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流从王庭两侧的高台落下,在雕刻着图腾的洁白墙壁下汇聚,然后环绕整个广场。
水池中盛开着朵朵月莲,荷叶下是摆动的金鱼藻与游动的鱼儿。
雪霁手里有不少魔法卷轴,暴风雪应该没有问题吧。
突然,正在担忧妹妹的东野被不明生物袭击了头部,他能感觉到头上的重量,那生物盘踞在头顶了。
“呱~”
“傻蛙,一会没见,你的功夫见长啊。”
智力提高、能力增强,似乎当时应该让白雪给自己来一下的,东野将傻蛙从头上拿下,捧在手里观察。
他将傻蛙重新扔回水池里,傻蛙一个蹬腿,又跳回了手掌,像是狗皮膏药一样紧紧吸附在手掌中,甩也甩不掉。
“外面是大风雪,待在庭院这个安乐窝不好吗?虽说这地方好像没有蚊虫。”
“呱~”
“跟着我,你可受苦喽。”
将傻蛙靠近打开的衣襟,它自然跳入了怀中。
抬头的东野不经意间扫到了远处石质长椅上哭泣的身影,现在偌大的广场上,人类的身影太过显眼了。
“西维利亚小姐?”
西维利亚抬起头,泪眼婆娑,委屈又无力地传出了微小的声音:“东野先生?”
东野坐在一旁,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西维利亚摇摇头,没有说话,眼泪却掉个不停。
“欸,欸,西维利亚小姐请先别哭,有什么事可以说出来,咱们在异乡都是同胞,有困难我肯定尽力帮你的。”
西维利亚还是摇摇头,双手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间落下。
就安静地坐着吧,东野将傻蛙放在旁边草地上放风,然后坐在长椅上闭目冥想剑术——
艾布瑞斯的冰枪射来,闪避极难,在冰枪击中前的一瞬,长剑以斜角用力插入地面,获得姿势的稳定与力量的附加。
后续对抗中,长剑在水平方向和垂直方向都应该保持斜角,获得高偏斜值,使冰枪达到变轨。
武器保住了。
未知的冰枪来袭,闪避极难,故技重施,“铛琅琅~”,剑断人亡。
“呼~”,东野从冥想中醒来,看来需要一把结实的剑了。
他将手靠近地面,傻蛙跳到了手掌中,“呱~”。
西维利亚似乎听到了傻蛙的声音,至少哭泣声音已经停止,只有些微的抽泣。
“西维利亚小姐,你是雪霁的好朋友,作为她的哥哥,我也会帮助你的。”
雪霁的人格魅力很靠谱,西维利亚开始和东野讲述自己遭遇的事情。
她像是在与东野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一会儿说童年的事情,一会儿讲现在的懊悔,一会儿讲父亲对她的疼爱,一会儿又讲精灵也分坏人和好人。
可怜的姑娘,似乎有些神经质了。
东野在西维利亚讲述的故事碎片中抽丝剥茧,终于理清了她所面临的困境——政治联姻。
两个强大势力的联系,尤其精灵们也有意向,个人好像完全无法违背的大势。
东野想到了自己的处境,也在人类和精灵间求生存,然后他想到了精灵王后的话语——
“你的父亲把你和他的对头都送到这里,究竟是想要挑起战争还是希望你成长呢?”
“西维利亚,我能看看那封信吗?你父亲写给你的信。”
东野从西维利亚手中接过信件,在详细看完一遍后,他开始折纸,最终信件被折成细细的纸条。
“我想你父亲无法违背皇帝的意愿,他能给你的爱和嘱咐只有这一条吧”,东野将纸条递到西维利亚面前,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一定要勇敢,我最爱的女儿。”
西维利亚接过信件,她看着那句话,眼睛里重现了光彩。
“谢谢你,东野,让我知道了至少父亲依旧爱着我。”
西维利亚的话语中有一份如释重负的妥协,她似乎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东野的手在袖中摩挲着那两张邀请函,手指有些发热,然后他抽出了其中一张。
“假如不愿意还要妥协的话,又怎么叫勇敢呢?”
信函递到西维利亚面前,“这是?”,她问道。
“女神的邀请,相信帝国应该明白学园特邀生的重要性,你不需要去当联姻的工具了。”
坚定而温柔的话语给身陷幽暗深渊的心灵带去了光明,西维利亚用颤抖的双手从东野手中接过邀请函。
阳光似乎穿透了层层的风雪、重重的树冠,照射到东野身上,熠熠发光。
西维利亚恍惚间发觉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她记起了,是在苏醒时见到雪霁的画面,阳光而温暖人心,这一点兄妹俩却是十分相似。
“对!雪霁呢?”
“在酒馆,她怎么样?”
“你没去找她?!”
“我被打败了,她怎么样?”
“雪霁被艾布瑞斯打伤了,而且酒馆被半兽人烧了。”
“艾布瑞斯,那个精灵长官。”
西维利亚气氛又悔恨地站起身来,“哎呀!我当时不应该犹豫,也不该妥协,我只是想着,把艾布瑞斯带走,你回来就可以照顾雪霁了,我没想到,出门精灵就碰到了你,你也被带来庭院了。我要去找她!”
东野拦住了西维利亚,“外面是大风雪!”
“雪霁救了我!两次!不止阻止了半兽人,精灵也是在雪霁的威胁下,放过了我们。如果因为风雪我不去救她,那我不如去当联姻的工具。我不是庭院的花草!”
铿锵有力的话语,让东野想到了那天晚霞映照下放声高歌的少女,西维利亚确实是勇敢的。
“好!”
然后两人一个向西一个向南,相撞了。
少女摸着头疑问道:“东野,你去哪?不是去救雪霁吗?”
“西维利亚,勇敢虽然不能妥协,但不是鲁莽。我需要一件御寒大衣,你也需要换下你的长裙。”
西维利亚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穿的华丽特蕾莎,脸色涨红地说道:“……哦,好。”
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我无意偷听两位的对话,但既然两位需要帮助,这有两件施展了保温术的毛皮斗篷,算是对艾布瑞斯卫士长不当行为的补偿。”
“乐歌祭司?!”
精灵祭司点头示意,将两件魔法斗篷交给了二人。
“我的裙子怎么办?”
“alter”,乐歌挥手,西维利亚身上的衣物附上光芒,闪耀,随后光芒散去,华丽特蕾莎变成了棕色的皮衣、皮裤,保暖又合身。
披上斗篷,“告辞”,东野向乐歌抱拳,西维利亚在旁有样学样。
“两位珍重。”
乐歌目送两人走出树墙,消失在了风雪中。
天色骤然变暗,即使漫天茫茫白雪,也如同进入了黑夜。
雪花已经漫过了脚踝,脚印踏过便被重新掩埋,东野握紧了西维利亚的手,两人艰难的在暴风雪洗礼的林地间行进。
“东野!这不是去酒馆的路啊!”
“这样的风雪!我们只能沿着大路前行!冒然进入森林会迷失方向!”
“好!”
随着时间的推移,即使有保温术的加持,东野的依然感觉十分寒冷,尤其是脚掌。
地面如同触骨之冰,每一次踏步都伴随着强烈的刺痛感,他抬起头望向南方,这不是正常的暴风雪。
像是有人冰冻了整片大地,暴风雪只是魔法阵中的副效果。
东野转头看向西维利亚,大喊道:“你还好吗,如果撑不住的话,我可以背你,不要强忍着。”
“我还好!只是魔法斗篷带来的热量太多了!有些出汗!”
西维利亚的双颊有些红润,头发不知是被融化的雪花打湿还是被汗水浸湿。
东野将她的头发撩向两侧,确实是出汗了啊,而且脸色更加红润了,不过在冰天雪地中这是个好天赋吧。
“如果忍受不住,就跟我说,现在我们可是冒险伙伴!”
虽然隔着手套,但是东野如此亲昵的举动让西维利亚有些羞涩,她的声音也变得轻柔,“嗯…好……”
东野通过西维利亚的嘴型判断出她的回答,随后继续赶路。
没有艾登的马车,到达西路口显然有些费力,再继续前行了一段距离后,西维利亚的体力显然到达了极限。
东野牵着西维利亚的手越来越费劲,而且脚掌的刺痛感已经消失不见,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东野……”
一股拉力从牵手处传来,东野及时反应,转身扶住了将要摔倒的西维利亚。
热气带着少女的芬芳扑面而来,东野摘下手套,伸手覆上西维利亚的额头,“我该想到的,你之前的风寒还没好,在暴风雪中赶路,对体力又消耗巨大……”
“我…还好…”,西维利亚的语气透露着虚弱,说话有些含混不清。
东野收起自己的斗篷,将西维利亚背起,然后继续赶路。
奇怪的是,在背上西维利亚后,脚部郁结的冰雪魔力居然在渐渐消解。
是魔法阵魔力周期性的减弱,还是西维利亚帮我分担了一部分?
弄不清楚,但不妨碍东野趁这个时机快步前行。
在眉毛不知堆积过多少雪花后,东野擦了一把脸,终于,西路口到了。
“西维利亚,西维利亚。”
“嗯?东野~”
“再坚持一下”,东野呼了口气,又深吸一口气,准备向艾登家赶去。
这时,一个熟悉的人影从旁边宾馆走出,“东野,是你吗?”
“安卡,是我。”
“你?去哪了?酒馆被半兽人占领了,我们都被赶出来了。”
“我知道,所以我要回去找雪霁。”
“等等,这是?西维利亚小姐!你怎么把她带…回来了”,安卡有些惊讶,“她怎么了?”
“我们在半路上碰到了,她生病了,我需要找个地方让她休息。”
“交给我吧,我在这宾馆开了房间。”
东野刚想抬脚往宾馆走,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只有你一个人?”
“是啊。”
“那不能交给你。”
“你信不过我?”
“不是,半兽人帮派找麻烦,我怕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我去找艾登帮忙吧。”
东野不再停留,径直走远了。
“东野,安卡先生当时并没有在酒馆”,趴在东野背上的西维利亚小声说道。
“嗯”,东野只是点点头,一个吟游诗人怎么敢独自穿越哥布林活动的区域。
这般想着,东野敲响了艾登家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