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坐上了村里的小船,伴着乌云间隙透出来的微光离开了村子里。
村子里的船夫将我们送到了城外的高地上便离开了,因为这个国家的法律不允许普通的亚人进城上街。江左城中排水系统做得很好,除了一些低洼的穷人区,城市大部分的位置都没有被大雨影响到。
我们找到了当地的粮商,寻求购买几万斤粮食。粮商老板告诉我们要想买这么多粮食必须要得到领主的许可令,否则没有办法给我们。于是我们被迫去面见领主,请求他通融一下我们。
领主的宅子在江左城的西面的虎震府中,领主名叫酉左庚,相貌不凡,年轻俊帅。但已经活了三百多年了,除了每年定时收租,灾时救济灾民,其他的事情一律不做,也不接见任何人了。我们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拜访了领主的宅子,出乎意料的是领主接见了我们。
芳菲以为领主待人和善,于是就便开口问道:“领主大人,北面的大泽被大雨淹没,那里的人没有食物来源,我们想买一些食物带过去,帮他们度过难关,所以我们想拜托你给我们一张许可令。”
领主和善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了起来,芳菲意识到了自己说漏了嘴,低下头躲在我的身后。说了一声对不起。
领主拔出了他身上的佩剑,说道:“在这个国家,私自与亚人联系可是死罪,你们还想我帮你们救它们?”
我护在芳菲身前反问道:“三百年的妖精嘴里能说出这话?虽然我早就知道我们这次来找你要许可证是无济于事,取你人头去粮商那里应该比许可证好用吧?”说完便掏出了金刚琢握在手上。
领主哈哈的大笑了起来:“好大的口气,这里若是没有我,便无法从外面调来粮食,让你们用我的头买走了粮食,这个城里的人可就吃不上饭喽,你们忍心吗?”
我无可奈何的放下了武器,说道:“老妖精,你想怎么办。”
领主把剑插到铁桌子上,说道:“看你有些本事,如果你们能帮我办到这件事,我就给你们许可,以后咱们互不干涉。城南有一座无人山,那里被叫做死谷,山的西边有一个承白洞金慈府,里面有一个尸魔,诞生的那一天起便想要了我的命,你们若是能除掉他,我便给你们许可。”
我不得已的答应了下来,为了赶时间,便叫出了伴影,从领主的宅院里与芳菲一起向南飞去。领主见我这一身行头冷笑一下说道:“哼,好一个菩萨心肠。”
我们到了死谷,发现这里天气晴朗,没有受到这场大雨影响。而死谷并非传闻中那么凄凉,隐隐约约能听到山林里的鸟兽的叫声。我们一路飞向了最西边,找到了尸魔的洞府。洞口是白骨拼接成的大门,洞外插着几把已经生锈的铁剑,看上去过于阴森可怕。在看不见的地方似乎漂浮着什么东西,待在这个地方让人不由而然的产生一种压迫感。
我用金刚琢砸开了洞门,无数鬼魂一样的东西飘了出来。我的物理攻击无法伤害到他们,它们也不攻击我们。我们被一大群鬼魂团团围住,他们仿佛进入到了我们的精神世界在啃食我们的精神,我们却无法阻止,身体感觉像被掏空了一样。这时我突然想到了之前伴影变成戒指时可以在意识里构建的链接,我让伴影去驱赶那些吸食芳菲精神体的幽灵,我将自己的意识放空,模仿伴影与自己的意识建立链接,在自己的精神体中设置了一道小型结界,这小型结界足够抵御这种低存在的小幽灵了。全部的幽灵都被我们抵御在身外,芳菲将自己周围一圈点燃了火焰,双手分别操控着一条火蛇,盘旋上空,没有给这些幽灵逃跑的空间,将他们全部烧做了青烟。
洞内两具骷髅搀扶着一位驼着背的老头走出了洞门,老头穿着一件破旧的官服,官服上有刚吐上去的血迹,面如死尸,散发着尸体的味道,手握着一根四个兽头的金杵。那尸魔仰着他的头问道:“我与你等无冤无仇,为何你等砸我洞府,烧我使徒。”
我自认理亏,便说道:“迫于无奈,这里的北面下了一场大雨,现在还没有停,城北大泽有上千的亚人没有粮吃,我向城主购粮,他答应了我只要帮他除掉你就能有粮。对不住了,为了上千的人你今天必须死。”
那老头说道:“真是个伪善的人,为了救人而杀其他无辜的人,你只是满足自己虚伪的欲望罢了。”说完他便召唤了一只巨大的骨头碎片构成的骨手向我飞来,顺势一起召唤了排骨刺在我脚边破土而出,将我关在这骨牢中。
我用琢子砸断了骨牢,来不及躲闪被骨手压住,我用双手撑住了那只骨手,半跪着支撑着身体。芳菲见状不妙,在天空中降下了火雨支援我。
那尸魔说道:“不要碍事。”举起他的金杵,一个头喷出水花熄灭了这场火雨。一个头吹出狂风将芳菲吹上了天,伴影飞上去接住芳菲,随后被另外一个头吐出的石弹击中,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我摆脱了骨手的压制,冲到了尸魔的面前,狠狠地打出了一拳,将尸魔打飞了出去。说道:“可能我就是虚伪吧,我又想救大泽里的亚人,又不想因为杀掉领主,强行带走粮,饿死城中百姓。我一直都存在着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真是无可救药。现在这是你我两人间的战斗,希望你不要对她们两出手。”
尸魔缓慢的爬了起来大笑道:“哈哈哈哈,你居然因为这种无聊的理由,被我那个迟早会被我杀死的父亲骗来冒死来杀我,知道我的名字吗?我乃‘白风大王酉仇鑫’是那领主的二儿子,那狗东西当年得一魔宝,杀了我们全家,将我们的身躯定死在铁柱上,吸取我们的生命力就为了满足他自己长寿的欲望,我因为报仇的怨念化尸入魔。真是愚蠢,替这种人卖命。你可知那城中粮食够那一城至少吃上三年,而那大泽本是灾区,理应那禽兽不如的领主将送粮过去赈灾。你口口声声为了那群亚人现在却反而被人当刀使,真是可笑。”说完尸魔腾空而起,将山中埋葬的数千枯骨唤醒,相互链接在了一起,行城了像网一样的包围圈将我死死围了起来。放过了芳菲与伴影二人。
我用金刚琢砸碎了包围圈又立刻有新的枯骨来补上。我将魔力注入脚下的大地,将脚下的大地沉陷下去,那些用关节关键部位链接起来的枯骨网因为地面结构被破坏,原本稳定的结构变得不再那么稳固,被我扔出的金刚琢砸了几次就塌了。
那尸魔见这败势,挥手隐去了那些枯骨。顺势召唤出了几排骨刺,向着我的位置从天而降的掉落下来。我躲闪不及,被两根骨刺扎入了肩膀。那骨刺就像有意识一样,试图控制我的身体,却被我拔出砸个稀烂。尸魔见到败局已定,便让方才搀扶他出来的那两骷髅回洞。自己将周围的碎骨全聚拢到自己的身上,化身为了一个骨巨人。
纵使他集聚了这么多的骨片,但是在金刚琢的面前多少骨片都只是冢中枯骨,一碰就碎。没砸几下骨巨人就无法再支撑身体,轰然倒地。刚刚被回洞的骷髅躲在被砸坏的洞门偷看,虽然我不见他们的肉体,但是我感到他们对这个保护他们的尸魔感到的不舍。我走到了尸魔身旁,扯下了他衣服的一角说道:“你已经死了,真正意义上的死了,你该找到真正的活下去的事情了。其他的事,就交给我这个笨蛋来做就好了。”
我们带着这一张破布,回到了江左城中。
经过几次询问后领主给了我们购粮的许可,高兴得让我们看着随意去要,粮钱算在他的头上,直接去找粮仓要就行了。我虽收到了这份给我的礼物却高兴不起来,我依旧在回味与尸魔的对话。在起身离开领主宅府时我问道:“你一直都是用自己的孩子的灵魂来延续自己的命对吧?”
领主变了脸色说道:“有些事情大家你知我知,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事,最好不要去点破它,上万斤的粮食不上称,我说那是一斤那就是一斤粮食,上了称,那有多少斤就说不清楚了。我知道你很有本事,但是再有本事也保护不了所有人。你可以杀我,但必需有让全城的人都给我陪葬的心理准备,你也可以当这事没有发生,你当你的善人,我当我的恶人。”说完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令人送我们离开。
我也看出来了,那领主有不同常人的能力,站在我面前的只是他用灵魂控制的人形人偶罢了,我现在确实没有能力保证自己能做到两全其美的事情,到头来可能会是什么都没有保护得了,我不甘心的放弃了暂时与他为敌的想法。
我一口气要到了十万斤粮食,装在了我的书中。趁着夜色,渡船回到了大泽里。路上我一直在思考自己旅行的意义,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我好像真的是一个虚伪自私的人,我那泡沫般的幻想是不是该戳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