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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三章 受赠穹庐瓦,天下第十一大快朵颐
    身着便装的神武大将军李密李邃伯不言不语,从怀里取出随身的小巧酒壶,倒了一杯烈酒烧刀子自斟自饮,和落魄剑客对饮。见青衫客白嘴啃白馍,又从怀中取出油纸包裹的香卤猪头肉,摆在青衫客面前。

    洗尘叹着气,也不和这位当朝一品武将、天下武道第二人客气了,抓起拱嘴就丢进嘴里大嚼:“军中的大块酱肉呢?今天有没有口福吃到?”

    李密开口道:“在塞外吃腻了,得缓缓,想吃跟我去光禄寺,御宴也吃得,九龙玉饮也喝得。”

    洗尘摇摇头:“算啦,散漫惯了,也落魄惯了,吃大鱼大肉伤了脾胃容易窜稀。”

    李密不置可否,手指在破旧茶桌上敲了几敲,用出一门军中通讯法门,不一会便有同样是便装的家奴送来两只食盒,摆了一桌子,是些长安市井常见的解馋吃食,用菜叶托着的羊肉饺子、水煮羊头、小碗粉蒸肉、小炒黄牛肉、蜜汁叉烧、小焦油炸鬼,还有一壶温黄酒。

    包括茶摊掌柜在内的行人、食客纷纷侧目,交头接耳,有些人似乎认出了便装却不曾遮掩本来面目的李密。洗尘本不想引人注意,此时也懒得管了,抓起羊肉饺子整只丢进嘴里,陶碗灌满黄酒,整碗下肚,一阵风卷残云,一桌喷香流油的解馋吃食基本一扫而空,最后抱着一海碗的水盆羊肉泡着焦油炸鬼和炸丸子慢慢喝下肚。

    喝到一半,才发现那炸丸子不是肉丸,内里包着上好的温养丹丸,经由热汤一泡,已经开始散开了,再仔细咂摸咂摸滋味,那壶温黄酒里也化有药材,洗尘也不点破,承了这份情,一点点喝汤消化药力。

    李密也没说话,捡了洗尘没吃完的水煮羊头,撕肉吃肉,在军中可不常有这等美味,十年间李密与士卒同吃同住,见不得吃食浪费。

    等到洗尘终于吃完了,用残破袖口擦了擦嘴,盯着李密,猜不透这位当今世上声名最大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李密放下羊骨,不带任何情绪波动地淡然道:“那个独棍神佛被你打碎一条臂膀,棍子都扔了,让贺兰山守将派人搜捕到了,不日就会押回长安城金刚牢。”

    “另外一帮大小贼寇,差不多尽数落网了,就是那个乞伏部残党着实不好对付,兵家折了几个人,还是被他跑了。拉网搜捕伤亡太大,只能寄希望于城内日夜游神、城外斥候游枭探听明白其所在再布局围杀。”

    洗尘喝着黄酒,声音模糊道:“别跟我说呀,追他只是一时兴起而已。这俩月我就不出城了,找个客栈抱膀子养养伤再说。”

    “不是叫你去抓人。”

    李密摆摆手:“跟你知会一声而已,顺便给你道个谢,不管你究竟出于什么目的,终归是帮了兵家帮了我李密的忙。”

    洗尘举着酒壶晃了晃:“承情承情。”

    李密叹口气:“吃不了兜着点吧。”

    洗尘往食盒看去,见一只食盒的底部格子里还剩一个长条匣子,是药匣的形制,想着吃都吃了,也不差这一点,于是伸手把匣子绰起来夹在腋下,又说到:“承情承情。”

    李密站起身来,自己的那匹骏马已经在街上转了两圈,慢慢踱步回来了,洗尘吃的肚子溜圆,也不站起来送了,坐在凳子上欠欠身就算行礼再见了。

    “兵家另外给你留了一处道场,是你怀中那柄名剑旧日主人留下的遗迹缝补修缮而成,和当年的盛况肯定是比不了,不过总归是个安身立命之所,你知道在什么地方,门口的禁制除了你没人进得去。你要是不用,就那么扔着荒废掉让里面灵气流散吧。”

    说完这些,李密头也不回地上马走了,此次前来,只是以兵家代行人为神州洗尘的侠义之举作一场致敬,并无所图。

    洗尘还没消完食,又有人来收走了桌上杯盘与食盒,一阵毫不拖泥带水的忙碌过后,茶摊上又恢复了原样。

    洗尘默默无语,打开狭长匣子一看,好家伙,药没几瓶,倒是有一件无事牌,莹白微翠,底部篆有三个蝇头小字“一户侯”。

    此物看着毫无特点,实则内有乾坤,是一件了不得的宝物,来历极大,天下巅峰练气士遇到此物倾家荡产都要拿下,然而终归数目太少,就算是那名剑轻王侯的旧主人当年恐怕也只有两三块。

    传说天幕极高处,列子御风所不能及之处,有穹庐囊括一方天地,其下有云海,云从石生,石为云根,移石动云根。上古岁月,诸天有天人交战,血洒长空,太阳宫为之震撼,人间有血日之象。于是九霄崩,天幕云根陨落如雨,是为云根石、穹庐瓦,有芥子纳须弥之能。

    还有种隐秘说法,是那悠悠岁月中,有某位仙道祖师寻觅到一处世外桃源、仙家圣地,是为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有元初仙道气运加身,遂开辟为道场。经由那位祖师身上道气常年浸染,而后不知何年何月,仙道气运转移,那位巨擘放弃了此处道场,长久岁月中此方灵台方寸山仿佛已经变成了那位存在的一件法衣,祖师一出山,方寸山便如同房屋抽走梁柱一般轰然崩塌,残存有玄妙道韵的山石散落人间,是为方寸石,可以方寸之石容纳万物。

    不管怎么说,此时洗尘手上这枚无事牌,所用的便是此种来历不知的隐秘材质。

    神识探入,但见其中空间诡秘,阴阳法则与外界不同,有些烟云与流萤四处游移,正中悬浮着许多物件,有膏丹丸散、符箓咒法、法袍宝衣、砥砺山洗剑石、食酒饮水等等应用之物,连换洗衣物和宝钞银两都有不少。

    收拾这些事物的人心思颇细,不仅各有字简标注,那些衣物也都是市井常见布料织造的,与洗尘平日穿戴相符。银两中有大齐银通两盒,散碎银两一袋,铜钱两吊,总数不多,但胜在用着方便。另有宝钞一叠,各种面额都有,用作川资路费和日常花销正合适,另外一些路引信票等物放在最下面,因为这些东西以洗尘的境界显然不用太过在意,显见那人懂洗尘,又懂江湖。

    大齐刑部兵部共轭的兵家弘武司,掌管天下武道门派散人,豢养江湖游士,名为堂前燕、池间鲤、笼中雀,尤其是其中的不良人与天罗院,对江湖事务的了解,比寻常江湖人都要多得多,不输于常年游历四方的神州洗尘。

    最重的礼,还是一缕凝若实质的剑道道韵,如果洗尘愿意,只需要寻一处道场,以自身剑道栽培此物,可以得到一柄与自己性命相关的契合法器,可以融入佩剑轻王侯之中提升品轶,也可以作为一柄心念操纵的凌厉飞剑。

    本来除去一柄名剑外身无余物的落魄青衫客,只一顿饭的功夫,好像突然就变成了世上最富有的一小搓人。

    神识探出穹庐瓦无事牌,洗尘思索片刻,还是留下几个铜子,穿越长安城,向东方走去。

    天地苍茫,人影熙攘,三尺单锋,千载销磨锷减,凝望渺烟氛,何处是吾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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