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湘月心里便明白了,因又闲话了几句,忽见明亲王妃身旁的丫头过来道:“王妃娘娘,佑子庵的智松儿来了,秋月姐姐便按照娘娘吩咐的,捐了一千两的香油钱,让她们替咱们在佛前上供呢。”
明亲王妃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一旁的兰湘月听得囧囧有神,暗道好家伙,一个庵堂,捐香油钱便是一千两,有钱有势也不是这么个用法儿吧?想到刚刚明亲王妃说得赈灾的事,她心中不由叹息。
又闲话了几句,兰湘月便起身告辞,明亲王妃也未再留她,只笑着说日后常来玩儿,又着实送了小龙好些东西,兰湘月要推辞,她也不肯。
回到府中,池铭自然关心兰湘月,待听说明亲王妃不过是闲话几句,方放下心来。接着又笑道:“常听说扬州那个地方比京城还要复杂,有的盐商比一品二品大员还有势力呢。这下好了,他们弄鬼作假,这一次却是碰到皇帝的手上了,我估摸着,这回大概要派钦差下扬州呢。”
兰湘月笑道:“那些盐商一个个脑满肠肥吃得满嘴流油,论理也该整顿整顿。不过这终究是别人的事,爷还是关心下自家吧,如何?工部的差事还做得下去吗?”
“怎么做不下去?比平常还要顺风顺水呢。那吴天德,原本恨不能把我踩在脚下,如今看见我,那叫一个巴结,呵呵,看来他也很明白形势的嘛。”
兰湘月笑道:“趋炎附势乃人之常情,只是像工部这样集体排挤你,恐怕整个部里都是六皇子党的人了,不然也不可能这样坚定,这种人,便是要反水,明亲王还不知要不要呢。”
池铭笑道:“哪会要?这也罢了,这一次可是坑了那些墙头草,急着跑去讨好庄亲王,结果柳暗花明,却是明亲王成了最后赢家,这会儿只怕哭都没地方哭了。”
兰湘月想想那些墙头草的倒霉样,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摇头看着池铭道:“你看看你把人家祸害的?要不是你这横空出世,也不会阻碍了那么多人的前程,大概人家这会儿都恨不得拿小人扎死你了。”
夫妻两个在这里说笑,而此时,明亲王和谭鸣也刚从宫中出来。
“虽然派了钦差,不过扬州那个地方,只靠一个钦差去走马观花十天半月的,恐怕不能成事啊。”两人边走边谈,明亲王便叹息着说了一句。
谭鸣也是神色凝重,沉声道:“扬州至关重要,不仅关系着拓展海上航道的政策发展,还是鱼米之乡,盐税更是占了天下税收的十分之三,如此重地,偏偏官商勾结,盘根错节,不费一番大力气,未必能整顿的好。”
明亲王叹息道:“说的就是这个。而且开海和发展辽东两项政策,得利怎么也要在数年后,在这之前,必要往里填银子的,盐税不能保证,难免后继无力,不然你以为父皇这一次为什么会发这样大的火?还有北疆那边,虽然暂时停战了,但是鞑子的话哪里能信?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要重启战端。”
谭鸣点着头,也觉得心情沉重,忽听明亲王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扬州现任的知府,明年应该就到任期了吧?”
“哦?王爷可是要打这个位子的主意?这倒是不错,扬州知府真可说是个至关重要的位子,只是王爷可有什么合适人选?王爷莫要以为这个人只要是咱们营中的就行,须知扬州繁华,更胜京城。之前往扬州做知府的官儿,难道就没有两袖清风的刚正官员吗?可最后又有几个人能落得善终?那些拉拢腐蚀,便如一个大污泥坑,总是不经意的便让人陷进去了。太过刚正的,又斗不过那些蛀虫。”
谭鸣一边说,一边摇头感叹着,忽听明亲王道:“你觉着,池铭去当这个知府怎么样?”
“池小子?”
谭鸣吃了一惊,却听明亲王笑道:“扬州那些大盐商再怎么能拉拢腐蚀,但池铭本身就是大富之家的子弟,用得着花他们的银子么?何况我看此子天生聪慧,又是赤子之心,我觉着让他去坐这个位子很合适。”
谭鸣仔细想了想,不得不承认这一次明亲王提出的人选虽是另辟蹊径,却的确十分合适,只是他还有些犹豫,喃喃道:“池小子再聪慧,那些盐商也是老狐狸,他在官场上才历练了几天啊?能是人家的对手吗?更何况,吏部段尚书可是六皇子的人,王爷要怎么让他们把池小子放到扬州去?”
明亲王淡淡笑道:“经过这次事,扬州知府的人选已经轮不到吏部做主了,父皇必定要钦点人选的,池小子给父皇的印象很好,咱们只需要帮他吹吹风就好。至于官场历练,无妨,过两天我就把他调到户部来,让人好好调教一番,把官场中各种门路说给他听,他那数学几何不是说才学了不到两个月吗?都能成才,我就不信,在官场历练一年,他还历练不出来?”
谭鸣一听,好嘛,王爷你这根本都是做好了打算,那还来问我干什么?不过仔细想想,这一次明亲王走的池铭这一步,还真是一着妙棋。
对于明亲王和谭阁老的打算,池铭茫然不知,所以当三天后,他被通知去户部报到的时候,这货还以为是工部的人到底对他怀恨在心,忍无可忍之下一脚把他踢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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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来到户部,一问之下,池铭就懵了,暗道怎么回事?我……我这来了户部,从正七品的司库一下就变成从五品的员外郎了?这……这是连升三级啊。怎么回事?我不是被踢出来的吗?
那负责指引他的官员看见他这一脸呆头鹅样,便和善笑道:“池大人,明亲王和尚书大人正在屋里等您呢,这可是王爷和尚书大人对您的重视,还不快去。”
“哦哦哦,多谢大人指点。”池铭点头答应,强行抑制着兴奋心情,匆匆往里面去了。
因这一日回来,便兴冲冲来找兰湘月,还不等进屋,在绮兰馆的院子里便大叫道:“湘月,我升官了,哈哈哈,你夫君我连升三级,如今可是从五品的员外郎了。”
兰湘月从屋中走出来,含笑道:“哟,新任员外郎大人真是威风八面啊,这还没进屋呢,便要在我们面前摆一摆上官的威严么?”
“哪里哪里?我在谁面前摆威风,也不敢在娘子的面前摆啊。说起来,可惜你是一介女流,不然如今这做员外郎的,正经该是你才对。”
兰湘月忍不住摇头笑道:“无功不受禄,我不过是教了你一点基础知识罢了,说起来,还是爷自己努力,那些个不眠之夜,终究没有白费,我看着你那份儿努力,也觉得感动呢。”
“这么说,你也觉得我能连升三级,算是实至名归?”池铭前半生可说是一事无成,后来虽然中了状元,不过是死背八股,做几篇文章的事。如今在工部为了这些事废寝忘食呕心沥血,便换来这样可喜的结果,自觉这才算是真正的成就,忍不住便觉自豪骄傲起来,因挺着胸脯问兰湘月,得到妻子的肯定后,便更高兴了。
小龙也从书房出来恭喜他,因越发兴头起来,却不料正要进屋,便听院中一个冷飕飕的声音道:“升迁可喜,却也要提防乐极生悲。”
什么人啊这是?池铭顿时就觉得有些恼火,待回头一看,不由便愣住了,只见冷锋站在台阶下,一脸的严肃凝重。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好容易爷摊上了个好差事,你就在这里乌鸦嘴。”梳风忙走出来,先瞪了冷锋一眼,才来到他面前小声道:“你怎么想的?这是后院,女眷们的地方,你怎么来了这里?还不快回去呢。”
冷锋看了她一眼,他不是好歹不分的人,这丫头虽然是呵斥,但却是为他好。因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儿。活了二十年,从没人给过他什么关心,却不料偶然因为报恩而来到这个小官宦的家中,竟然体会到了众多人的好意和关心,尤其是这个丫头,关心人也不肯好好说,非要夹枪带棒的,然而对他来说,这却是个新奇的体验,而且对方说话的声音很好听,不自禁就想多听一听。
正想着,便听那温柔的当家主母笑吟吟道:“梳风你别凶巴巴的,冷锋既然这样说,大概是有他的原因,既如此,从今天起,冷锋你就跟在爷的身边,保护他的安全吧。”
“啊?不用吧?”池铭愣了,却见兰湘月微微摇头,于是便闭上嘴巴。而那边冷锋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便转身走出去。这里梳风回身对兰湘月道:“奶奶还纵容他,这莫名其妙嘛。”
“冷锋可不是普通人,他既这么说,可不像是诅咒。六皇子党的大好前程就断送在爷手里,只怕人家恨不能剥了他的皮,既如此,倒是小心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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