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莫林所在地大概8公里外的瑞英城。
火玫瑰酒馆的老板谢尔顿,坐在吧台旁看着头顶的灯泡不停的闪烁,满面愁容,眉目之间充满了对未来的担忧与迷茫。
瑞英城是个大城市,在整个帝国南境,因其独特的天气而闻名。
就和它的名字一样,雨。
瑞英城几乎每天都在下雨,大雨、小雨、毛毛雨、暴雨、阵雨、雷阵雨,那是一应俱全,一年到头就没几天是不下雨的,至于不下雨的那几天……都在冬季,天上改下雪了。
湿润的气候也影响了当地的人们喜好,热辣的食物、高浓度的酒水、温暖的煤炉等等,在这座“雨城”供不应求。
本来,谢尔顿的这座四代传承的火玫瑰酒馆,就算再怎么糟糕的局势,每天也会有两三个个老顾客光顾,再加上他偶尔出门挣点外快,这座酒吧也不至于开不下去。
但现在不行了,因为黑水港的布莱克家族的打压,瑞英城的经济一落千丈,最要命的是掌管整个瑞英城的西尔斯家族在去年失去了家族里唯一的『大先知』尼尔斯·西尔斯,现在那些本就不成气候的管理层现在彻底失去了决策能力。
根据谢尔顿自己的判断,他们如果能在今年冬季前能拿出可行的方案,或者公开道歉,那么事情可能还有迂回的余地。
但是道歉?这怎么可能呢?西尔斯家族和布莱克家族本来就有宿怨,根据谢尔顿从自己爷爷那听到的说法,他们两个家族从旧时代就结了梁子,只要他们两个家族的人同时在场,那么其他的人就会非常紧张,生怕他们俩突然大打出手。
他还听说,在大概九十几年前的帝国保卫战中,双方家族在同个阵营的时候,要不是他们都在盟约上签了字,他们可能战争还没开始就先打了起来。
其实,即使是现在这样的情况,谢尔顿在心里也没有任何关于布莱克家族的怨气,虽然瑞英城的经济低迷确实是布莱克家族的现任家主埃尔·k·布莱克干的,但这次确实是西尔斯家族的人的不对。
根据谢尔顿在自己的情报网里得知的情况,首先,这是在两年前帝都的一场贵族的交际舞会发生的事,那本来只是一场普通的交际舞会,一堆在帝都谢尔顿叫不上来名字的贵族、商人还有教会的人举行的一场小聚会。
像这样的聚会在帝都的一个月内,能让平民知道的平均有六场,这还是在多方商量过后的结果。
这一次本来也没什么,但当时有个人跟自己的朋友说起了布莱克家族,本来在这种场合议论这些家族、贵族,甚至是王室,都是没什么关系的,自保卫战后的新时代以来这些权贵们就对这些事看淡了,只要不是带有侮辱性质的都可以畅所欲言。
可偏偏,当时在场的有西尔斯的人,那个人当时还喝大了,硬生生的加入了他们话题,大声的说了些关于布莱克家族的相当难听的话。
谢尔顿之前也好奇那个西尔斯家的人说了什么,于是他问了个参加了聚会的朋友,但刚听完两句,谢尔顿就打断了他,基本的形容谢尔顿不好形容,只能说是“哪怕死人听了,都要爬起来揍他。”
但其实即使是到这一步,问题也不大,他们两个家族的事全国上下就没有一个不知道的,除非是相当重要事宜,否则会邀请西尔斯就绝对不会邀请布莱克,至于他的说的话会不会传到布莱克家的人耳里?开玩笑,他们两个家族的事情,连布谷鸟报社都不敢瞎掺和。
要知道布谷鸟报社可是全帝国出了名的看热闹不嫌事大,连王室的闲话都敢讲的他们,在这两个家族的事上不敢说哪怕一个字。毕竟王室或者贵族会碍于面子或者素质过高不太在意,可这两个家族的人,是会真刀真枪的干架的啊!
本来事情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但那个西尔斯家的人之后又参加其它的聚会,走遍了大概半个帝国,每参加一个聚会就说一次,越说越起劲,传闻到了最后一个聚会的时候,他甚至能唱出来,不仅美声还押韵。
也就是这最后一次聚会出事了,那场聚会听说是个从海外来的富商开的,他为了排面更大一点,邀请了当地所有的大小贵族,富商政客,可以说是当地所有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都去了。当然,这“所有”里面包括了布莱克和西尔斯。
之后的事谢尔顿也不清楚了,他也只听说那天的场面相当壮观,还有那个西尔斯家的人现在还躲在家里,一步都不敢出来。
但是知道原因又能怎么办呢?他也只是一个酒吧老板兼酒保,年纪也不小了,可能接下来还有兼职厨师和卫生员。
总不能现在出门,走到西区,去找老巴东,花上三个金镑,从他那买把非法改造的气动齿轮枪,然后去那有重兵把守的西尔斯家族宅邸,去把那个满嘴喷粪的混蛋绑到黑水港吧?
就在谢尔顿在想要不要去试试银行安保的强度的时候,酒吧门上的门铃声混杂着雨声传到他的耳里。
谢尔顿满脸欣喜的望向门口,看清来者后随即一脸失望的转了回来。
“巴尔,你来干什么?我这可不卖牛奶。”
“嘿!谢尔,我已经成年很久了,给我一杯‘熔火’。”
“不可能,‘熔火’对你来说还太早了,给你一杯‘杜卡’就是极限了。”
“行,‘杜卡’就‘杜卡’,我来找你是有其他事的。”
来者是个二十来岁的金色短发的蓝眼青年,穿着雨衣,充满活力,身形高大,但和谢尔顿一比还是显得比较矮小,他的两只铜色的机械臂,格外的引人注目。
谢尔顿起身走到吧台后面,而那个少年把雨衣挂好,就一路连跑带跳得坐到了谢尔顿之前的位置。
“嘿,讲真的谢尔顿,我有个好消息。”
谢尔顿把调好的‘杜卡’递给他,面容不为所动。
看到谢尔顿毫无兴趣的表情,他马上从怀里取出了一份做过防水处理的报纸,拍在吧台上。
“这是明天要发的报纸,我托关系搞来的你看看。”
看着这份“先行报”,谢尔顿忍不住笑出了声。
“巴尔,你不是有读写障碍吗?我还以为你从来不看这些呢。”
“谢尔,我是有读写障碍,可是有些东西我还是看的懂的。”他这么说着,还在报纸上用手指了一下。
谢尔顿带上眼镜,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很快他就不淡定了。
那是一篇悬赏,有悬赏不奇怪,在帝国的任何一家报社只要1银令就能发行悬赏,如果在加点钱,报社就会根据要求再加个图,保证由专业画师绘画。
令他震惊的也不是那张画,虽然那里画了一个面容癫狂,还拿着一把旧时代的黑火枪的男人,专业画师的笔触让他活灵活现,但是重要的下面的内容。
“卡兰,男性,平民,没有任何改造,6月2日闯入位于黑水港的辉光教堂,成功抢夺了六枚税金,枪杀了七名平民,于6月22日逃往了黑林,再无踪讯,没有亲属子女,随身带了把b7杠杆黑火步枪。悬赏金额1万金镑,生死不论人头和税金为证,发布人:埃尔·k·布莱克。”
埃尔·k·布莱克!1万金镑!
谢尔顿看着这个名字和金额,心里打起了算盘,1万!金镑!他工作五年的利润都没有这么高,但是……
谢尔顿看向那个一脸兴奋的孩子,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
“巴尔,你要接这个悬赏?你应该知道黑林有多大吧?”
“拜托,谢尔,我是算半个文盲,但是我不是蠢,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
“谢尔,北区的‘大老爹’在报社有人,他肯定比我们更早知道这个悬赏,估计已经在组织人手了。”
“你和我都有军用义体,你还和我爸一起在黑林干了十年的猎人,当地比你还熟悉黑林的就没几个,我们两个人凌晨进入黑林,轻装上阵,肯定能在‘大老爹’的大部队或者其他人赶来前搞定他。”
说完,巴尔将酒一饮而尽,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谢尔顿沉默地看着他,过了好久,才拿出一个记事本和笔,一边写些什么,一边向他说道:“巴尔。”
“嗯。”巴尔下意识的把身体坐直了。
“首先,我和你爸差不多大,而且我和你爸一起干了十二年,你至少该叫我一声叔叔。”
巴尔光速答应:“好的,谢尔顿叔叔。”
谢尔顿写好看了两眼,确认没有疏漏,就把纸撕下递了过去。
“还有,你去准备这个单子上的东西,要多。”
“好的。”巴尔做势要拿,但却被谢尔顿摁住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谢尔顿就这么看着,等着他说出那个,那个自己曾经听了无数遍的回复。
“事不可为,马上撤退,绝不回头。”他说的掷地有声。
谢尔顿满意的笑了,伸手想要揉他的脑袋,但被他躲掉了。
巴尔拿着单子,留下几枚硬币就跑到了门口,穿上雨衣,挥手跟谢尔顿告别。
“叔叔,我明天内就把清单上的东西搞定,晚安。”
“嘿,慢点。”
他的声音伴随着铃铛的声音,逐渐消失在雨中。
看着又变的冷清的酒吧,和窗外的大雨,谢尔顿感觉这个酒馆有那里不一样了,他抬头望去。
那个原本一直闪烁个不停的灯泡,不知道什么时候不闪烁了,而且变得格外温暖和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