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密信通过符文传送显现在那位茂林修竹的俊雅公子面前:师兄,已到小青山,队伍已齐,发现不明人物一人,可三箭齐发,查之。出口未定,小青山二十里外接应。
苏鹤屿将空中文字用空白符纸一接,转身而去。
五人沉默的山洞里,火焰熚熚烞烞的跳动,梁烽看向江约:“是什么程度的不能说?比我们几人的性命安危还要重要?”
江约不情不愿的又吐露一点,“和这串珠贝,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座泥像。但我来的时候坐船,被人抢去了。”李梅姝神色藏在阴影里,辰星却慢慢坐直了身。
众人再次沉默。
梁烽打破沉闷:“那谢兄可曾发现那泥像有何异常?”江约仔细回忆:“那泥像非佛非道。看起来甚至有点像个庄稼人。且泥胎很新,像最近做的。我一路拿布帛包着,放在箱子里,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李梅姝闭着眼睛假寐,梁愿闻到她身上有一种冷冽的香味,非常喜欢,将她抱的更紧了些。“难不成要再吹一次?这次出来什么,我们无法预料啊。”梁烽看向辰星:“老人家,你年岁大了。且去马车上睡吧。”辰星慌忙摆手,“不成,不成,那是主家姑娘的马车,我怎么能上去。”李梅姝继续闭着眼睛,“张伯,你去睡吧,把毯子再拿两张出来。夜里寒凉,小心身体,我还要参加你七十大寿呢。”辰星领命诺诺的去了。梁烽看了他一眼“你不像个官家小姐”李梅姝嘟嘴“官家小姐什么样?任性跋扈,草芥人命吗?”江约闻言失笑:“倒是个真性情。”
众人休息了一夜,但天上仍是圆月。
梁烽坐不住了:“再吹一次。有什么我都认了。”众人也同意,李梅姝轻快的吹了一遍,一曲完毕,众人发现四周的景色并没有变化,正疑惑间。一阵风揺过了李梅姝的珠翠,风急猿啸哀,树影鬼憧憧,平地一道飓风将轻飘飘的四人卷走。马车因为重,留在了原地。辰星急的撕下伪装,准备追过去,却发现四人已经消失在了山洞之中,山壁上毫无痕迹。同时外面的月光散去,周围的环境变成了小青山的一个山坳。辰星在四周找寻,不得其境,只好赶着马车回城复命。
北靖王府设宴,主位左座是一位风采折人的紫衣男子,岁月在他的眼角鬓发留下了痕迹,但却丝毫折损不了他的雅人深致。更何况他嘴角噙笑,温和可亲,清谈之时亦才华横溢,风趣幽默,在场的无论老少都望之心折,这掷果潘安的待遇明显不是第一次了,主宾都适应良好。只有穆青峰庞大的身躯,别扭的文士袍,在人群中分外显眼。
“松沂在看穆将军?”北靖王顺着紫衣男子的目光看去,穆青峰倒是好涵养,饮茶如饮马一般,一口一缸,但依然坐的气定神闲。
“原来是位将军,怪道如此气势。”苏云乘笑的温和,收回目光,继续与众人探讨天圆地方的学说。
北靖王起身去了穆青峰案旁,“穆将军第一次参加清谈会,可还适应。”
穆青峰抱拳行礼:“王爷抬爱,让我这等武夫沾沾文气,臣荣幸之至。”
“不是我的意思,是陛下的意思,你也知道最近陛下沉迷书画,颇有所得,自然希望臣下都能感其所感,你是朝中肱骨,陛下特命我多与你亲近。你来我宴席,切莫拘束,文之一道,虽是感悟,但天下大道,万变不离其宗,你在武道上的成就,同样可以拿出来与众人清谈,触类旁通,说不定更有所得。”北靖王的提议还是颇为中肯,穆青峰一时也摸不准上位者的想法,垂首称是。
金乌西坠,这群文人才三三两两的道别,穆青峰暗暗活动了一下筋骨,飞身上马,府门外的黑衣男子已经等了许久,“将军,我们去找匣子,碰到了梁烽,江公子留下探问了。”穆青峰被这帮娇娇弱弱的文人磨叽了一下午,早就不胜其烦,更何况耳边还时不时传来他们的放声歌唱,端的是一片潇洒恣意里的困兽。“我朝重文轻武,到陛下这代更甚之,也不知道真有外族来犯,他们这些唇枪舌剑又能杀了几个外敌。”黑衣男子也面露忿忿。
“旭儿,我在等一个机会。你知道吗?”穆青峰语带苍凉,宝剑藏锋是将士的遗憾,但文人却在歌颂和平。外敌环伺,这样虚假的和平又能维持多久。
“义父!旭儿明白!旭儿一定不辱使命,拿到武宁县的城防图!”黑衣男子敛容正色。
“武宁已经在那党项狗贼手中太久了。”穆青峰望向西沉的太阳,“走吧!”
宴会后的北靖王却出现在了苏府,“你府中这只白孔雀,我真是喜欢的紧,不知你可否割爱啊?”北靖王赵与白在雨亦阁中坐的十分随意,好似在自己家中。“那是翎儿的孔雀,你自己去问她”苏云乘自在书房练字,闻言头也未抬。
“我好不容易来你这里一趟,你还要练字?你过来,和我喝酒。”赵与白胡搅蛮缠“况且,你那两个徒弟我都只见过几次而已,我一个大人,还能和小孩抢东西不成。”
苏云乘失笑:“你也知道你是大人了?翎儿的东西可不好要,那丫头现在是苏府里里外外的总管,我都要受她管。这孔雀听说是她特地寻来配景的。”
“配景!你们师徒真是一窝凤凰,吃穿用度是无一处敷衍。要养你们还真是有些难度。”赵与白天潢贵胄生活本已十分奢侈,但苏府走的是品味优雅路线,一步一景,移步移景,就连光透过窗棂的光影图案都要精挑细选。
“原以为离开山境之后,再也不会过上这样的生活了。”苏云乘空有才学不通庶务,不善经营,二代徒弟苏鹤屿在剑术和文学方面颇有天赋,不能浪费。反倒是小徒弟,小小年纪,扛起了庞大家族的生计。
苏云乘没忍住叹口气。
“又觉得亏欠翎儿?你们当时送她去薛家不也是无奈之举,她都病的快死了,你们两个男人,如何照顾得了一个小孩。”赵与白知道一些原委。
“那薛家自从有了亲生的孩子便苛待翎儿,翎儿她小时候过的很不好,每每想到,便懊悔不已。”苏云乘无法去要求别人,只能更加责怪自己。赵与白双手交叠垫在脑后:“翎儿可有怨你?”苏云乘摇头。“那就是了,翎儿也是我们山境的徒弟,她自然能想明白这些苦衷,况且,梅花香自苦寒来,若非童年生活所迫,怎么能给你锻炼出这么一位小财神。对了他们俩人呢?”
苏云乘被如此角度清奇的宽慰,也不好再自怨自伤:“我宁愿她和鹤儿一样,无病无灾,她的资质也是数一数二,如今反被这些庶务拖了手脚”苏云乘起身在书架后面掏出两瓶酒“二人都去益州了,不知何时归来呢。”
“你这酒怎么到处藏?”赵与白眼睛一直看着白孔雀。
“翎儿不让喝。”苏云乘一脸无辜,因为早年透支灵力,他的身体一直不太好。
“那你喝茶,我来喝这酒!”赵与白将两瓶都接过,拍开泥封,“果然好酒。”赵与白感叹,顺手将另一瓶揣入怀中,“天色已晚,我先回去了!”
“这孔雀,我拿去玩几天再送回来!”赵与白身法轻灵,几下起落,白孔雀就被他擒在手里。“老顽童!刚还说不和孩子抢东西!”苏云乘笑骂,由着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