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海之下,幽冥鬼殿
主殿之内,冥堂之中,一口黑白冥砖砌成的冥井,一个身材高大的鬼面男人,一个体态柔柔的素衣女子,还有周身开满彼岸冥花的万圣宫圣女冥儿。
“每次注视冥井,我都有一种莫名的冲动,迫不及待地想要投入井中,仿佛那里才是我的归宿。”冥儿幽幽地说。
“你是幽冥轮回体,自幽冥中来,自然应该归于幽冥。”雪无殇淡然道。
“再有一日,宗主必会归来,到那时五域丸天都将堕入深渊!”
“鬼墨,即便宗主出关,我们也算不得站在五域顶峰。饿鬼道之上,还有地狱道。更别说还有当世的神资者,能够修至畜生道以上。”
“我们的倚仗,是这从未有人开发过的幽冥界。”
雪无殇说完过后,便无人再言,皆是缄默。默然之中,时间点滴流逝,冥井井口的一圈鬼纹近乎完全点亮,只剩下最后一丝暗淡的线条。
待到鬼纹全亮,鬼气弥漫之时,冥井之中忽然传出断断续续的气泡上涌破裂的声音,灰色的冥河之水从井口涌出
“冥河倒灌,阴阳紊乱,有恶鬼出世。”冥儿平抬右手,掌心灰芒闪烁,“冥界往生”便已握在手中。
顶部冥河水晶散出晶莹灰光,将河水收入其中。随即,冥儿腾空跃至冥井上方,周身开满的彼岸花片片凋落,花瓣尽数飘入井口;“冥界往生”权杖祭在身前,两臂舒展,苍茫灰光绽开,冥儿纯黑的眸子里似乎有一朵盛开的白花。
“冥渡,往生!”
印法结成,一道灰黑色的繁杂轮印在她脚下展开,背后灵轮中延伸出“冥幽天”,“黄泉天”向那道转轮注入黑、黄二天之气。
“幽冥轮,转!”
言出法随,幽冥转轮缓缓旋转着向下盖住井口,无穷的幽冥之气自转轮中涌出,灌入冥井。
收起黑白二天,冥儿又回到雪无殇身侧,三人静默。
不知几日光景过后,幽冥转轮悄然消散,井中涌动的幽冥死气忽然平静下来,宛若死寂的水面。灰黑死气之中,一只枯瘦的手臂探出,攀上井沿,紧接着是右臂、头颅、上身……
冥井中爬出了一只恶鬼!
那恶鬼浑身缠绕青黑之气,披头散发,面容狰狞,拖着一地冥河水四脚并用爬向王座上的宗主本体。
青黑的饿鬼道之气缠上宗主本体,在本体和那饿鬼额前凝成一枚小的轮印,随之光芒大盛。饿鬼的身躯在青黑之光中变得虚幻,逐渐融入宗主的身体。
半晌过后,饿鬼道轮回之光散尽,恶鬼模样的轮回之身已经消失不见,赤衣紫发的宗主抬起右手,掌心结出一道饿鬼道转轮,彰显着他饿鬼道轮回之境颠峰的修为。
“本以为走出轮回之后还要一阵子才能达到圆满境界,”宗主场起鬼面,目光落到冥儿身上:“灵通天巅峰修为的幽冥轮回体,真是天助本座,只可惜,境界还差点儿。”
“回禀宗主,我等寻来冥儿不过一月时日,恰逢宗主大人出关之日,便只将其抬至仙灵境巅峰,不入轮回境,唯恐耽搁宗主大计。”
“雪无,不必多礼。本座闭关其间全靠你与鬼墨打理宗内事务,功高苦高。今日本座归来,便可以开始下一步了。”
“宗主,下一步计划可是……”鬼墨无忧试探地问道。
“没错,下一步便是再入幽冥。”
宗主从主座上站起,抬手打出一道饿鬼道转轮印于冥井之口:“冥儿,用你的幽冥轮护你入井。鬼墨、雪无,与我一同入井。”
“是!”三人异口同声道。
说罢,冥儿结成幽冥转轮护住自己,挺身跃入井中,宗主则散出数道饿鬼道轮回光卷起自己与鬼墨无忧、雪无殇三人飞入冥井。
冥井看似狭窄,内部却是别有洞天,竟能有容纳四人下落之宽。视野中,无穷无尽的黑白砖向上掠过,原先的幽冥死气皆被冥儿的幽冥转轮吸纳,泯灭魂魄的散魂雾与断魄风也无法突破四人的护身手段。
“本座以饿鬼道转轮突破冥道限制,今我等能够以肉身进入幽冥通道,等出了通道,便是幽冥之界。”
宗主又在四人脚下撑起饿鬼道转轮持续下落,继续说道:“轮回境中前四道轮回皆在幽冥界中,饿鬼路、十八重地狱、畜生巷、修罗战场,御灵者的轮回之身都会在这四处附属于幽冥界的小位面中进行六道轮回境的修行。”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从幽冥界进入这几处轮回之地,杀其中的轮回者,收取其中的秘宝。”
“不,暂时我们做不到。”他摇了摇头,道:“只有轮回之身才能进出轮回之地,除此之外,唯一的可能是拥有面具。”
“面具?”
“六道面具,这个世界的无上秘宝,乃是轮回法则的碎片。”他鬼面下的眼里放出精芒:“传说只要集齐六个面具,便可凝结六道轮回转轮,同化轮回法则,突破位面限制,超脱百万年的轮回宿命,终得神之永生。”
“而六道面具就分别藏于六道轮回之地中!”
“可是,”冥儿疑惑地道:“我们无法凭借肉身进入轮回之地,想要得到六道面具只有在轮回修行之中才有可能。”
“我们不能,但你可以。”他看向冥儿的目光意味深长。
“因为我是幽冥轮回体么?”冥儿若有所思,随即坚定地道:“冥儿誓死效忠宗主大人,愿为大人夺得面具!”
他没有再说什么,一旁的雪无殇罕见地笑了一笑,对鬼墨无忧传音道:“你是如何洗了她的脑?效果竟如此之好?”
“秘密。”鬼墨无忧回道:“你想试一试么?”
“不想。”
“呵呵。”
经过漫长的下落,饿鬼道转轮终于触底,黑白冥砖也延伸到尽头,面前是一条洞壁泥土呈现出暗青色的甬道。洞壁上绘有各种恶鬼的图案,或青面獠牙,或三头九眼,皆是狰狞恐怖。
“不要注视壁画,壁画里的“勾魂“能无视防御勾走你的灵魂。”经历过一世饿鬼道轮回的宗主对此已是轻车熟路,他曾亲眼见过轮回者的魂魄被拉进壁画成为新的图案。
这种遍地生活着“勾魂“的甬道在幽冥界被称为“无间道“。在这里,时间与空间的变化极度混乱,可能百步之外就是尽头,而你却仿佛走了数千里,也可能走着走着,便从青年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者。
他们一行人要走多长时间,宗主也不能确定,不过,他们之中有一个幽冥轮回体。
“冥儿,起冥河,用度厄舟。”
“是!宗主大人!”
冥儿双手结出印诀,脚底延伸出一条灰浪翻腾的冥河,黑木的乌篷小舟浮出河面托起四人。
度厄舟上刻着无数扭曲的复杂文字,此时全部散发出幽绿的莹光,仿佛是鬼神的护佑。
在度厄舟里,无间道的迷障不再影响四人,黑木小舟顺着冥河的湍流飞驰疾下,不过三分之一拄香的时间,便驶出了洞口。
出了无间道,方觉世界偌大,四人立于甬道出口,面前便是地府幽冥。
冥府的天空是纯粹的黑色,脚下暗青的冥土踩有些松软;微陷下去渗出黑红的诅咒血液,背靠断崖山壁,前方百丈远处是一条横跨冥府大地的浑黄大河,名曰黄泉;身后万丈山壁上零零星星地斜生着几株枝叶猩红、树干呈灰白之色的猩红魔树,绵延至远方天际的山头皆是被鬼藤、哀木、败红妖花一类的幽冥生物覆盖。
“鬼墨、雪无,跟紧我!”赤衣宗主的语调略显兴奋:“若运势不错,在轮回境内如履平地也不无可能!”
“尊者不活,何人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