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楼,葛秋芳打个哈欠回了卧室。
张丞宇王若文端坐在客厅,拉开架势准备三堂对质。
看王若文脸色难看,张丞宇侧身抱住她。
“仙女,生气啦?秋芳就那个样子,你还吃她的醋?”
王若文立眉竖眼把他推开。
“严肃点!”
张丞宇歪着头望王若文。
“在景震昆那里受气了吧?你就不该去看他。”
王若文像看一个可怕的怪物一样看着张丞宇。
“你会点拳脚怎么那么暴力,把他一颗牙都打落了。”
张丞宇坐正身子,从烟盒慢慢抽出一根烟点着。
“我听不得别人骂我穷光蛋,他骂我穷光蛋,我更要揍他。”
“就骂你一句穷光蛋,你就接受不了,你的自尊心太强了吧?”
张丞宇瞪圆眼睛。
“我的自尊心就是这样强,受不了任何侮辱人的难听的话。”
王若文眼睛红了。
“他只不过说了几句难听的话,你就忍受不了,你知道我在医院”
她的眼泪掉了下来。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张丞宇满脸怨愤。
“丞宇,你就这个暴脾气,我敢告诉你吗?
“我就是担心你知道了这些事情要找这个要找那个,怕你闹出事来,才把在外面所受的这些委屈窝在心里。”
张丞宇拿张纸巾擦擦她的眼泪。
“可你应该告诉我呀,我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蒙在鼓里,如果真发生什么事可怎么好?”
“能发生什么事?”
“你以为景震昆骂我一句穷光蛋我就真接受不了?我承认自己确实是穷光蛋,但我不能忍受他说你的那些话。”
“他说什么?”
“他说那个无赖闻明可能会强暴你,他说出这样的话,我怎么能忍?”
王若文顿了一顿。
“他也只是说说而已,你不该对他那样狠,再者,他找闻明也是为我出气。”
“要找闻明算账也应该是我,他凭什么去找闻明,纯粹狗拿耗子,吃饱了撑的。”
“我知道你敌视他。去找闻明这事,实际是红霞顾睁还有景震昆他们三个一起商量好的,他们作为朋友为我出气,怎么是狗拿耗子?”
“说到底,你还是为景震昆说话,你觉得一切都是我的错,是不是?”
“你怎么这么不讲理呢?我的意思是你不应该那样打景震昆。”
“那我还要感谢他是不是?感谢他为你报仇出气?”
“你”
王若文气得不知说什么。
“你就不应该看他,他们不是报警了吗,让警察来抓我呀,我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怎么警察还不来?”
“你怎么跟个刺猬一样,全身都是刺,别人说一句,你要说十句。”
“我原来不是刺猬,和你在一起后,我就成了刺猬。”
王若文被张丞宇怼得胸口一起一伏。
“你是不是向他求情了,让他不追究我的责任?”
“我不向他求情,他怎么能放过你?最少也要拘留你十天。”
“拘留有什么好怕的?”
“你不可理喻,没法跟你说了。”
都认为自己说的在理,都说服不了对方,话就说死了。
客厅陷入可怕的寂静,听得见呼吸的声音。
王若文目光呆滞看着前方,张丞宇默默吸烟。
过了好一会,王若文开口问。
“你为什么去找工作?是不是单位要开除你?”
“原本是要开除我的。”
王若文一脸惊愕,没想到处罚这么重。
“老板真要开除你吗?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把我撤职了,我现在就是一名普通员工。”
“啊,那个李小姐她”
“开除我就是她的提议,我是被老板保了下来,我到现在不明白他们两口子是怎么想的,一个胡萝卜一个大棒,不知搞的什么名堂。”
“李小姐不是一向很维护你的吗?怎么这次不近人情?”
“我只她手下的一名普通员工,她为何要维护我?你是不是觉得她和我有不正常的关系?”
张丞宇激动地站起来看着王若文。
王若文拉他的手。
“坐下,我又没有问你这些,你激动什么?”
“是你要提她!”张丞宇叫了起来。
“我听运鹏和秋芳提到过她在单位很照顾你,你这么凶干吗?”
“我知道李小姐在你心里一直是个疙瘩,你一直怀疑我和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今天我就全部告诉你。”
王若文看他这么激动,双手掩住面颊。
“丞宇,我不想听,你不要说。”
张丞宇粗暴地把王若文手掰开,死死捏住她柔弱的双手。
“若文,你看着我,我全部告诉你。”
王若文一直摇头,表情痛苦。
“景震昆那次看见我去北燕国际饭店,我是去了李小姐开的一个房间,而且还在里面洗了澡。”
“你不要说,不要说,我不想听,不想听。”
“可是,我没有做对不起的你事,去电视台录制完采访节目回到酒店后,我们一起吃西餐,这些我跟你说过的。
“当时录制节目的时候出了些汗,吃西餐的时候,李小姐嫌我身上有汗臭味,就带着我去她的房间洗了洗。
“若文,我真没有做对不起你事。上次你闻到我衣服上那个香水味,我跟你撒了谎,那个香水味是从李小姐身上窜的。”
王若文哭了起来。
“别说了,丞宇,我不想听。”
“若文,我要讲出来,不然这个事老装在我心里,我也难受。
“那天李小姐和她闺密请我去国茂大厦吃自助。她们原是请我和白运鹏一起的,当天你们在培训学习那个什么胃药,这你是知道的。
“去年的时候,我和白运鹏晚上去夜宵,恰好碰到她们俩被几个小流氓缠住,我们打跑了流氓,所以她们就一直念叨要请我们吃饭。
“那天吃完自助餐,她们非要拉上我去游泳,我万般无奈,我怕得罪了她,怕工作不保,只能硬着头皮去了游泳馆。
“后来,她朋友先走了,我们出来游泳馆时,她说腿抽筋很厉害,走不动道,让我抱他”
王若文听到这里,停止哭泣,抹了一把眼泪。
“所以,你就抱了她,她衣服上的香水味窜到你身上。”
“是的,我后来对你撒了谎,我怕你生气怕你想不开。”
“你和秋芳一唱一和想要瞒过我。”
张丞宇松开了王若文,点点头。
王若文眼神冒出了一团火射向张丞宇。
“所以,你陪我去见房东的那晚上,你假惺惺要抱着我走,以弥补你内心的歉疚和良心的不安。”
张丞宇像做错事的孩子羞愧地点头。
“张丞宇,我看错了你,我原以为你是一个老实稳重的人,就这两件事,你说你哪一件做的妥当做的合适?
“你不应该进她的房间,不应该在里面洗澡,你更不应该抱着她,你怎么能做出这些事呢?张丞宇!”
王若文怒发冲冠,近似吼叫着说了这些话。
葛秋芳睡眼朦胧来到客厅。
“你们在吵架吗?”
王若文大叫道:“你别管,睡你的觉去!”
葛秋芳被吓了一跳。
“因为张丞宇打那个人而吵吗?”
王若文拖长了声音吼道:“你去睡-觉!”
张丞宇点点下巴让秋芳回卧室,葛秋芳灰溜溜回了卧室。
王若文仇恨的目光看着张丞宇。
“丞宇,你说说你做这两件事能说得过去吗?”
张丞宇刚刚略显激动的神色渐渐消失,他自知理亏沉默不语。
“大不了不在她公司干了,咱重新找工作。”
张丞宇感觉有了台阶下,赶紧接话说。
“我也是这样想的,被降职后工资只有原来的一半,昨天就去人才市场看有没有好工作。
“房地产市场一直很火,我专门找房地产公司投简历,最后被顾睁通知今天面试,后面就发生了这事。”
“我心里很恨那个李小姐,虽然上次与谢房东闹出不快,她出手相助,可我一点也不领他的情。
“我上次跟你说过我宁愿坐牢也不希望她救我,我恨她。”
张丞宇要若文说出心里的憋屈,没有打断她的话。
“我内心希望你从她的公司辞职,我知道房贷高利贷要还,所以这些日子拼命工作,想要打开局面,结果差强人意,新药开发太难了。”
“若文,都是我不好,我没用,让你受这些苦。你把这些事都闷在心里不告诉我,我也能猜到一二。
“但你不说,我也不敢多问,怕你心里负担太大。
“若文,如果能找到更好的工作我就辞职,省得你一天到晚琢磨我和她会发生些什么事情,折磨自己。”
张丞宇把王若文抱怀里,王若文像个温柔的兔子一动不动。
两个人激动的情绪都有所缓和。
葛秋芳听见外面没了动静,探头探脑走出来。
“哈,原来你们吵架这么凶呀,就差没摔瓶瓶罐罐了。”
王若文推开张丞宇坐好,幽怨地眼神看秋芳。
“都被你偷偷听见了!以后我们吵架,你最好用被子蒙上头或塞上耳机听音乐,不要听我们吵架。”
“好好好,下次不偷听你们吵架了,我看你俩都说开了也是桩好事,吵了一架消除了心中的猜疑和误会。”
话是这么说,他们心中的猜疑、误会和怨气岂能一下子消失殆尽?
这些猜疑、误会和怨气如那三冬里的坚冰一样只能慢慢消解和融化。
睡觉时,俩人依然亲密地拥抱在一起,却都没再说话。
彼此大动肝火说的那些气话始终在各自心里盘桓缭绕。
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