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怜月在椅子上也是如坐针毡,怎么都不自在,此时见终于把话题转到了自己需要的地方,不由长出一口气,连忙道:“姐姐还说待我一如既往,那去年冬天你还托爷给我捎了几管手油,怎么今年冬天,府里人人都有了,连下人们都有了,姐姐却独独把我忘了呢?”
果然来了。
兰湘月心中道了一句,表面上却微笑道:“去年冬天让爷给你捎了些,之后爷也没说什么,我以为姨娘不稀得用这些,自然是有更好的可用。所以今年也就没给你,怎么?你还想要么?”
萧怜月忙道:“爷是个粗心的,我去年冬天用了姐姐的那些东西,着实是爱的紧,跟爷说了好几回,他只是嗯嗯啊啊的答应着,竟没和姐姐说。今年先前那会儿,我也托他帮我要来着,可是随后就出了老爷的事,好不容易都消停了,他倒好,进京了,白白把我撇下来,如今只能求姐姐别像之前那般厌弃我,好歹疼疼我,给几瓶吧。”
这口气当真是可怜了,于是兰湘月便叹了口气道:“不是不肯给你,也不是厌弃你,究竟为什么不给你你该明白,你如今是有身子的人,这东西对孕妇也不太好,我唯恐你有一点闪失,更不敢让你乱用这些东西……”
不等说完,就听萧怜月抢着道:“这着实不算什么,不过是抹在手上的,又不是吃的,能有什么闪失?姐姐必不肯给,那真是将我当贼一样防着了,我也没脸在府里呆着。”
“罢罢罢,不过是一点子手油,你说这样话做什么?”兰湘月说完,便对红袖道:“去给姨娘拿几瓶来。”
红袖答应着去了,不一会儿果然用小托盘捧了几瓶过来,萧怜月欢欢喜喜收下,心愿达成,更不肯在这里多坐哪怕一秒钟,忙忙地去了。这里兰湘月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忽觉身边站了人,扭回头一看,只见洗雨面上满是疑惑神色,喃喃道:“奶奶,她要别的也罢了,要这手油做什么?就如她说的,不过是抹在手上,哪里能做什么手脚?”
“能做手脚的余地大着呢。”兰湘月冷笑一声,沉声道:“她在青楼里呆了多少年?在这方面就算没有过经历,只听说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你以为只有喝了红花才会害人?告诉不得你,就是这手油,若掺了麝香进去,也是一样可以小产的。”
“啊?那么厉害?”洗雨低呼一声,见兰湘月点头道:“没错,就是这么厉害,她大可以说自己觉着香甜,所以每天闻着,或者又说自己皮肤容易发干,每天都抹得多,还用来擦脸,反正为了害我,什么理由都可以用的。”
说到这里,她便转头看向洗雨,轻声道:“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我实在是懒怠和她磨缠了,所以今儿才让她把这些拿了去。洗雨啊,究竟梳风那里还有什么十拿九稳的秘密武器,如今可该叫我知道了吧?这可是关系到我生死存亡的要紧关头呢。”
听她这样一说,洗雨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忙道:“奶奶稍等,我这就想办法去问梳风,万万不能叫奶奶担一丝儿风险,那蹄子从来做事都求有十分把握,绝不肯冒险的,她说有办法,就一定有办法。”
兰湘月点点头,看着洗雨去了,她这里才微微露出一丝笑容,再看了萧怜月消失的方向一眼,方轻声开口道:“走着瞧吧,想来你也不会令我失望。”
且说萧怜月,从绮兰馆好不容易要来了那几瓶手油,一进门便咬牙恨恨道:“留一瓶就罢了,其它全扔了。”
“姨娘不可。”香篆吓了一跳,连忙提醒道:“这几瓶手油不能扔,不然将来在太太面前分说时,奶奶让姨娘把其它几瓶拿出来,姨娘怎么办?说用完了?哪有这样快的?说扔了?既这么讨厌,怎么还巴巴去讨要?这说不通啊。”
萧怜月让心腹丫头这一提醒,方回转过来,想了一会儿,便恨恨道:“也罢,那就不丢,随便找个什么地方放着,总之别让我看见,看见了就来气。”
芳草忙笑道:“姨娘也不用生气,想一想她还能蹦跶几天啊?到那时,姨娘既得了老爷太太的同情,又能把她赶走,岂不好?”
萧怜月脑补了一下兰湘月跪在自己面前急赤白脸的分辩,却抵不过“铁证如山”,最后只能黯然被赶出府去的情景,终于满意地点点头,长吁一口气,喃喃道:“总算等到这一天了,真有些迫不及待,呵呵,我的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即便是对主子忠心耿耿,芳草和香篆都觉着主子这话真是太不中听了:什么叫苦日子终于要到头了?这样锦衣玉食婢仆成群的日子也叫苦日子?那那些乞丐优伶,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百姓还要不要活了?
从送走萧怜月后,兰湘月便开始翘首期盼,迫切希望对方能够赶紧发动计划,早点完事儿早点收工好过年。
不过这总要等些日子,萧怜月也不是傻的,这手油拿回去就抹了一天两天,你便说小产了,那鬼都不信啊。因此这各怀心思的两个人都只能耐着性子等待,池家其他人仍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丝毫不知一场大风波即将来临。
比起兰湘月的自信,芙蓉却是无比担忧的。这一日见周围没有人,她便凑到兰湘月面前小声道:“奶奶,都过了半个月,奴婢估摸着姨娘大概也要出来蹦跶了,再这样悄无声息下去,她肚子都该凸出来,若梳风说的是真的,这会儿还不赶紧小产,怎么和老爷太太交代?只是梳风洗雨,她们……终究是这府里的丫头,奶奶和她们接触的日子短,便这样相信她们,把自己的生死都交给她们,会不会太冒失了些?万一她们是用的苦肉计,那奶奶岂不是要被害的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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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湘月抬头看了芙蓉一眼,笑道:“你这丫头倒是缜密心细,放心吧,我自有道理,如今就等着那女人发动大招了,嘿嘿嘿!打她脸的感觉一定很爽啊。”
芙蓉见主子完全是不在意的模样,她是知道兰湘月性情的,因也便放下心来,正要再说话,忽然就听院子里的小荷道:“青玉姐姐,你怎么过来了?”
青玉是岳氏身边的丫头,兰湘月便觉着奇怪,不一会儿,只见那俏丽丫头走进来,行了礼笑道:“我们奶奶请三奶奶过去,说有一桩天大的好事要商议。”
“天大的好事?”兰湘月更奇怪了,因换了衣裳,带着翠竹和颖儿一起来到大房院落,只见岳氏已经在廊下等着,看见她进来便笑道:“不是我有好事要和你商议,是我们爷有事儿和你说,放心吧,这事儿大有可为,也绝不亏待你。”
一面说着,就把兰湘月拉进屋中,果然,就见池镛在椅子上坐着,岳氏携着兰湘月的手在罗汉榻上两边坐了。池锋也不闲扯,开门见山道:“从前弟妹做出那蟹黄油,我就觉着这是个好东西,因此让咱们家的酒楼饭庄客栈也都弄这东西,果然反响非凡,大大地赚了一笔。我和父亲算过账后,该分钱的都已经分完了,只剩下弟妹这一份儿,原本要交给老三的,只因家里出了事,之后一直忙着收拾摊子,等空闲下来后,老三已经上了京,所以这该你们三房得的一份儿就给弟妹保管吧。”
一面说着,就将桌上一个锦盒轻轻一推,于是他身边的丫头忙捧过来给兰湘月,却见对方只是端着茶杯,并不往这锦盒上多看一眼,轻声笑道:“大爷这话我不明白,我们又没出什么力,凭什么得这钱呢?”
虽是如此说着,但兰湘月心里可不这么想,暗道这古代真是不公平,蟹黄油啊,这样的金点子,姑娘这样的人才,竟然是轮到最后才分钱,而且还不是分给我,是要给你三弟,因为你三弟去京城了才给我,凭什么啊这是?唔,还是池铭好,那货肯定就会觉得这钱便该是我得的,肯定就会把钱全给我,呵呵,其实也没什么,看他们这个态度,能分给我百八十两银子就不错了吧?得不得的有什么?本姑娘如今也算是财大气粗的人了。
正想着,就听池镛笑道:“不能这么说,弟妹在这里功劳是最大的,没有你,哪里来的那蟹黄油?这钱你就收着吧,不多,只有三千两……弟妹怎么了?”
“咳咳咳……”
池镛不等说完,就见兰湘月一下子咳嗽起来,忙急急问了一句。兰湘月哪好意思说自己是骤然听见三千两这个庞大数字,太过震惊之下,一不小心就让茶水给呛着了啊?那显得自己多没见过世面?不过,三千两啊,真的很激动好不好?
“没什么,嗓子刚才有些痒,这几天许是天冷的关系,所以喉咙有些干痒。”兰湘月从容的撒着谎,早有丫头又换了一杯新茶来,于是她捧在手中,对池镛道:“怎么分我们这么多钱?这才几天时间啊?”
池镛笑道:“恰是因为日子短呢,所以今年不会有太大的收益,这不过是今年的分红。我已经记下了,往后酒楼饭庄一类的生意,年底给你们三房的分红,自然要加上这一份儿,那时候可就不止区区三千两了。”
一个蟹黄油,前景就如此广阔了?兰湘月听得心里直往外冒金元宝,面上却还要继续做不动声色状,伪装的着实够辛苦,同时她也意识到,池锋叫自己过来,应该不仅仅是为了分钱,只是这个目的的话,让岳氏给自己就成了,还用得着他一个大伯子亲自和弟媳谈话吗?商户之家虽然不像勋贵豪族在男女大防上那般严格,终究也是讲究男女之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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