲自登门拜访,呵呵!”这样紧要的关头,决不能打草惊蛇,一旦被池铭生疑,让他先一步找到明亲王,后果就殊难预料了。
“嗯?”池铭狐疑的看着他,不过他偷偷松一口气的表情却没有逃过段明睿的眼睛,于是段巡抚使冲池铭兰湘月微微一笑,便转身带着众多官兵离去。直到走出很远,他还能听见池铭不屑的声音:“切,以为有什么大事,咋咋呼呼的,结果就为了一个刺客,这也太摆谱了吧?以为自己是谁啊?”
段明睿又是淡淡一笑,心里大大松了口气:池铭这样想就最好,目前大鱼还在水里,他实在是不想引起这个护鱼人半点的疑心。
等到段明睿离去,那大门便“砰”的一声被猛然关上,段明睿只以为这是池铭借机对自己发泄不满,心中还暗自满足。暗道你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发泄不满了,不然还有什么招数可用?哈哈哈,池铭,你竟也有今天,你娶了我求而不得的女人,又在我之后也高中状元,京城风云让你一条泥鳅差点儿化龙,可现在又如何?在本官面前,你敢放肆吗?哈哈哈
他心中得意,更觉步履轻快,几乎要飞起来一般,却不知这里池铭关了门,心脏都快跳出腔子了。转过身只是痴痴呆呆看着兰湘月和秋晴雪,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兰湘月也大大松了口气,身子不由自主便软了下去,幸亏池铭就在她旁边,连忙将她扶住。夫妻两个对视了一眼,都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不过两人很快便收拾了心情直起身来,现在可不是感慨的时候儿,后院还有那么一位祖宗等着处理呢。当时情况紧急,池铭也没顾得上细细察看,只知道明亲王是浑身浴血,如今想起,万一这血都是他自己个儿的,那大概也只有一口气儿了,这可真是糟糕透顶。
于是郑重向秋晴雪施了一礼,沉声道:“今夜之事,多谢姑娘。”是要感谢秋晴雪啊,不然以段明睿多疑的性格,就算自己和湘月使出疑兵之计,他为了以策万全,也一定会进来搜查的。如今幸亏秋晴雪在这里挡了一下驾,让段明睿疑心尽去,为了不打草惊蛇,这才带兵离去,不然的话,如果对方真要强行搜索,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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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晴雪连忙还礼,淡然道:“没什么,大人还是快去看看那位的伤势吧。”话音未落,就见池铭猛然转身,闪电般奔了出去。
这时通儿的声音在院门外响起,大声道:“奶奶,奶奶,都指挥使杜大人过来了,说是爷请他带兵过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此时正在二门外相候,奴才刚刚才见好像有大队人马撤去,不知怎么回事,所以亲自跑过来报信,奶奶,到底发生了何事啊?”
兰湘月也是惊魂甫定,此时听说杜用过来了,她原本也不知池铭找杜用过来是干什么,更何况现在情况有变,因想了想,便沉声道:“好,我知道了,待我问问爷怎么安排。”
“奶奶,奴婢去和爷说。”梳风是一直跟在兰湘月身边的,之前替她挡了不少萧姨娘的抓挠,只是这事儿太过突然,小丫头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所以一直都是呆呆的,此时忽然听见主子发话,她这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连忙跑去后院报信,不一会儿回来道:“爷说,请杜指挥使在前厅稍候,爷马上过去。”
“好。”兰湘月点头,和秋晴雪回屋,却见萧怜月坐在椅子上,原本怒气冲冲的面孔此时全都换成了疑惑之色,目光在兰湘月和秋晴雪面上不住梭巡着,忽地冷笑一声道:“你们弄什么鬼呢?刚刚我还没反应过来,敢情故意和我吵架,是特意做给人看的吧?若是我没看错,那带兵来搜府的明明就是江南巡抚使段大人,你们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兰湘月冷笑道:“不管我们耍什么花招,你现在转鬼主意都晚了。行了,时候不早,你回去歇着吧。”
萧怜月冷笑一声道:“凭什么我要回去歇着?爷呢?那后院忽然闯进来的人是谁?哼!你们想瞒着我?没门。”
兰湘月转头对秋晴雪笑道:“这人啊,就该有自知之明,若是没有自知之明,就很容易自取其辱,这还真是没办法。”说完对梳风道:“去叫几个老妈子,把萧姨娘请回去。”
“你敢……”萧怜月豁然起身,咬牙切齿地瞪着兰湘月,却见兰湘月冷笑一声道:“我有什么不敢的?论身份,我是当家主母,论爷的恩爱,你如今比得上我?你这么些日子都安分守己,想来该知道自己如今的地位,怎么今夜反而又糊涂起来?香篆,芳草,你们若是不扶着你们主子出去,我便让婆子们来。”
香篆看着兰湘月森寒的眼神,不知怎的就觉着心里发寒,连忙小声对萧怜月道:“姨娘,不能吃这个眼前亏啊,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我偏不,我要看看她们瞒着我弄什么鬼?惹急了我,我就……我就……”萧怜月说到这里便结巴了,“我就”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因冷哼一声道:“好,好好好,如今你不把我放在眼里,不是做摆设那会儿了,好的很,我就看看你能有什么下场?香篆,咱们走。”
萧怜月说完,便大步出屋,这里兰湘月方松了口气,连忙对梳风道:“快,找几个人给我严密守着她那厢房门窗,还有,让孟婆子成婆子也去院门边守着,今天晚上除了爷之外,谁也不许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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