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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放下
    饭后,贺茗君果真畅通无阻的离开了案府,虽然心下不解,但贺茗君还是兴致盎然的在案府大门前伸了伸懒腰,看了眼贺府的方向,又摸了摸身上的令牌,转身走进了大街上。

    来到刑部大门时,贺茗君还思忖了片刻,亮出手中的令牌,本以为会有些盘问,但门卫似是习惯了这样的事,面无表情给贺茗君放行了。

    贺茗君凭着令牌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储存各种案卷的房间,偌大的房间内,众多案卷堆在一起,光线从窗檐处照进屋内,显得房间尤其的沉重,贺茗君站在阴影处,脸上的神色忽明忽暗,翻出有关案家的卷宗时,贺茗君眼神闪了闪,愣了半晌伸手将它拿下来,她盯着手里的卷宗看了看,片刻还是翻开了它。

    天色一点一点暗了下去,贺茗君才轻轻的合起了卷宗,小心的塞了回去,拍拍手上的灰尘,脸上没有太多表情,抬头环顾一圈,看着四周堆积成山的案卷,嘴角渐渐勾起,慢慢的竟笑出了声,笑的眼泪都挂在了眼角,良久才安静了下来,嘴里喃喃道:“祖母,您真是会开玩笑”。

    随着天色黑了下来,大街上空无一人,贺茗君失神的走在青石路上,回想刚刚看的卷宗,厚厚一摞都是对贺家的调查,那铁证如山的证据竟是贺家引以为傲的贺家箭头,只有在打猎时才会使用的箭矢,经过多人鉴证,确认无误。贺茗君一想到此处,便忍不住嗤笑一声,倒真是独属于贺家的证据。

    看着渐渐湿滑的青石路,贺茗君木然的抬起头,感受到脸上的凉意,才发觉天空中飘起了细雨,贺茗君渐渐加快了脚步,不多时,便来到了一个客栈,敲了敲门。

    客栈小厮打着哈欠打开门,刚准备开口迎客,在见到贺茗君那一刻明显一愣,脸色一正,将贺茗君带到了后院,敲着角落一个隐蔽的小门说道:“告诉温姐,主子回来了”。

    在等温涟的这段时间里,贺茗君走到一个小水坑前,盯着水坑里月亮的倒影出神,“花小姐!”,来人的一声呼喊让贺茗君回了回神,贺茗君回头看了眼温涟,还是一如既往的美艳,也难怪那云老头一直钟情于她。

    见温涟笑意盈盈的向自己走来,贺茗君敛了敛神色,脸上挂着笑回道:“温姐姐”,温涟走近后脸色微微变了一下,轻擦着贺茗君的衣服询问道:“这是怎么了?衣服都湿了”。

    贺茗君不搭话,只觉心中压着一块大石头,强笑着说道:“无事,我今日是来看看德叔,问的怎么样了?”。

    温涟闻言,摇头道:“那老头嘴硬的很,什么刑具都用上了,就一直在说小姐你该去陪他们什么的”。

    贺茗君听的眼神一暗,轻声嗯了一下,冷冷的说道:“带我去看看”。

    跟着温涟走进刑房时,阵阵恶臭引得贺茗君微微皱眉,温涟也提着她那大红色的裙摆,避着流出来的血水,边走边大声的对着里面喊道:“关书衣,你杀人的血水又流到外面了”。

    伴随着屋内传来一阵惨叫,一个小丫头走了出来,举着满手的血抱怨道:“温姐,真不怪我,这厮嘴太硬了,我只能多放点血了”,正准备多说几句时,那小丫头盯着温涟身后的贺茗君眼睛一亮,欣喜的喊道:“主子!你今儿怎么有空来看我们”。

    贺茗君笑着走上前,将身上的手绢拿出来塞在对方满是血的手里,说道:“我过段时间可能要回山里了,走之前来问点事情”。

    关书衣闻言挑挑眉,边擦手边说道:“是去问那个死犟的老头?”。

    贺茗君点点头,无意间瞥到关书衣身后的房间,只见有一个人狼狈的躺在地上,浑身是血,身体还是不是的抽搐一下,贺茗君眉头皱了皱,叮嘱了一句“小心点”,便跟着温涟向深处走了去。

    见到德叔时,贺茗君微微一愣,除了当时被自己捅的几个伤口,他身上又添了许多新伤,有的还在流着脓水,浑身散发着恶臭,看得出来,审问的人没有偷懒。

    贺茗君走到他面前,盯着他杂乱的头发,冷冷的开口道:“德叔,我来看你了”,对方听了这话,原本耷拢的脑袋动了动,艰难的抬头看向贺茗君,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道:“小姐,老奴有礼了”。

    贺茗君冷笑一声,寻了把椅子坐了下来,轻敲着身旁的桌子,语气不轻不重的说道:“德叔,听言姐说,你也算是跟着贺家长大的,真论起辈分,我们这一小辈都要喊你一声德叔”。

    不等德叔有什么反应,贺茗君举着手指,轻擦着指甲说道:“这么多年,贺家可曾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见对面男人动了动,贺茗君眼神暗了暗,语气调笑道:“真的有啊!?会是谁呢?是我娘吗?还是我爹?”。

    对面那狼狈不堪的男人似是被这些话触动,挣扎着摇着头说道:“老爷待我恩重如山,我就是当牛做马也报答不了他的恩情”。

    贺茗君眯了眯眼,盯着对面男人的脸冷笑道:“你的意思是我娘对你不好?”。

    对面男人一时语噎,语气冷淡的说道:“小姐误会了,贺家对我都很好,我只是不能忍受你独自活在世上,贺家就该整整齐齐,老爷他一个人很孤独”。

    贺茗君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语气冷到极点的说道:“所以这就是你骗大家喝下毒酒的原因?你和我爹是什么关系?”。

    对面男人听了这话,一直紧绷的身体突然激动起来,语无伦次的说道:“不是!不是!是她们自愿的!她们只是嘴上不说,但我知道!我知道的,她们都想去陪老爷,老爷一个人上路太孤单了,她们她们心里都是愿意的,我我只是将她们的想法转变成事实而已”。

    贺茗君看着眼前近似疯狂的男人,猛的上前一巴掌将他扇晕在地上,盯着倒在地上的男人看了一会儿,贺茗君心中慢慢爬满悲伤,原先压着喘不过气的感觉也渐渐变的沉闷,她扶着桌角慢慢走到屋外,看了眼一直守在门口的温涟,闭了闭眼,呼着气说道:“找个大夫给他疗伤,不要让他死”。

    离开客栈后,贺茗君拒绝了温涟派人跟着自己,孤身走在雨夜中,手中撑着的伞渐渐落了下来,只觉心中沉闷的感觉冲上脑门,鼻头一酸,眼泪竟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随着雨越下越大,贺茗君哭声也越来越大。

    “祖母,这就是你想知道的吗?”,贺茗君在雨中越哭越委屈,半跪在地上,伸手掏出怀中那本该埋在土里的布条,看着上面“祸不及妻儿”几个字,顿时嘴中一热,一股血腥味涌上口中,猛地往外吐了一口血。

    贺茗君心下一阵悸动,魂不附体的站起身来,撑着手里的伞柄往前迈出一步,只觉头晕的不行,脚下不稳便倒了下去,晕前似是看见有人向自己奔了过来,贺茗君嘴角轻笑,是爹娘来接自己了吗?

    三日后。

    案府内,芩春儿憔悴的坐在床边,拧着毛巾轻轻的给贺茗君擦拭着,门外一个黑影走了进来,芩春儿扭头看了看,来人正是案术卜,芩春儿对着他摇了摇头,放下手里的毛巾,轻手轻脚的跟着他走了出去。

    屋外,芩春儿叹了口气,语气里竟是担忧,对着案术卜说道:“大夫们都说小姐情况很糟糕,那日压迫她眼睛的瘀血还没完全清除,加上腿上受的伤还没好,又在大雨中淋的时间太久了,就算活下来也可能废了”,顿了顿,芩春儿眼泪竟落了下来,语气有些惊慌的说道:“那些大夫还说,小姐的求生欲望很弱,救回来的希望很渺茫”。

    案术卜听的脸色越来越冷,手指也紧紧的攥在了一起,片刻才说道:“你别急,先好好照顾她,我要出去几天,你记得每日请大夫来问诊,一定要撑到我回来”。

    芩春儿含泪点头,伸手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强扯出一个笑,坚定的说道:“案大哥,你尽管去,我一定会照顾好小姐的,一定会撑到你回来的”。

    深夜,瞧着芩春儿趴睡在贺茗君的床边,李兰番趴在屋顶上,小心的向屋内吹了些迷烟,片刻便带着面罩蹑手蹑脚的走进了屋内,见芩春儿已经睡熟,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声,李兰番嘴角不自觉的扬了一下,小心的将她抱在旁边的卧榻上,又寻了个摊子给她盖上,便来到了贺茗君床边。

    盯着贺茗君看了一会儿,李兰番才压着声音说道:“苟小花,你可真难找啊,就这破院子,我还是观察了好几天才找到机会进来的”,边说着边坐在了床边,将贺茗君的手扯了过来,眉头微皱的搭上她的脉搏。

    “啧”,李兰番手上忍不住换了换动作,眉头越拧越紧,\t嘴里又忍不住念叨着:“你真的快和我赶的尸体差不多了,脉相薄弱,半天跳一下,也就是碰到我啊,不然你今天就得给我拿去炼尸”,李兰番边说边将贺茗君的手塞回被窝,掏出身上的一个布袋,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小药丸,掰开贺茗君的嘴塞了进去。

    正准备再念叨几句,就听见外面似有脚步声走过,李兰番“哎呀”了一声,心想肯定是那个巡逻的小侍卫回来了,只见他连忙收好布袋,快步的离开了床边,在攀上房梁前,李兰番转头看了眼芩春儿,眼珠一动,来到卧榻前,弯腰亲了一下她的脸颊,随即眼睛含笑道:“春儿妹妹,我们还会再见的”,说罢便一跃而上,离开了屋子。

    单桀蛟轻轻推开门,见屋内没什么异常,也轻手轻脚的走到贺茗君床边,小声的说道:“君姑娘,你快醒过来吧,少爷为了你,好几天没睡好觉了,现在还要去长绝山找他那不知是死是活的师公,我听说他那师公救人要求可多了,求求你快醒来吧”。

    单桀蛟看着一动不动的贺茗君,心下一阵酸楚,失望的离开屋内,轻轻关上房门,看着天上的月亮,长叹道:“月亮啊月亮,你可一定要保护我家少爷啊”。

    单桀蛟走后,贺茗君的手指动了动,随即浑身开始冒汗,整个人像是在炉子里一样热,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爆炸时,一双冰凉的手扶上了他的额头,贺茗君顿时觉得心中舒爽,眼睛一看,竟是祖母坐在床边,贺茗君心中顿觉委屈,扑在她的怀中哭道:“祖母,我明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哭了一会儿,贺茗君轻轻推开对方,看着祖母那清晰的脸,知道这只是幻境,认命的开口道:“祖母,孙儿今日读了贺家的案卷,确是证据确凿,爹爹供词也不像屈打成招,陛下那圣旨也净是仁义道德,上面说念及贺家开国之功,祸不及妻儿。”

    见祖母依旧是慈爱的看向自己,贺茗君抿着嘴,不让眼泪掉下来,继续说道:“案卷提及爹爹不愿你们难过,所以那圣旨是独赐给父亲一人的,你们没有看到,不然你们也不会被德叔蒙骗,你们你们本不该死的”。

    贺茗君越说越难过,眼泪又开始掉了下来,对面那人连忙擦拭着她的泪水,说道:“如此我们也能安心了,明君才能安天下啊”。

    那人说完后,又摸了摸贺茗君的头,轻声说道:“回去吧”,随后便猛的推了贺茗君一下,惊的贺茗君哗的一下睁开了眼睛,耳边还回荡着一句,“君儿,以后一个人也要好好生活啊”。

    贺茗君喘着粗气看了眼四周,自己这是又回到这活生生的人世间了,片刻,平复了心跳,贺茗君失神的看着账帘的顶端,回想着那案卷上写道:

    陛下仁慈,下令祸不及妻儿,由小侯爷府送去毒酒。次日,贺将军饮用后,贺府后院也纷纷饮下毒酒,随他而去,其中还有孕妇孩童,令人唏嘘,据贺家忠仆所述,贺家满门仁义,自觉愧对君王,不愿苟活人间,遂同贺将军一同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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