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的大殿前,一人,青色衣衫,纤尘不染,略显凌乱的头发披于双肩。
他居高临下,俯视林源。
定睛看去,其双手双脚分别为镣铐所缚,然而镣铐连接的链锁,却是断开的,以此确保他们行动自如。
这就是被称为‘无赦镣铐’的东西。
此物被刑罚殿刻上了禁制,让他们只得乖乖顺从。
从白君对三位邪戾弟子的特点描述中,林源大致能猜测出,此人,应是那三位邪戾弟子之一的陈天放。
林源看着那十分阴沉的面容,显得有些紧张。
见林源半晌都不曾回话!
陈天放当即沉声吼出:“回答我!”
那一刻,林源脚下的台阶竟在震动。
好强大的气息,这是他从未感受过的强大。
以至于他不由的向后撤开一步。
此时此刻,林源明白过来,他被白君那混小子给骗了。对方这气势,比魏云境强太多了,二者根本不在一个档次里。
“是被天放师兄的气势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吗?”
林源愕然抬头,声音是从自己的头顶,传来的。
如果说陈天放的气势是震慑,那么说出此话的人,令林源所感受到的,是骇然。
因为对方竟就这么高高的悬在半空之中,不借助任何外物的帮助,悬飘在空中。
细细看去,此人,同样带着无赦镣铐,一身武人装扮,龇牙咧嘴的笑着,应该就是白君口中的第二位邪戾弟子,张烈,别号‘血武人’。
而林源所不知的是,其曾也是春宫真传弟子,论资排辈,还是肖望明的师弟。
那么还有一位呢?林源用眼角四下搜寻。
上方的血武人则再次开口:“也难怪,毕竟天放师兄那样的恐怖气息,连我,都觉得心惊啊!”
话音刚落,对方的身形已经闪至林源身旁,一手搭在其肩上。
轰!
巨大的压力,顺着手臂传来,林源的脚一沉,险些单膝跪下,但依旧勉强撑住。
林源别过目光,看着对方。
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支撑,右手乾坤石悄然闪出,紧握在掌心,随时准备与对方一战。
血武人见林源在此等巨大压力下还能立住,眉眼一挑,说道:“难怪敢来这里,确实有两下子!”
正说时,古殿内再次发出巨大的声响与光芒。
陈天放微微偏过头,意识到大殿内似乎有人在松动禁制。
当即阴沉说道:“让他停下来,然后受死!”
他,当然指的是白君。
林源不曾回他,而是回身,迅速一个肘击,摆向身后的血武人。
血武人偏过身子躲闪。
林源肩上的压力瞬间消失,躬腿便要退开。
谁知眼前一只腿猛然扫来,速度极快,林源匆忙叉手遮挡,接着,肚子,胸口,一阵眼花缭乱的拳脚接踵而至,林源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张烈猛然一堆拳影朝着林源一阵狂轰,最后又是一个侧身肩撞。
砰的一声,玄力在林源胸口炸开,他的身体滑向身后的石阶之上,又一级一级翻滚跌下。
如此强劲,熟练且狠辣的拳脚攻势,不愧是身经百战的邪戾弟子。
落地的瞬间,林源忙寻了个支点,瞬间翻身而起。
血武人面上闪过一丝愕然,原以为这样对方也该趴下了,却还能站起来?
不过没关系。
因为他最喜欢抗揍的人了,旋即难掩心奋的拍手道:“好,好啊,好久没有见过‘血肉糜’了,今日,终于可以开荤了!”
他的面色渐渐暗沉下来。
血肉糜,他通常会将一个人活生生的用拳头打得血肉飞溅,骨肉模糊,直至死,都不愿意停下,他甚至给那种东西,起了个奇怪的名字,叫‘血肉糜’!
而血武人的别号便是因为这个奇怪的癖好,这么传开了。
当然,他已全然不能称作是人了,只因这种暴行,与禽兽无异。
或许仅仅是碍于衍启学院和他真传弟子的身份,才不得已,在其后面加上了个人字。
林源紧张的看着血武人,并握着胸口。刚才对方那一阵攻势,自己说不痛是不可能的!
血武人哪里会给林源喘息的机会,见其站稳,不过片刻,当即暴掠而来。
林源一边暗骂一声疯子之后,连忙翻身,躲开。
伴随着炸裂的石阶,碎砖与泥沙飞溅。
惊险躲开之后,林源下意识的向身后望去,却不见血武人的身影。
他连忙止住身形,对方果然瞬间便闪到自己身前。
“别想跑!”迅速摆开架势的血武人双拳摆弄。
在还未成为邪戾弟子之前,他可是曾经的星榜前三甲啊!
他的拳法,即便是地宫尊座司徒宗都称之为绝。
只可惜入了春宫之门,要知道,春宫向来只擅医术,不善打斗。
但他能成长至此,足见其天赋之高,可谓百年拳道奇才。
残暴的他,在招招碎骨,拳拳见血的道路之上,越走越远,甚至融合数十套拳法后,自创一套,也正是,他准备对林源施展的恐怖拳招。
‘京兆碎天’
看似他的一拳直直冲出,其实早已有数十拳虚影紧跟摆出,一拳为十拳,十拳变百拳,百拳化千,千数聚万,万齐达亿数,乃至无限。
狂暴,如狂风骤雨,尽数贯出,意图将林源,连同其脚下残破的石阶,尽数扬成飞灰。
炸裂的响声,令得林源的耳膜刺痛。
关键时刻,一条细不可见的丝线缠住林源的脚踝,将其迅速拉出对方的攻击范围。
却是白君出手将林源从对方的攻击范围内拉了出来。
惊险躲过后的林源,看着被扬成灰,塌陷的石阶,更是一阵后怕,他可从来不曾见过这么骇人的招式,不知道自己的肉身能否抵挡得住。
旋即他反应过来,对着白君怒道:“你这混小子,是故意骗我的吧,这两人根本就不是寻常角色!”
“我若不这样说,先让你怯战,那我这阵法,可就没机会摆下了!”
林源狠狠瞪着他,不过看在对方关键时刻出手救自己的份上,便不再与其计较了。
当然,与这样的人在一起,往后还需多留一些心眼。
“既然摆好了,那我可要撤了!”林源心生退意。
毕竟再留在此地,别说身份暴露,就是小命,都可能不保,还是谨慎点为好。
白君却说:“事已至此,你已无退路可言,他们可都是第五重乾跃境的高手,不想死,就跟紧我!”
林源闻言,又怒又惧,没想到对方这一瞒,竟是生生隐瞒了一大境界,他可从来都不曾跟这样的强者动手过,自己方才的行为可以说是在生死线上游摆。
“来了!”白君原本笑意满面的面容,罕见的闪过一丝忌惮。
一阵气流涌过,随着耳朵轰鸣声响起。
白君与林源二人,迅速翻滚到一旁,躲过那一击。
却是陈天放朝着白君与林源二人打出的一掌,竟将天边的云层留下一片深邃的掌型。
“不愧为天宫真传弟子,真是如同怪物一样啊!”白君惊叹着,立于他们二人身旁的林木已尽数被这掌震成飞灰,独留片叶与木屑四散。
没错,陈天放过去曾是天宫的真传弟子,生生屠灭了一族人,无人知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只知道,在事后,他性情大变,阴沉的回到衍启学院,甘愿成为邪戾弟子,似乎想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赎罪。
“停下阵法,我任你们离去!”陈天放阴沉的说着。
方才那一掌,只怕他是刻意放偏,意在警告。
而他所说的阵法,自然是古殿之中的阵法,即便白君已经出现在此地,但古殿内的阵法,依旧在运转。
“离去?不可能,我要打到你的五脏六腑吐出来为止!”血武人坏笑着。
“还有一位邪戾弟子呢?”白君扫视一眼之后,陡然问道。
林源摇了摇头:“不清楚,从方才到现在,一直未露面。”
白君面色微变,出言道:“快将他逼出来!”
“怎么逼?”林源愕然看向白君。
却见见对方神色难得露出一丝凝重,只觉第三个没来好像问题很严重?
原本一切皆按计划稳步推进,向来是白君闲庭信步的资本,可此时此刻对方面露一丝凝重之色,必是出现了他未曾料到的的局面。
眼看着陈天放抬手,血武人架开拳。
“来不及了!”白君倾身一把跳下。
“缚!”
大殿内,光阵与之瞬间呼应在一起。
又一阵心,伴随着诡异的纹路精光圆画而开,将陈天放与血武人包围在内,一圈圈细细的光纹顺着二人的脚跟螺旋攀在他们身上。
捏在二人身上的玄力,瞬间尽数散开。
白君双手架着奇怪的手势,就这么只身立于阵心,将陈天放与血武人二人就地压住,不得动弹。
“什···什么东西?怎么动不了?放开我,放开我,吼~~~~~”狂暴的血武人声嘶力竭。
“原来如此,原以为,你们是普通贼人,没想到小看你们了!”在陈天放眼中,白君方才一瞬间展现的实力,充其量不过是第四重坤比境而已。
但是其精通的阵法,就连面对他们,都有了抵抗的手段。
不过好巧不巧,第三位邪戾弟子,她迟到了。
“师妹,若再不出来,被他们得逞,后果,你我可承担不起!”陈天放放声呼唤着。
白君见其在呼唤第三位邪戾弟子,当即对着林源嘱咐道:“殿内抹除封禁印记,打开领域大门还需要一段时间,帮我拖住第三个人!”
“你不是说摆好了吗?”林源愕然问道,随后恍然大悟,对方说摆好的意思,莫非是这个压制阵法摆好了?
白君原计划将三位邪戾弟子一同镇压,直到领域大门打开,没想到最后一人,始终不露面,情急之下,他也只能开阵,优先镇住此二人。
天空陡然一阵寒意。
不同于莫凌霜的冷冽,此人的寒意,直透心肺,令人心口作痛。
只见一道蓝色倩影,同样带着‘无赦镣铐’,款款凌空落下。
竟然是一女子佳人,长发飘然,面容清秀,双目透着忧郁,楚楚可怜,令人动容。
与其邪戾弟子的身份,显得格格不入。
此人,便是最后一名邪戾弟子,游轻云,别号寒针女,曾为冬宫真传弟子。
林源自是不会因其清秀的面容,进而内心产生一丝侥幸。
毕竟成为邪戾弟子的人,绝非善类。
那女子一见面,带着怨恨看向他们,霎时,两位邪戾弟子的上空便下起了细雨。
落到地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陈天放撑开一道光幕抵御,嘴里怒斥道:“师妹,清醒点!”
血武人同样怒道:“傻师妹,敌人在那边啊!”
林源与白君细细看去,那不是雨,那是对方用玄力凝化而成的数百万根细小寒针。
林源神色凝重的看着那些银针,还好不是朝着他们打来。
忙问向一旁白君:“破阵要多久?”
“一刻钟!”
又问:“不骗人吧?”
“不骗!”
林源咽下一口口水,看向游轻云。
这女子好像不大聪明的样子,反正也跑不掉,要不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