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干什么?我就是验一下货的成色罢了。”兰湘月说完,抬头看见池铭涨红的面孔,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动作有些不妥,不由得也微微脸红了一下,却还要先抢着道:“你看你那点儿出息,不过被我戳了一下而已,便不好意思了?这让人看见,还以为你不知道多纯情呢,呸!我才不信,在萧姨娘那里,你也是这么害羞?”
“咳咳咳……”池铭郁闷啊,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平时明明安静温柔的如同一只猫咪,可是一旦彪悍起来,真是连老虎都比不上,就看她现在,还恶人先告状呢,好像她没脸红似得。
但这话终究不可能出口,池铭只好用老祖宗留下的“好男不和女斗”这个至理名言来安慰自己,咳了几声后便随便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了绮兰馆。
兰湘月在后面忍不住的笑,待直起身来,才一拍额头,无奈道:“这个笨蛋,来我这里是做什么的?竟然让我一下就吓走了,啧啧,至于吗?好歹名义上我也是他的妻子吧?”
虽如此自语着,心里却也没在意。在屋里又去看了看那龙眼苗,忽听外面似乎有些嘈杂声传来,她心中奇怪,便转身出门,只见几个婆子媳妇围着林嬷嬷,正从门前路过,不知往哪里去了。
兰湘月刚刚并没有听清对方在说些什么,只是这会儿想想那音量,便也知道应该不是说笑,想来萧姨娘接掌了管家之权,大概有些迫不及待了,却不知做了什么引起众怒,让那些婆子媳妇来林嬷嬷面前告状,她原本也不太关心这种事,因此也没在意,仍回屋里给龙眼苗浇水去了。
且说那些婆子媳妇,果然是来林嬷嬷面前告状的,这会儿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休,眼见得一人说完,便轮到管库房的荣家媳妇,只听她委屈道:“这是怎么说的?来和我清点库房,竟然怀疑那妆花锦是被我动了手脚,说她记得从前府里的妆花锦都是上好货色,怎么这会儿却只成了普通的,只把我气得,还要和她仔仔细细解释多少年了,我管着库房,一丝儿纰漏没有,怎么到了她面前,我倒成了家贼呢?林嬷嬷,这事儿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林嬷嬷叹了口气道:“这话糊涂,我怎么给你做主?那是萧姨娘,我不过是奶过爷的一个奶妈子罢了,她素日连奶奶都不放在眼里的,何况是我?”
另一个婆子冷笑道:“荣家媳妇儿就是老实,你该拿着那缎子摔到她脸上去,问问她,她也知道是府里的缎子好么?只咱们从茂城上京,何曾带过府里的上好缎子过来?都是上京后买的,就有些好的,难道过年时没给她做衣服?这会儿还找好的,可不是鸡蛋里挑骨头呢?”
话音未落,另一个媳妇也冷笑道:“若是这样就要摔她的脸,只怕她那脸早肿了,今儿早上来厨房,问我怎么鸡蛋就这么点儿?把我气得心口都疼了,我就和她说:姨娘,咱们如今是单过,不比在茂城府里那会儿,统共这么几只鸡鸭,指望着得多少蛋呢?难道还逼着那些畜生每只每天下它七八个蛋?何况这也是爷说过的,家里如今人不是很多,够用就行,省得样样儿采买,弄多了吃不了还浪费着。我说这蛋虽少,可姨娘要吃的时候儿,何曾短过?若是短了,再拿我治罪也不迟。因把她顶的没话说,灰溜溜走了。”
旁边又有一个媳妇摇头道:“三姐姐你这话差了,别看她当时让你顶得没话说,可如今是她管家呢,你这样不给她面子,不知道她心里怎么记恨,今日收拾不了你,他日焉知不会公报私仇?洗雨姑娘是怎么去的绮兰馆,你难道忘了?”
她这话一说,被她叫做三姐姐的那媳妇便把脖子一梗,咬牙道:“我不信,难道她还翻了天?她是个什么身份?不过是个姨娘罢了,青楼出身,说出去很光彩吗?仗着爷的宠爱,看把她逞的,上蹿下跳,我就实在是看不过去。”
说完又对林嬷嬷道:“您老怎么说也是爷的奶妈子,就算她不把你放在眼里,爷和奶奶不会不把你放在眼里,如今怎么办?还要您老替我们拿个主意,难道就任由那女人这么作下去么?燕嬷嬷也不管一管,想太太当日派她过来,是做什么呢?还有奶奶,她怎么就把钥匙账目交的那么快?”
林嬷嬷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笑道:“怪道你们来磨着我,敢情还是盼着奶奶把权儿夺回来是吧?这个先不用想,奶奶那性子,只要有人供着她吃喝,不欺负到她头上去,她乐得逍遥自在。至于爷,他如今是官面上的人了,难道还要他为后宅这些事情烦心?不到一万分,也不该去打扰他。”
“那我们怎么办?那女人明明什么都不懂,还非要指手画脚,好像不挑出些毛病,她这个家就白当了似得,难道就任由她这么胡作非为的?”
婆子媳妇们一起大叫,就听林嬷嬷没好气道:“那我有什么办法?谁让人家有手段笼着爷呢?你们一个个也是,从前在府里的时候儿,哪个不是厉害有手腕儿的?怎么如今一个个都不行了?还有脸老找我给你们做主,我做的什么主?我不过是在爷和奶奶跟前伺候的人,又不是府里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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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一说,那几个婆子媳妇便个个若有所思起来,好半晌,其中一个方笑道:“这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说起来,倒不是我们如今没有厉害手腕儿了,实在是在奶奶面前,不敢捣鬼也不用捣鬼,什么账,奶奶心里清清楚楚。如今这萧姨娘要掌权,咱们正该替爷好好看看她都有多少本事才是,倒只顾着抱怨做什么?若她真是能管家,奶奶也落得个清闲不是?”
林嬷嬷笑道:“正经就是这话,你们只把分内的事做好就成,姨娘也算是半个主子,就有些什么不妥的地方,冷眼看着就好,非要沉不住气,跑我这里来告状,究竟我又不能帮你们,有什么意思呢?”
这话说完,那些婆子媳妇们便纷纷散了,这里林嬷嬷想了想,便往燕嬷嬷的房间去,一进去便笑道:“我就说那女人是团糊不上墙的烂泥,如何?这才接掌了管家之权不到两天呢,就张罗着要蹦跶了,我且看看她能蹦跶多少时候。”因就将刚才众人来她这里告状的事情都说了。
燕嬷嬷眼睛一亮,微笑道:“你这招倒真是打在蛇的七寸上一般,如今大家去了,日后和她对立起来,看她这活儿还怎么做?哼!是她自己得寸进尺,倒别怪我们心狠。”
林嬷嬷笑道:“关我们心狠什么事?若她有奶奶一般的沉稳,先暗中观察,再慢慢下手,行事有根有据,便是咱们想捣乱,又从何处下手?明摆着奶奶只想冷眼旁观的,难道咱们却非要去替她争权?奈何这萧姨娘忒不争气,管了不到两天家,就弄得怨声载道,怎怨得我替她添这一把火?”
燕嬷嬷点点头,想了想又疑惑道:“只是,若大家都暗地里扯着她的后腿,那女人毕竟不是傻子,察觉了,她又买了那么些人回来,只怕会把咱们的人都给撤下来……”说到这里,忽然猛地一拍额头,摇头失笑道:“真是老了,连这点弯儿也转不过来,她要撤人就撤人,咱们怕什么呢?”
“便是如此说。”林嬷嬷悠悠一笑,和燕嬷嬷相视一眼,都看见彼此眼中那一抹精光,因便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下人们的暗潮汹涌兰湘月倒也能猜出些,却也不想管这件事,她目前最关心的,是去哪里再淘澄两本小说来看。因憋得心痒痒,都恨不能把楚留香陆小凤射雕英雄传倚天屠龙记之类的经典武侠给盗出来了,也算是为这架空古代的文化事业繁荣做贡献不是?只可惜啊,“文学大盗”这个名词的阴影始终在她心头挥之不去,让她没办法跨越这道底线。
因这天早上刚刚起床,百无聊赖的拿出画笔,刚描了一幅花鸟图,就见池铭提着一个小木箱子走进来,看见她便笑道:“娘子好风雅,这是在作画?”一边说着,过来看了几眼,先夸了几句,方把木箱子放在桌上。
“什么作画?我哪里有那个本事,不过闲来无事,打算画几幅花样子罢了,如今府里的花样子多是那几十张,虽说数目不少,看来看去也觉腻味,我画几张新的。”
兰湘月一边解释着,就向那木箱子看去,微笑道:“这是什么?给我的?哟,难得夫君这个时候儿还想着给我送礼,其实何必呢?明儿晚上十五,你不是说要带我们去看花灯,到那时多给我买点东西也就是了。”
“谁说不给你买了?这却也不是送礼,只是投你所好,买的一点东西,看看喜不喜欢?”池铭说完,就亲自打开那箱子,只见不大的箱子里,整整齐齐码放着几十本书。
“啊……”
这个惊喜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让一向淡然的兰湘月都禁不住惊喜的叫出声来。连忙从箱子里拿出一本,只见上面四个大字“雁荡游侠”,再往下翻,都是这之类的小说,还有几本类似于西厢记牡丹亭那种从戏曲上来的书籍,大概这便是这个时代的言情小说。
这一喜非同小可。兰湘月满脸都是笑容,将那书一本本抱出来,数了数,共是三十六本,这重量却着实不轻了,因看向池铭,笑得见牙不见眼,欢喜道:“怎么知道我想看书?便弄来了这些传奇小说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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