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录看了她一眼,皱眉道:“你是妇道人家,懂什么?在家里管好家务就行了,不该问的别问。”说着话间,已经到了上房,兰录就催丫头们摆饭,用过后也不和沈氏闲话,就带着素日里随身的小厮出门了。
这里沈氏坐在椅子上,如同泥雕木胎一般,这一上午,便如蚂蚁似的坐立不安,中午饭都没吃,到了晌午后,忽听门外春雨的声音道:“太太,长三回来了,说是老爷要去年过年时候儿买的那两颗红宝石,叫太太找出来让长三带过去。”
沈氏心中一动,暗道这真是天助我也。因连忙叫长三进来,她这里打发春雨去拿宝石,便假装漫不经心的问长三道:“好好儿的,你们老爷怎么想起这两块宝石了?可是他在外头让哪个狐媚子给迷住了?你细细告诉我知道,我保准不告诉老爷,若是不和我说实话,将来让我查出来了,哼!你虽是老爷的贴身仆人,我也未必处置不得你,明白吗?‘
长三陪笑道:“太太说哪里话?这红宝石不是给别人,乃是给池府刘夫人的,刘夫人有件喜欢的头面,因为丫头不小心摔了,有两粒红宝石碎了,原本池府这东西自然不缺,不过老爷看着那碎片,倒是和咱们府上那两颗一个质地,原本说今儿就带过去,恰好忘了,这才让小的回来取。”
沈氏心中凛然,面上却不动声色,点头道:“原来如此,奇怪,老爷这几日经常去池家么?怎么刘夫人的头面摔碎了宝石,他也知道?知道就罢了,凭什么咱们送?莫非还欠了他们很大人情不成?”
她一边说着,就用手轻轻拨着茶,以此来掩饰内心的紧张,直觉告诉她:兰录去池家不是什么好事儿,尤其他还瞒着自己。
那长三大概是一点儿没想到这是太太在试探,还诧异道:“咦?太太不知道吗?老爷当日回来的时候,正好儿遇见了池家三公子,带着一个从太医院请辞回乡的老太医,顺便给老爷诊脉,这可不就诊出毛病了呢……”
一语未完,就听“哐啷”一声,沈氏手中的茶杯猛然落地,她抬起头,双眼死死盯着长三,面上没有一丝血色,站起身颤声道:“你……你说什么?太医?诊出……诊出毛病了?老爷他有什么毛病?严……严重吗?”
长三抓抓头,疑惑道:“这个……小的也不知道,好像还是挺难缠的,这些日子老爷每天早上都要去池家让老太医诊脉,怎么?太太你不知道吗?”
“老爷没和我说过,许是怕我担心。真是的,这样大事,他……他怎能不和我说呢?”
沈氏强自镇定着情绪,话音落,便挥挥手对长三道:“行了,你赶紧去吧,别耽误了你们老爷的事儿。”
长三答应着去了,这里沈氏在屋里走来走去,一会儿站定了脚步,咬一回牙,一会儿却又停了下来,抱着身子发一会儿抖。直过了许久,她才把春雨叫进来,低声道:“你去看看张管家有没有事,让他来我这里一趟。”
春雨答应一声,转生刚要出去,却又听沈氏道:“等等……”接着她又在地上踱了几回步子,过了好一会儿才道:“算了,不用去了,这会儿不是该找他商量的时候。你在这里看着,我去雪儿那里坐坐。”
春雨是知道内情的,这会儿心里也慌乱着,因答应了一声,待要小声问沈氏几句,然而一看主子模样,明显也是六神无主的,因到底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太太当时便是这样说的吗?”
从池家出来,兰录便叫过长三问他回去的经过,待长三叙述了一遍,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问了一句。
“没错,就是这样说的。太太当时脸上都没血色了,可见是真的关心老爷……”不等说完,见兰录面色变得难看无比,他就知道这事儿绝对不简单,此时倒是不宜拍马屁,本来嘛,他心里就疑惑:老爷每天来池家诊病的事,有什么好瞒着太太的?而太太也不至于一听见诊病,就吓成那样吧?老爷一年到头,大毛病没有,小毛病却也有过几回?至于吗?
“行了,这事儿不许和人说。”兰录叹了口气,又嘱咐了长三一句,心中却觉五内俱焚,一口甜腥涌在喉头,却被他使劲儿咽了下去,在心中安慰自己道:也许是真的关心,我却也不用因为这个就捕风捉影,十几年的夫妻啊,雪儿都这样大了,我不信,我不信她真的会这样狠心?何况有什么理由呢?
这里长三看着自家老爷的神情,一肚子疑问,却是不敢问出一个字。
“老爷回来了吗?”
眼看夕阳西下,沈氏坐在屋中椅子上,双眼半睁半闭,似是无意问了身旁春雨一句。
“奴婢出去问问。”春雨明白沈氏心思,答了一句后便悄悄退出去,须臾回来轻声道:“太太,老爷晌午时便回来了,不过直接去了路姨娘那里,不知……”
“啪”的一声,她不等说完,就见沈氏猛然扔了手里佛珠,坐直了身子恨恨道:“又是去了那个贱人屋里,老爷这几天是怎么了?怎么就离不开那个贱人了吗?”
春雨心中不安,双手握着衣襟,想了又想,终于忍不住小声道:“太太,您说,老爷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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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沈氏目光凶狠看向春雨,咬牙道:“你胡说什么呢?察觉到什么?这事情只有你我两人知道,你不说我不说,他能知道什么?日后再提一个字,我揭了你的皮。”
春雨噤若寒蝉,不敢再说,然而心中却是越发忧虑起来,她伺候了沈氏十几年,心里对这主子的性情再明白不过:若真正是有把握的事,再不会这样着急上火的。如今这样色厉内荏,说明太太心里恐怕也是有着担忧。一念及此,心里更是情不自禁生出了一股恐惧。
“老爷,刚刚太太打发人来问老爷在哪里用晚饭,听太太的意思,好像是盼着老爷过去用饭。”路姨娘轻轻替坐在逍遥椅上的兰录打着扇子,一面轻声细语问了句。
兰录半坐在椅上摇晃着,闻言连眼睛也不睁,淡淡道:“你去打发人回她,让她自己吃吧,我今晚还留在那里这里用饭。”
路姨娘答应了,回头对丫头道:“听见老爷的话了?去回太太吧。”说完看着丫头去了,她才又转回身来,小声道:“老爷是和太太闹别扭了?怎么这些日子总歇在婢妾这里?”
兰录这才睁开眼,看着她笑道:“怎么?椿萱可是厌烦我这老头子了?”
“老爷说的什么话?不怕说句大胆的话,依着婢妾的心思,巴不得老爷时时刻刻都在婢妾这里,只是太太终究是当家女主人,老爷就是对她什么举止心里存了芥蒂,也该宽容些才是,冷了她这么些日子,也够了。”
她一面说,目光就忍不住紧张打量着兰录的表情变化,却听对方冷哼一声道:“你倒是贤惠。这些道理难道我不明白?行了,你不必多说,横竖我心里有数。”
一面说着,便站起身来,对路姨娘道:“我出去走走,就在这后院,饭摆好了,你让人去叫我。”说完便走了出去。
这里路姨娘方长长喘出一口气来,因自己寻思道:看老爷这模样,倒真像是姑娘说的,对太太生了疑心。既如此,不如今晚就按照姑娘的计划,先试探一番再看看。
只是这样事想想也觉着大胆,路姨娘在心里挣扎了半天,好不容易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又想好说词,看着夜幕降临,方让丫头们摆饭,一面又吩咐人去找兰录回来。
用完晚饭,兰录就坐在椅子上看一本账,路姨娘只在灯下绣手帕子,眼看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时辰渐渐晚了,她心里又紧张起来,因伸手在头发上磨了磨针,又在心里安抚了自己几遍,方抬头笑道:“老爷,天晚了,您眼睛要紧,不如别看了,休息吧。婢妾吩咐人去端一碗甜汤做宵夜,是您爱吃的花生馅子汤圆,如何?”
兰录这才放下账本,摇摇头道:“罢了,我也不想吃,呵呵,宵夜,之前太太天天晚上给我吃宵夜,没吃出什么好处,倒是吃出一身的病来。”
路姨娘笑道:“太太也是为了老爷好,不过大概也没想到好心办了坏事儿。大姑娘有一次和婢妾说,还让婢妾劝劝太太,说是老爷如今春秋正盛,不用怎么进补,那补品虽好,吃多了也未必就真对人有许多好处。”
兰录点头道:“月儿到底读的书多,见识也广。只不过太太那个人,怎会听你的?”
路姨娘道:“可不是?婢妾也这么说。大姑娘也不好说这话,怕太太疑心她,再和老爷说是大姑娘诅咒您,大姑娘实在是害怕了。因此这话也就放下。怎么?听老爷刚刚的意思,莫非这补品真是不好吃的?婢妾还以为大姑娘是想多了呢。”
兰录如今也只是在心里疑惑,因此不肯把话说死,只含含混混答应了一句。想想又道:“你镇日在家里,怎么这几日太太倒不似从前那般能干了?可是添了什么毛病?不然的话,分明如今有张管家,她怎么倒更不周密了?”
路姨娘正不知该如何将话引到沈氏和张青身上,听见兰录这样问,那真是正中下怀,忙笑道:“太太毕竟事情多,如今春末时分,今年天气又热的早,这会儿就让人身上流汗,就是不周密些也是有的。虽是添了张管家,他对咱们家又不是很熟悉的,也得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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