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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章:隐秘的眷顾
    狼山之主提着苏道清的头发,一路走,血一路流。

    他目光冷漠,自火焰之墙走出,蔑视地看着那举着一杆杆明晃晃银枪的陵卫军。

    嘴角噙着笑,狼山之主高高擎起苏道清的头颅,茫然深深印刻在那张死去的脸颊。

    血流淌,狼山之主向前走出一步。

    “城主死了!”

    为首的陵卫军是范项丘,他愣愣道。

    旁观的陵卫军也看见城主的脑袋。

    那颗象征着权力和实力的头颅此刻被一个悍匪当成胜利品在炫耀。

    他们没有愤怒,忽然间生出浓浓的绝望感,一种无力在心中升起。

    连城主都死在黑虎大王手中,不,是狼山之主手中,他们如何能抵挡。

    狼山之主径直向城外走去。

    指着他的一柄柄银枪连连后退。

    狼山之主进一步,银枪后退一寸。

    只是走了十步,面前便出现一条直通城外的宽敞大道。

    狼山之主心中暗爽,他虽统领狼山悍匪,可是在整个陵城中算不得什么,何时像今朝这么豪横过。

    一时间狼山之主只觉意气风发,胸藏万千沟壑似的。

    这般无碍的走出陵城,苏道清的血从城内流到城外。

    站在城外,四面八方都是惊惧的眼神,狼山之主一时间风头无两。

    他猛的掷去苏道清的头颅,自旁边路人手中抢过一张弓箭。

    只一箭,如电亦如火。

    苏道清的头颅在半空中爆碎,箭势不减,齐根没入城墙只留下箭尾孔雀翎颤抖。

    “自此以后,倘若再生第二个苏道清,下场如此一般,我黑虎大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狼山之主也!杀尽天下蚊蝇官!”

    他哈哈大笑,提步纵身来到山坡,只是一个轻功便消失不见,唯有那意气风发的声音还在空中回荡。

    行了两座山,过了三条河,狼山之主忽而在一棵松树下见到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这棵松树上还残留半消融的雪,松枝却笔挺如钢铁。

    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便静静站在树下,似乎一直在此等待。

    狼山之主惊慌,赶忙上前单膝跪地道:“小狼见过大人。”

    许杰扔出一个包袱道:“这里面的银两和丹药足够你渡过一段艰难的日子,此事已了你便离开吧,再也不要回陵城了,若是让我在陵城及附近几个城池见到你,你就下去陪苏道清吧。”

    塞的满满当当的灰色布囊落在狼山之主面前。

    他低头道:“多谢大人,小狼告辞,希望大人前途似锦。”

    狼山之主挎起布囊,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一路走,走了很远很远,不知跨了多少山渡了多少河,远远地离开陵城及其附近城池,并未重拾旧业而是洗心革面做起正当手艺去糊口。

    天大的风波在时光中也会慢慢变得平凡而普通,最后成了人们茶前饭后的谈资。

    活人有条不紊的过着生活,述说着死人的事迹,直到了代理城主上任,甚至提起苏道清的人一下子少了许多。

    带着白色毡帽穿着青衣的许杰蹲在范府前,一面啃着馒头,一面打量新建的范府。

    “去,去,去,一边去,没见这是范府,小孩别触了眉头。”

    有将士半是好心半是履行职责的赶走许杰。

    自从那日范项丘敢于出头质问黑虎大王后,他一时间获得第一勇者的称呼,名望大了起来,士途也就升的快了。

    代理城主刚上任,范项丘便隐约成为第一百兵长,若是实力再有突破即可提拔为统领之职。

    而且范项丘也不知从那里选来叫做双心兄弟的两人。

    两人的同心剑可谓同境难寻敌手,如此悍将却甘心坐范项丘门下。

    自此更是加固范项丘地位。

    可以说近日来,陵城风头比较大的便有范项丘之流。

    许杰不甚在意。

    嘿嘿笑了一声,一口将馒头塞进嘴里,在衣服擦了手,起身摆着手离去。

    走在人群中,熙熙攘攘,和那日焚城的繁华并无两样。

    毕竟那日死的仅有一些贪官和城主。

    烧的也是贪官的府。

    寻常商贾百姓并未遭殃,反而少了苛政活的更滋润一些。

    “公子,需要甜枣糕点吗?”

    还是那日的买枣娘子,模样十六七岁。

    衣着朴素,素面朝天,挽着袖子笑道。

    “来,二个,不,十个,对了,你这是什么?”许杰看着另一屉蒸笼,他好奇道。

    买枣娘子的脸颊被热气蒸的红彤彤的,她一面揭开盖子,一面道:“这是用一些野草蒸的菜包子,寻常家少爷吃不惯。”

    “什么野菜?”

    “连翘菜。”

    “给我来两个吧,和那十个甜枣糕点分开装。”

    连翘菜是城外村民常常填肚的野菜,从小到大他吃过最多的野菜就是这种。

    这菜也是娘亲采摘最多的。

    “好咧,公子你拿好,共五十五个铜板。”买菜娘子手法娴熟的打包递给许杰。

    许杰取出五十五个铜板递了过去,一面接过糕点和包子混入人群中。

    他半途又买了些猪肉和甜品,路过一家兵器铺时驻足许久,最后还是买了一柄锤。

    寻着范项丘所留的路线来到贫民窖。

    人影稀疏起来,少了生的气息,多了枯朽和衰败的死亡,走几步便可见衣着褴褛的老汉倚靠掉泥的墙壁,望着升起的太阳怔怔发呆。

    许杰的衣着很普通,可是来到这里竟然成了上等人似的。

    他忙隐匿身影,并未让任何人看见的来到南乔街。

    这里是贫民窖较为发达的地方,少了衣衫褴褛,多了如许杰这般青衣毡帽的路人。

    他们的面色也与之之前多了几丝红润,眼中有着拼搏的朝气。

    许杰看见一圈栅栏围住的平房,高大木门挂着“东家村”三个极为普通的字。

    他看见熟悉的云奶奶,在村里一隅拿着锄头撅地,撅一下她便要休息几下,掇着肩喘气,脸上流出苍老的汗。

    这个时候,那地已经撅出足以埋一人的深度,她便露出满足而欣慰的笑,放了锄头躺在里面。

    感觉十分合意,她从里面爬出来,又坐在地上掇着肩,良久才起身走到一面平放的墓碑。

    弯腰用袖子揩去墓碑的泥土,上面写着“云家之墓”,碑脚刻着是三个人名,正是他的丈夫、儿子、孙子。

    云奶奶满足地坐在墓碑上,然后就静静坐着,一直看着天边,眼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宁静。

    许杰犹如一个看客看着一幕老旧的影片。

    他从云奶奶身上没有感受到背上,并反而是与曾经城外之时的那种绝望为之相反的新生的希望与活力。

    云奶奶的愿望是这么大简单。

    他没有打扰云奶奶,悄悄找到娘亲和弟弟的住处。

    娘亲赵祥玲更加苍老了,身上还弥漫着灰败的气息,他麻木地坐在门口,最爱的绣刺也放置一旁。

    弟弟许出穿着单薄的衣衫,露出古铜的肌肉,天生体魄强健的他并不怕这个寒冷的冬天。

    他拿了藏青色大袄,端着一碗水。

    “娘。”他将大袄劈在娘亲身上,轻轻喂着娘亲喝水。

    “出娃,你就好好陪在娘亲身边,那里也不要去,我们有范大人照顾,这辈子不惹事不贪心足以平平安安的过去,也许是娘亲错了。”

    她看着许出,红了眼眶。

    许杰默默看着娘亲和弟弟,一直到夜晚。

    许杰已经死在古家村了,从此之后再无许杰。

    其实从穿越以来后,有着金手指,许杰就知道,他注定和娘亲弟弟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夜晚。

    赵祥玲勉力来到厨房为二儿子做晚饭,揭开锅盖里面静静放着两个包子和一个灰色囊袋。

    她一怔,伸手捏了包子吃出熟悉的连翘菜,解开包袱发现里面放着足够一辈子无忧无虑的银两。

    她四处看着,见墙角依靠一张锤。

    锤是出娃最喜欢的兵器。

    赵祥玲推开窗向外看着,只见黑漆漆不见半点希望。

    两行泪落下,她又破泣而笑,眼中重新生出生的希望和对未来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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