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太阳西落的时间,树木、屋顶、道路两侧的雪都染上了金黄色。
街道上的积雪已经清理干净,路旁的店铺接力太阳的余晖陆续点亮灯火,照亮了整个小镇。
在经历一夜暴风雪后,从圣树庭院撤离的精灵部落与各族商队在主街道排成了一道长龙。
前方精灵的车队十分安静,没有一丝吵杂声,精灵们大多面无表情,只有一些精灵孩童探出车窗,望着两侧的小镇景象和路旁的各族路人,眼里有许多兴奋与期盼。
各族的商队(大部分是人类商队则充斥着忧愁的眼神或欣喜的笑颜,有熟面孔也有生面孔,故人之间彼此挥手道别,他们将再一次踏上路途,寻找下一个商业的机遇。
小镇的居民们从窗口或是站在街道旁看着车队长龙远去,直到他们的身影融入远处的昏暗灰白雪林中。
老练的人类商贩们,知道许多商会留在小镇倾销货物,赶紧抢占自己的摊位,更加卖力地吆喝。
矮人们点燃了家中的炉火,在摇曳的火光中阅读史诗或是维修生活用具。
半兽人勾肩搭背,大声呼喊着正在收取保护费的同伴一起去酒馆饮酒作乐。
东野兜帽遮脸,带着同样包裹严实的雪霁和西维利亚穿过街道走进丽娜的药剂铺。
房间并不大,在柜台后是一个高高的药品陈列架,左右分别有一个木门。
坐在柜台后的丽娜见到三人进来,站起身用手推开左边那扇木门,她对着雪霁和西维利亚微笑道:“这间房已经打理好了,你们姐妹俩今晚就在这休息吧。”
雪霁轻车熟路地走进黑暗的房间,西维利亚则看向东野,他向着这位谨慎姑娘点头示意安心,然后对丽娜同样回以笑容,“谢谢你,丽娜。今晚我们有一个安全而温暖的地方度过了。”
在雪霁激活符文后,房间的温度渐渐升起,在简单的叮嘱后,丽娜和东野先后离开了姐妹俩的卧室。
“雪雪”,两人和衣躺在床上,西维利亚翻过身看着雪霁问道:“东野说明天要带我们去冒险,是怎样的?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我还从来没有经历过冒险,我们是去探险还是完成任务啊?危险吗?”
“嗯,额…停停停,西西”,雪霁听着西维利亚不停的问题,撇着嘴,“我也没有冒险过,哥哥和丽娜姐姐、埃洛斯大叔去冒险时,总是把我留在药剂铺或者铁匠铺,后来哥哥攒够了钱,买了野外废弃的木屋那块地,把它改成了酒馆,然后就安心地当起了酒馆老板……”
接着她嘀咕道:“明明是个年轻人,却像艾登大叔一样安逸……”
西维利亚惊讶道:“东野那么年轻,也冒险过?”
“是啊!没想到吧,那时候半兽人看到埃洛斯大叔的巨剑都是不敢吭声的,哼,可恶的半兽人,居然把酒馆烧了,我都是只敢在梦里想想。”
“……”
“希望明天不要是埃洛斯大叔来教导我们,他训哥哥很严厉的,不过我们两个女孩儿,应该不会说我们的吧。”
“会不会是这位丽娜来教我们呢?”
“丽娜姐是法师,我们学习魔法要先经过属性测试的,不过我们要去魔法学院学习,也应该先测试一下的,唔,我也不清楚啦。”
“东野他们在聊什么呢?还有卧室只有两间吧?”
雪霁盯着西维利亚,直到西维利亚的脸红的和苹果一样,才突然笑着说道:“哥哥当然是在外面守夜,他的精力好着呢,不过我也很好奇他们在聊什么。不如…”
“嗯?”
……
“丽娜,之后,你们会去女神学园吗?”
回应他的是沉默,东野见状叹了口气。
丽娜忍着笑意,语气很是平淡地说道:“‘你们’,已经和‘我们’划分关系了吗?”
东野再次叹了口气,开口道:“丽娜,在我流浪到这个地方时,是你和埃洛斯收留了我,教导我冒险的常识和技能,在面对危险时,在我前面的也总是你们。”
丽娜依旧平淡地说道:“现在你已经有了足够的本领,可以去保护在乎的人了,也不必再依赖我们了。”
“如果没有你,我是根本活不到今天的,不说冒险时丛林中的野兽,那精灵的玉饰是你在我回酒馆时给我的,确实救了我一命……”
东野的话语不复往日的热忱,而是充满了惆怅,“我是想与过去的生活做个了断,从三年前,从小酒馆开始。
可是今天我才发现,我逃脱不了过去的阴霾,我只能面对。
我不想做个难得糊涂的人,我想知道父亲的态度,是充当引战借口的弃子还是需要磨练的稚子,我想知道你们的态度,是被监察的考核者还是需要照顾的弟弟和并肩作战的战友。”
丽娜的语气终于软化,轻柔的话语传入低头的东野耳中,“东野…你并不需要在乎谁的态度,我和埃洛斯最庆幸的事情就是遇到了你,在精灵大陆远离家乡,这种枯燥的生活中一直支撑我们的动力有你,你既是战友,也是家人。学园的情报关系着精灵族的下一步动作,‘我们’是去要收集的。”
东野抬起头,眼睛里似乎有晶莹在闪光,“如果我之前的行为冒犯到你了。我为自己过激的行为道歉,你能原谅我吗?丽娜,我们和好如初吧。”
丽娜微笑道:“傻小子,我没有生气。”
东野继续真诚道:“那能帮我一起铲除半兽人帮派吗?”
丽娜依旧微笑道:“不行,这是对你的考验,埃洛斯也不会帮你的。”
东野撇嘴小声嘀咕着,“还说战友和家人呢,女人生气真是麻烦……”
看到依旧微笑着的丽娜眼神中闪烁着危险的信号,东野立马停止了抱怨,谄媚地说道:“丽娜姐,我看天不早了,您早点休息,我守夜,您放心,交代的任务也保证完成。”
丽娜又恢复了平淡的语气,“好,明天我给姐妹俩做魔法天赋检测,你早上去买一下材料。”
将一张清单放在柜台上,丽娜转身回了卧室,留下东野皱眉想着该如何铲除半兽人帮派。
次日清晨,东野在长满迷迭香的花圃中练剑,他的脚步轻盈稳健,即使腾挪转移,也没有踩到任何一株花草。
一颗水球砸到剑柄上,紧接着顺流而下的水流冻结成冰,将东野的手一起冰封住。
“这片花圃可是我好不容易在暴风雪中保存下来的,你在哪儿练剑不好,非要来这儿?”
丽娜站在一旁的台阶上叉着腰板着脸道。
东野持剑的手用力一振,然后翻转,震碎的冰屑哗啦啦落下。
“丽娜姐,在街道上练剑也太引人注目了,我知道你喜欢这些花,你看我一株都没碰到”,将剑横插入腰后剑鞘中,东野挠着头不好意思道:“对了,魔法测试用的材料我已经买好放在柜台上了。”
丽娜转身离去,然后又转过头,“你还要再测一遍吗?”
东野苦笑着,“我还是不了,之前已经测了好几回,我并没有魔法天赋。”
“再测一次,也许就有了呢,我多准备了你的份。”
“好!……啊!”
抬腿想走的东野,被因为踩实而粘在鞋子上的泥土带倒,摔在花圃中,即使双手快速撑在地上,脚旁的迷迭香也被掀翻几株。
东野刚想解释是冰水融化的原因,抬头就迎接了一发水球,好好洗了把脸。
换完鞋子和衣服的东野,叫醒了还在睡懒觉的两个姑娘。
他板着脸道:“今天我们去完成一个任务……”
还没说完,雪霁就兴奋地打断道:“是去讨伐半兽人吗?”
“雪雪……”,西维利亚没来得及阻止冲动的雪霁。
东野皱着眉头,“偷听我们讲话?”
然后他从背后拿出两个装满暗红色液体的杯子,一杯递给雪霁,一杯递给西维利亚。
“喝下去。”
“哎呀!好酸”,很快喝下去的雪霁抱怨道。
“这是对于你们偷听的惩罚。”
西维利亚手拿着果汁看向东野,他似乎知道西维利亚的疑问,回答道:“接下来你们会是一起完成任务的伙伴,在冒险中,能够信任只有手中的武器和身旁的战友,难道伙伴犯了错,你就要把她丢给老虎吗?”
西维利亚一饮而尽,雪霁在旁边拍手叫好。
“不愧是团长”,然后雪霁又看向东野,“哼,说什么惩罚,不是在知道我们偷听前就已经买好了山楂汁了吗?”
东野邪魅一笑,“桀桀桀,只是希望你们提前适应这种颜色,桀桀桀。”
雪霁四处张望:“谁在叫?”
西维利亚扶额。
东野咳了一声,正色道:“好了,说正事。在任务前,我们要先进行一个魔法测试。”
他带着两人到了前面柜台,丽娜面前摆放着四个水晶球,水晶球中分别是棕色、蓝色、红色和绿色的粉末在飘荡弥漫。
丽娜一改往日的药师服,穿上了魔法袍,胸前还挂了一条魔法水晶项链,“条件有限,我只准备了地水火风四种属性的测试水晶,一会我传输魔力附在你们手背处,你们要做的就是把魔力传递到水晶球表面。”
她摊开双手,“谁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