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大雾里，响起蒸汽火车头，低沉的声音：“第一次技术升级！”

    仿佛是造物主重临，一个小圆点变成一条直线，再变成一个平面，高楼大厦拔地而起，须臾间，一座现代化大都市，屹立眼前。

    九生出现在莫比乌斯湖，这里是最大的能源基地——革鼎矿业集团。

    一座光滑无暇，像盾牌样式的181大厦，是它的标志性建筑。

    四通八达的钢架结构式轨道，串联起交通路线，道路如树枝般，向外蔓延，连接着一座座现代化大厦。

    九生费了好大劲，穿越革鼎矿业集团外面，纵横交错的各式轨道。

    这里和她的故乡，完全不同，故乡只有笔直的一条路。

    人们通过这条路，上学、工作、结婚、生子，路旁的风景一览无余。

    九生走进181大厦，它的外观看起来，未来感十足，大厅里却是一派流觞曲水的风格。

    一颗郁郁葱葱的大树，耸立在大厅一隅，旁边有个水滴型的池子，红白相间的大鲤鱼，在其中游来游去，时不时哗啦啦地戏水。

    树旁竟然还有一些秋千，三三两两的人，在休闲椅上谈笑风生。

    大厅里每隔一段距离，设置着半悬浮机器接待员，它们不断广播着：“新人请尽快登记……”

    九生走上前去，它们机械化地操作着，询问过姓名，让她伸出胳膊，采取血样。

    过了一会，宣布九生，分配到双缝实验室，以后就在那里工作。

    转眼间，九生来到双缝实验室，不知不觉已经几个月。

    看过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黎明和黄昏时的川流不息，她终于迎来久违的假期。

    休息过后，九生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等她来到双缝实验室，这里罕见地空无一人。

    她摆弄着架子上的花草，心想：“哎呀，今天我是第一个来上班的人，等会同事们来了，也许还会表扬我呢！”

    九生哼着小曲，等着大家，这一等就等到了中午。

    她这才觉得不对劲，没有放假通知，快到中午了，平常忙碌的实验室，仍然空无一人。

    连负责人周士，那个雷打不动，永远第一个上班的人，居然都不在，她开始慌了。

    九生不敢随便离开，隐隐感觉出大事了。

    她正在纠结，应该出去寻找，还是继续在实验室里等待。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伴随着争吵声，由远及近。

    同时到达的，还有一个令人窒息的消息——一箱价值四十万星币，稀有矿石标本不见了。

    双缝实验室的大厅里，简直炸开了锅。

    一会是仓库管理员杜杉的声音：“我记得很清楚，4678号箱子放进仓库了，可以查记录！”。

    她的脸颊涨得通红，齐刘海被汗水打湿，凌乱地拨在两旁。

    化验员钱尧激动起来，有些口齿不清。

    他分辨道：“4678号箱子，的确……的确被我提取出来过，可是化验完成，就马上放回仓库了！”

    总监仇颖仍然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不紧不慢翻阅着自己的备忘录。

    她笃定地说：“上上周，我携带过这种矿石出去，但那是一小块标本呀，谁出去对接项目，带个笨重箱子！”

    杜杉是仓库管理员，一边需要接收，源源不断送来的矿石标本，一边又要马上整理，化验完成的矿石，并装箱放入仓库。

    本来其他人，没有权限进出仓库，但是实验室创建初期，需要反复提取矿石，参与各种项目。

    因此刚开始，几乎是谁需要，谁拿着门禁卡，自己去仓库提取、归还矿石。

    他们几个人各说各话，负责人周士铁青着脸，和九生的上司向唯，并排站在一边沉默着。

    九生在他们几个人之中，年龄最小，平时埋头做事，此刻更不敢插话，只好傻傻站在一旁。

    突然杜杉发现九生，她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

    跑到九生身边说：“九生刚来的时候，一起帮忙整理仓库，她也接触过岩石标本。”

    九生被她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

    那时候实验室人手不足，明明是上司向唯，叫她去仓库帮忙。

    双缝实验室和仓库，距离遥远，谁都不情愿，摊上提取矿石的苦差事。

    最后在周士等负责人默认下，局面演变成，每个人都能进出仓库。

    杜杉这个仓库管理员，形同虚设。

    九生是新人，初来乍到，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自然落到她头上。

    但是九生进出仓库，已经按照程序，进行过严格登记。

    不论查监控，还是登记档案，她都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听到杜杉的话，知道九生也接触过矿石，周士眉头皱得更紧。

    他严肃地问道：“九生，你每次进出仓库，仔细检查过吗？会不会把标本遗漏在哪里？”

    负责人这话一出，九生也听懂了周士的怀疑，满腹委屈涌上来，却不知该怎样辩解。

    从开头到结尾，九生明明是个局外人，听从上司的话做事。

    只是去帮个忙，并非九生的本职工作，为何最后出问题，全都推到她头上。

    九生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等委屈，心想着：“稀有矿石也好，四十万星币也好，有什么稀罕？算了，不如回家。”

    她顿时忘记自己的初衷，忘记和蒸汽火车头辩驳时。

    曾经说出：“人定胜天”的豪情壮志。

    看到九生委屈得落泪，向唯最清楚来龙去脉。

    她替九生解释道：“当初人手不足，是我让她去帮忙，我们先查监控和登记记录，发现谁经手过这箱矿石，再追寻踪迹。”

    大家经过讨论，认可这样的处理方式，于是各自回到座位，寻找线索。

    往昔热闹的实验室，此刻安静无声，每个人都在竭力寻找，能把自己撇清嫌疑的证据。

    第一份工作初始，遭遇这种重大挫折，九生不禁心灰意冷。

    人们相识久了，热乎劲过去，最初的一点好感，在日常事务的磕碰中，几乎消失殆尽。

    杜杉拿来登记档案，钱尧调出监控视频，大家仔细地来回翻看。

    经过反复比对，确定双缝实验室的每个人，全都接触过，这箱编号4678的矿石。

    但是大家完成工作任务以后，也都放回原位。

    于是向唯大胆推测：“看样子，这箱矿石还在仓库里，只是一时出了纰漏，所处位置不明。”

    这样一来，大家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只要证明，矿石没被拿走，找到它只是时间问题。

    因为仓库安全门附近，才设置了监控，范围有限。

    监控无法拍下，众人进入仓库之后，其他的活动踪迹，所以问题，等于还是没解决。

    大家已经在仓库里，来回翻找了很多遍，4678号箱子，始终不见踪影。

    目前没进展，也算有利的进展，起码大家洗清了嫌疑，只是经历过，刚刚混乱的争吵场面。

    双缝实验室的众人明白，过去团结一致的局面，再也回不去了。

    九生感觉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也在偷偷打量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