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晴好,我买了材料修补房顶,婆婆坐在大槐树下编竹篮,她满眼都是笑意:“小心脚下,小心滚下来变成和我一样的瘸子。”
我一边铺瓦片,一边看向婆婆:“才不会,我稳着呢,而且就算婆婆腿不好,也是最好看的婆婆!”
阳光下,婆婆笑得合不拢嘴,“就会贫嘴,过了一会儿又说,等下四邻来了,你好好露一手,让她们尝尝你的手艺。”
才一夜过半日,认亲的消息不胫而走,四邻纷纷往这里张望,还送来好些东西,平日里她们照顾婆婆很多,我打算修好房子,就请她们来吃饭。
“没问题,你孙女的手艺绝对让她们拜服!”
“呦,小姑娘好大的口气!”我刚自夸完,就见隔壁李婶手提竹篮站在墙外笑开了花。
我刚修补好了一个屋洞,心情极好,李婶道:“李婶要是不服啊,咱们可以比试比试!”
李婶点头:“那感情好,等我去找个评判的人,以免失了公平,我去把我家大虎二妞三妞都叫来!”
婆婆意味深长的朝我笑了笑,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在现世时,婆婆就希望我早些嫁人,可是我执意要当记者东奔西跑,以至于到了二十几岁,连个男朋友也没有,更别提嫁人了。
“她李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带着全家上我家抢人呢!”婆婆笑道。
“那哪能啊,您祖孙团聚,可喜可贺,谁不来凑凑热闹,加上您家这孙女,天仙下凡一样,咱们来见见世面也就罢了,要给我当儿媳妇,我做梦都得笑醒啊!”
我拍了拍身上的土灰,笑道:“承蒙乡亲们照顾婆婆,我们才得以团聚,这份恩情,小婳会牢牢记在心里,一一报答。”
李婶只点头:“没事没事,都是举手之劳,偏婆婆倔强的很,能不让人帮忙的,我们也插不上手。有你在,她老人家腰杆更硬了,以后只有我们求着婆婆办事的了。”
说话间,四邻已经到齐,婆婆将他们迎进院子,众人纷纷拿出来一些瓜果,一时间小院热闹非凡。我穿梭在其间,一一向他们道谢,并奉上茶水。
众人只顾观望,哪里顾得上喝茶。李婶扒拉我道:“别忙了,坐下来陪我们说说话,小婳今年几岁了?”
这倒问住我了,这要怎么论,若是在现代,我已经二十三岁,可在这里,梅华也才十六岁。
“我是老姑娘了,二十三了。”李婶呛出一口茶:“怎么看,也不像二十三,倒像十六七,姑娘莫不是诓我们好玩吧。”
其他人纷纷点头,李婶又问:“一路寻亲,路上可曾遇见过难事?”
我摇头,“倒没有,就是差点被人卖了,还好我机灵,躲过一劫。”
张婶问道:“日后可有什么打算?”
“自然是陪着婆婆安安稳稳过日子?”
放在现代,这就是八卦名场面,但是我倒并无多么厌恶。
“自然是的,只是姑娘家家自然要嫁人的,而且恕我直言,你也不小了嘛。你看看,咱们这里平头正脸的小郎君还是很多的。”
我扫了一圈人群,果见那边坐了几个年轻郎君,个个手足无措的模样,比我更羞涩,这些大概年岁都比我小。
婆婆岔开话:“好了好了,不是说要尝尝孙女的手艺吗,让她先去忙活着,婚姻之事,以后慢慢说,急不得急不得。”
李婶笑道:“是啊是啊,二妞三妞,你们跟着婳姐姐学着,去打打下手,今日我也要露一手。”
二妞三妞答应一声,就到厨房生火,连大虎也跟了进来,把一堆柴火放在灶前。
我熟练的处理了一条鱼,一只鸡,李婶也没闲着,做了豆腐,回锅肉。
半个时辰过去,十八道菜已经齐了,我和李婶平分秋色,各占一半。
望着一大桌的菜,围坐的十六人笑着把婆婆扶到主位,将要动筷时,大家赞不绝口,李婶道:“大虎二妞三妞不参与评判,余者都要选出自己最爱吃的,看看今天是我的手艺好,还是小婳的手艺好,婆婆觉得怎么样?”
“好,好,自然是好。”
那道椒麻鱼一瞬间成了众人哄抢的热门菜品,大概是由于李大虎先动了筷,所以众人也知了风向,纷纷都选椒麻鱼。
李婶大笑:“可见他们说的后浪推前浪是对的,我呀,是不中用了!”
众人打趣道:“快别说这话,谁人不知你是第一能干人,这预计着啊,你要享福啦!”
“是李婶过谦了,小婳在此谢过!”
李婶举起酒盏,“这孩子,我是越看越喜欢,这可愁死我了,小婳,以后有事只管找婶子,知道了吗?”
我点点头:“自然,不过我本身是是非人,命格多舛,乃是无福之人,后半生也就只打算祸害婆婆一人?若我后半生有失,还请各位对婆婆照顾一二。”
婆婆忽然老泪纵横:“不许乱说话,我家婳儿是有福气的人,以后也都是福气在身!”
李婶一见,忙道:“这又是怎么说,都是高兴的事,别难过了,别难过了,虽然鱼好吃,也不能把我的菜留着啊,今天不吃完不准走,福气不福气的事,咱们苦命人不想那些个,日子安安稳稳就好。邻里间帮衬也是平常,谁家不曾有过难处,只是这运道啊,有时候呢,它顺顺利利,有时候又有点波折,总会过去的,我看小婳此前的苦已经吃尽了,后面都是好福气,大伙说是不是?”
婆婆擦了泪,也点头:“那就借你李婶吉言,给大家伙敬一杯酒喝了这杯,大家以后就都是亲人!”
“这才是的!”李婶带头接过酒去,一边拍拍我的手道:“李婶不信那些,你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
我咽下一口酒,心中悲苦,在现世,我的同事,和我有关联的证人,哪个又得了好结果,离我越远越好吧。在这里,我能奢望能有人与我同路而行吗?
李大虎忽然站了起来,道:“妹子,以后有难处就找哥,哥一定帮忙。”说完,他喝了一口酒,神色不太自然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二妞捂嘴朝三妞笑道:“哥哥害羞了!”
他正要走,我站了起来:“等等,李大哥,既然如此,我也不同你客气,今天大家都在,就认李大哥为义兄!”
能断绝此间情意者,唯有快刀。
他没有迟疑,点头道:“好!”
如此甚好,我在众人打趣中认了义兄,一片和乐,唯有婆婆和李婶笑得勉强。我岂不知他们的意思,可是情爱这样的东西,自来此以后,我已不做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