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他亲眼看见六个浑身被黑影包裹的人走进湍急的时光之流。那时的他,因为学生的一个小玩笑而变成了地上的一块石头,也因此逃过一劫。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飞虫会集结在一起扫过所到之处,也会义无反顾扑向火焰。
他们每个人,都有着能够毁灭赫溪一座城池的力量,但是每一个人眼中都闪着急切的目光,似乎是在担心什么。
后来,他走过许多次时光之流,终于接触到了其中的一人。他还没来得及询问些什么,假想敌就斩断了他的脑袋——而他飞起的头颅看得真切,那手背上的魔痕还有冷漠的表情。他们是魔王军。
和那几个不尊重自己的小崽子走在一块的那家伙,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与他们很相似。可是他并没有因为这个原因而担心他们,因为他早已对魔王军有了改观。
他有一个问题。
他必须询问这个问题。
一踏入时空之流,比以往更加嘈杂的噪声裹挟着他,面前划过的光景也让他头晕目眩。
“闭嘴!”
魔力从他口中被释放出来,冲破了面前的景象,他也觉得耳边清楚一点了。
摆弄着手中的沙漏,他知道怎么样让这片空间稳定下来。只是,那需要时间,而他最没有的,就是时间。
他从口袋中取出一块怀表,看着盖子上自己的图案,把盖子用力掀开。
“借我点时间吧。”
沙漏在面前摇摆着,怀表上的秒针也微微颤抖。
他抬起头,却看见了无数的景象——有关时空,有关过去与未来,有关四个人的故事。那些画面像是一个厚厚的障壁,阻碍着他的时间魔法。他很清楚,时间不是凭空得来的,而是从周围事物身上掠夺的。
但是,他必须要询问那个问题。
感受着魔力在身体内的高速运转,他往某个方向走着。在湍流的时光中,人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更何况企图控制时间的人。
沙漏的外壳出现了裂痕,怀表的指针也变成了血红色。不过,沙漏中的沙子却在往上升起,怀表的指针也在往回走。
他没有办法把他们拉回到没有做出决策之前,却有办法分担他们所面临的时光之流。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魔法掠夺了周围的一些时间,他能够感觉到学生们的位置了。不过狂暴的时间之流依然撕扯着风暴中心的他,似乎要将他彻底撕裂。
“别死啊,小崽子们。”他淡淡一笑,看向了手上的老伙计。那个沙漏的外壳已经布满裂痕,十分的美丽;手上的怀表也发了疯地转动着,指针激射出一阵火花。
他看着这个怀表,想起了一个人。不过在那一个瞬间,他的想法都已经变成了无数根线条,沉没进了时空之流中。
无名氏不断用仇恨来稳固自己的心神,他回想着被压迫者的愤怒,回想着自己的经历,让自己始终想要有毁灭赫溪的欲望——只有这样做,他才能在时光之流中稳住自己的思绪。
时光之流,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踏入这片空间的一瞬间,便感觉到了其中的变化。就像巨浪一样,把他们卷在时光和回忆的浪潮之中。
无名氏从回忆中惊醒的一瞬间,还是在回想起斯特利茜卡差点被怪物杀死的那一瞬间,他猛然想到:斯特利茜卡不能死。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保护她,但是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只有用仇恨才能触发魔王曾基于他的恩惠,才能在时间之流中维持住身形,并逐步朝斯特利茜卡那边走。
“别死啊,茜卡。”
但是他并不知道,斯特利茜卡面对的困难远比他小得多,所以当他不断朝着那个方向前行的时候,突然有一瞬间周围的阻力变小了,也有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把他带到了没有风暴肆虐的地方。
“!”
无名氏有些虚脱地坐在地上,由于高强度集中的精神,撕裂头的疼痛感和晕眩感,以及不真实感共同围绕着他。
这不是任何一个魔法能够消除的感觉。
他在耳鸣中听到了斯特利茜卡的歌声,便睁开了因疼痛而紧闭的双眼。金色的光辉围绕着他的身体,有看不见的乐符在他身边跳动,可自己又能感受到它的存在。他的思绪也逐渐回归这具躯体。
“你……”他想开口说些什么,看到斯特利茜卡表情的瞬间,却又没有再说下去。
在漫长的时光中,很少有东西能够保持不变……其一,便是天地万物的规则。金色的丝线围绕着这个女孩,为她挡住了许多湍急的时光,也让她能够看清那些记忆的内容。
“其他人呢?”
斯特利茜卡摇了摇头,说道:“我感觉不到他们,我只能看见无数的时间和故事在我面前划过,每一个画面都想要塞进我的脑海里。”
连她都是这样的吗?
无名氏耳边没有了歌声,却也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
“我想试试这个。”
无名氏看着自己的手心,又看了看斯特利茜卡。
“湮灭之力吗?”
“嗯,我想看看,这片区域是否存在名为“真实”或“虚假”之物。”
“应该没有吧。”
无名氏将黑色的湮灭之种握在手里,用力一握,周围的空间出现了震荡,却没有发生改变。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空间短暂的震荡虽然让他有些疑惑,但并没有太过在意。
不过,时光之流好像又平静了一些。
“嗯?最终房间怎么自己找上我们了?”就在两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无名氏猛地看到一片白光朝自己移动。
不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就被关在了一片与外界隔离的纯白空间。
当一个空间是纯白的时候,人们并不会感觉到它是纯白的,而是带有一些灰色。无名氏看着面前逐渐清晰的人影,有些意外地问道:“是你?”
“终于,找到你了。”阿尔曼手中的怀表发出清脆的声音,其上的玻璃终于是碎掉了。
“你……”
“孩子,你是否愿意听一个故事,在时光之流将我的意识吞噬之前。”阿尔曼将碎掉的怀表放进自己的白色口袋中,随后看向了无名氏的双眼,“一个关于我自己的故事。”
“我和我太太是在爱尔彼德郡相遇的,那时我接了学院里的课题,前来研究时空之流。她是爱尔彼德郡最强的时间魔法师,我有很多次想要拜访她,但都听说她在天空岛上。”
阿尔曼并不是一般的时间魔法师,在说话的时候,属于过去的光景不断地呈现在无名氏的面前。有些时候甚至还能让无名氏听到人们的话语,就像是身处在某个时空之中。
他按捺心中的很多疑问,继续听下去阿尔曼的故事。
“……春日影,也即1391年的春天,魔王于赫溪降临。中央教会得知魔王消息和使用魔力仪侦测魔王位置的行动之间会有两三天的差异——也就在那时,我第一次认识了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