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程辉感觉自己笑出了眼泪。

    希斯坦摸了摸弥勒佛的光头和肚皮，很是不解：“这又是什么？”

    这一次，两位研究人员都对弥勒佛像完成触碰后，这尊钻头变化而来的佛像也没有消失。

    陈晖凝神看着佛像屁股下面那些刻有一万金字样的铜钱，伸手摸了摸。

    希斯坦脸上的表情依旧更多是疑惑：“这是铜。”

    “钻头原本的材质是含有铜元素的合金。”一位研究人员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般的解释了一句。

    程辉：“所以，你们这个世界，也没有佛教是吗？”

    陈晖心道：“什么意思，佛教？是一种信仰吗？”

    程辉：“好吧，看来是真的没有……不过我也是不太理解啊，怎么会出现这个东西……啊我突然开始觉得是不是你信仰的混沌之主是真的存在了……”

    “什么意思？”陈晖两眼已经开始有些放空，他只是隐约的觉得，这尊青铜雕像看来是不可能在自己的债务问题上发挥什么作用的了。

    程辉：“这种随机性感觉就像是你的混沌之主在和你开玩笑一样啊！啊！真希望我这次醒来以后也能记得这么好笑的笑话！”

    陈晖：“所以这个雕像，在你的世界里，是某个神明的塑像吗？”

    程辉：“的确，是可以这么理解。”

    陈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对希斯坦缓缓说：“这个……是一位神明。”

    程辉：“弥勒佛！这叫弥勒佛！对了！在我的世界里，只要摸摸这尊佛像的头，就可以带来好运！摸摸他屁股下面的那些钱币，就可以为你带来财运！”

    陈晖陷入了麻木，继续和希斯坦说：“这是弥勒佛。只要抚摸他的头……就可以带来好运……”

    陈晖自己伸手摸了摸刻有一万金字样的铜钱，在内心对程辉大喊起来：“开什么玩笑！摸这个就可以带来财运！？所以这能帮助我还债！？看起来根本没有任何用处啊！”

    希斯坦终于没能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两个研究人员互看一眼以后，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培训室里，三个人都被弥勒佛的笑容感染开来，进入快乐忘我的状态。

    只有陈晖，眼神绝望。

    “我还是不明白，这怎么能帮助我还债？之前能变化出的东西都是真的能满足预期的啊！”

    程辉：“我觉得，也许这是混沌之主在告诉你，许愿也要讲究基本法！如果你的债务这么容易就结清，故事不是也就没办法开展了吗？”

    希斯坦毕竟是军人，很快就调整了情绪，缓和下来说道：“我明白了，果然交换是有许多规则和限制的。这个钻头的材质是金属，而你希望它变成一个能帮助你还清债务的东西。这个要求本身条件就非常模糊。终究看来还是只能变换出某种意义上接近相同价值，或者说存在感的东西？”

    “不过，你的能力仍然是非常有用的。至于债务的事情，你也不用太担心。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接下来，我会针对你的情况安排一些适合你的训练。”

    希斯坦就像是有意要安慰他，拍了拍陈晖的肩膀，顿了顿后说：“下次我们试试更大物品的交换。”

    陈晖呆呆的看着弥勒佛像，喃喃道：“这东西……好像真的没有变回钻头啊……”

    希斯坦问他：“所以你在变换出这东西的时候，条件是什么呢？”

    陈晖：“我希望给我一个能让我还清债务的东西，直到我的债务被还清为止……”

    希斯坦忍不住又笑了一下，缓和了一下以后认真说道：“你现在试试再次结束召唤，看看这东西是否会变回原本的钻头。”

    程辉：“又来？这卷毛事儿可真够多的！”

    陈晖毫不犹豫，立刻照做了，也许此刻的他，的确只想静静。

    或者说，此刻他也并不怎么想再看见那尊弥勒佛。

    程辉消失了。

    弥勒佛，也如陈晖所期望的那样，消失了。

    希斯坦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嗯，和我想象的一样！”

    “晖总，你今天情绪很低落啊，昨天去堡垒守卫军那边，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在完成了首次玄能极限测试之后的第二天，陈晖和法鲁克一起去送货。从早上开始，陈晖就显得有些闷闷不乐。在去往第二个星系的洪荒航道里，法鲁克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陈晖。

    “法鲁克，你说，到底有没有混沌之主啊？”

    法鲁克很是疑惑，瞟了眼陈晖的主驾驶位上面那个混沌徽记，问：“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啊？你不是一直都很坚信的吗？”

    陈晖长叹了一口气：“我最近，挺想不明白这事儿的。你说要是混沌之主真的存在，他让我成为玄能者，背上我一辈子可能都还不清的债，是为什么呢？”

    法鲁克看了看陈晖说：“晖总，你是不是最近债务压力太大了。我看你最近上节目访谈不是来钱还挺快的吗？上次雇工那事儿，你也不用操心，我知道你之后事情多，临时雇工的事，我已经在港区里问过了，下星期应该就能找来两个可靠的人。图雅你记得吧？她不是现在在港区干装卸吗？她听说我们的运输船需要送货的，让我必须带上她！”

    陈晖抬了抬嘴角：“记得，图雅她爸现在身体还好吗？”

    法鲁克：“嗨，还能怎么样，她爸那个身体，你也知道。为集团干了一辈子，最后连个好点的人工肺也买不起，只能用便宜货这么耗着，年年维修，平日也跟痨病鬼没差，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陈晖沉默了一会儿后，缓缓说道：“债务的事情，集团反正都没说什么，我现在其实也真没那么急。公司的事，我也想过了，咱们该加的人手就加。现在是有这么多单能跑，咱们能多挣一点算一点，多几个人我们现在也照顾得了，算下来，能挣到的，不比在港区做装卸差。”

    陈晖靠在驾驶座后背上，望着头顶那个吊坠说：“你说，混沌之主要这么对我，难不成就是让给咱们运输公司一个出名的机会？虽然我是不清楚他给我这样的能力，和让我遭遇现在的处境，到底是对我有什么安排，但是目前看来，至少，让咱们运输公司上了个台阶是真的。”

    法鲁克默默撕开自己备好的一包零食，将一颗香辣蹦蹦豆放进嘴里说道：“晖总啊，我看，你也不是怀疑混沌之主存在还是不存在，我看，你更像是启示会上乌鲁占卜师说的……那个……看见了自己的命运之路，然后陷入了疑惑与惶恐。”

    法鲁克瞟了瞟陈晖，嚼了嚼嘴里的零食，又补充了一句：“你也别多想了，教义不是说了嘛……任何时候，都不要让自己沉浸在畏惧里。”

    陈晖：“是，教义还说，让我们观察和了解自己畏惧的事物，你说我现在是搞不清混沌之主对我的安排，我要怎么去了解这件事啊？他又不会跟我说话，又不会托个梦来告诉我任何事什么的！”

    法鲁克耸耸肩：“我也不懂，这不就是教义么。说实话，混沌教的教义我都不是特别懂。除了那句，不可无知……”

    混沌教的信徒们，都相信宇宙中的万事万物，都是自完美的虚空中被分离而来，而所有有灵魂的人的最终归宿，是能够脱离不断轮回不断生灭的宇宙，回到圆满完美的虚无极乐之境中去。

    他们相信，自己所处的世界中，恶意与恶念，无处不在，不断使人陷入恐惧或痛苦的螺旋中；所有的规则，秩序，都是宇宙的牢笼，人的牢笼，禁锢着人的思想，限制着灵魂的自由。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有邪神与恶神，在以人的苦难为食量，痛苦为动力。

    他们相信，作为混沌的信徒，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在恶念丛生的宇宙中，让自己成为能够贡献知识，美好，良善的存在，他们努力成为失重天平的另一端，毕生为公平和公正付出自己的精力，最终，在生命完结时，就能够脱离没有止境的生灭轮回，回到完美的安息之境。

    ——弥勒佛……看起来是个很开心的光头啊。在另一个宇宙里，竟然有形象这么具体，还这么快乐的神明啊？

    陈晖暗自心想，下次有机会，要好好和程辉交流一下两个世界信仰的差异了。

    陈晖胡思乱想间，飞船脱离了洪荒航道，进入了他们要送货的星系中。同一时间，陈晖外套上的一枚量子通信胸针鸣叫了一声，闪烁了黄光。

    “哟呵？晖总，还真有人找你啊？”法鲁克挤了挤眼睛，看向那枚亮起来的玄门标志的量子通信器。

    陈晖也不多话，看来是方才飞船在洪荒航道中时，莉莉丝试图联系过他。

    这种普通的微信量子通信器，只能对没有处于洪荒航道中的信标发送消息。曾经希尔德他们在航道里所使用的设备，是军用级别的高级货。

    信号接通后，在二人飞船前的窗口上投影出了莉莉丝的半身像：

    “陈晖先生，今天星盟发布了一批为注册玄能者提供的任务清单。您不是让我有可以赚钱的事情就通知你吗？要是需要了解相关信息的话，您可以来玄门，我将为您介绍相关任务详情，并协助您完成任务的认领。”

    此刻，在玄门中莉莉丝的眼前，投影里出现的是陈晖和他身旁那个吃着香辣蹦蹦豆的胖子。

    陈晖：“一定要去玄门才可以吗？能不能有个什么方便点的方式啊？你现在就告诉我有什么任务不行吗？”

    莉莉丝：“很抱歉，这是违反规定的。这些任务是专门为注册玄能者提供的，您现在也没有任何任务级别，如果您想了解这些任务，或者要确认参与的话，是必须来玄门确认才可以的。”

    陈晖扁了下嘴：“知道了，我有时间就过去。”

    结束通话后，他歪着头对法鲁克说：“送完这单我们先去一趟地球行吗？”

    法鲁克：“我没问题啊，玄门的工作人员都是长这样的吗？”

    陈晖：“……不是，我见到的里面也就她是这样，也许是那个华莱士特意让玄门的人安排的吧！”

    法鲁克：“她叫啥名？一会儿能介绍我认识认识不？”

    陈晖忍不住笑了：“你这死胖子，你不怕我告诉丽莎？”

    法鲁克：“晖总最讲义气，不会干这种事的！晖总，你之前没告诉我这通信器是这么漂亮的女人给你的啊！她和你什么关系啊？”

    陈晖嘴角抽搐：“她是我的玄能记录员，只关心我的玄能是什么，想方设法想要我告诉她关于我的玄能的一切，然后会将所有信息公开在玄能者资料里面。”

    法鲁克叹了口气，嚼着香辣蹦蹦豆说：“可惜了，我做过玄黄敏感测试，我没这天赋啊……唉，也就只能靠做测试领一包太空米而已。”

    陈晖：“我倒宁愿和你换一换，可惜我去蓝印那天，你可是忙着在丽莎家里和科瓦斯基增进感情呢！”

    法鲁克嘿嘿笑着：“我去也没用啊，还是你去比较好，你看现在，运输公司业务猛增，丽莎也高兴，科瓦斯基也高兴，还能带图雅一起挣钱。要真是我去，搞不好现在你们都在为我流泪呢！”

    第二次来玄门研究院，在莉莉丝为陈晖的运输船安排了降落权限后，飞船得以停留在研究院后面的货运飞船专用泊位。莉莉丝在他们的泊位搭乘穿梭浮空车接上了二人。

    法鲁克是第一次来地球，也是第一次来到玄门研究院。他瞪大眼睛观察着周围的一切，惊异的神色就和陈晖初次前来时，别无二致。

    目光在浮空车里绕过一圈后，法鲁克瞟了瞟身边的陈晖，挤了挤脸上的笑容，指指身边的陈晖，对莉莉丝说道：

    “你好，我叫法鲁克，是他的运输公司合伙人。请问，要怎么称呼你？”

    莉莉丝神色自若如同标准的礼仪机器人：“我是莉莉丝，陈晖的玄能注册人。”

    法鲁克笑了笑：“你也是玄能者吗？”

    陈晖撇嘴：“不是。”

    法鲁克瞟了他一眼，咬着牙，冲陈晖咧开一点嘴角低声说：“又没问你！”

    然后满脸含笑，看着莉莉丝：“莉莉丝啊，你看起来很年轻啊，你是通过星盟科委选拔考试加入玄门的吗？你看起来好像年龄和我们差不多啊？你是哪家企业的啊？”

    莉莉丝神色如一，带着礼貌的微笑简短回答道：“矩阵。”

    陈晖全程目光放空，看着浮空车窗外。

    法鲁克哦了一下，指指脑机接口的位置笑着说：“我们是文明堡垒的，我们不鼓励这个东西，当然……脑机接口，好的芯片也贵嘛，我们那边很少有人装这个，不过我也有认识的人装这个的！你用的是什么芯片啊？”

    浮空车停了下来，莉莉丝说：“到了。”

    莉莉丝先下了车，陈晖摇摇头，跟在莉莉丝身后，法鲁克挠挠脸颊，耸耸肩，脸上仍是洋溢着兴奋的笑意。

    步入玄门研究院大厅之后，莉莉丝就转身对他们二人说道：“法鲁克，接下来我要和陈晖先生去注册玄能者任务室，还请您在旁边的接待室稍等，导引机器人会陪伴您。”

    说完，莉莉丝按了下自己的脑机接口后，一个导引机器人就从门厅旁的机器人架子上飞了出来，停在法鲁克身前，扫描他之后说道：“法鲁克先生，请跟我来。”

    法鲁克看看陈晖，陈晖耸耸肩。

    法鲁克堆起笑，对莉莉丝说：“好的，那我就去等待室了，需要我的话，随时过来找我！”

    陈晖忍不住摇头。

    莉莉丝：“陈晖先生，请跟我来。”

    跟着莉莉丝走出好几步后，陈晖才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这次好像比上次对我有礼貌多了，你上次都没叫我先生，是你的什么礼仪程序升级了吗？这次也没看见有保安跟着我们，这是注册玄能者得到信任的体现吗？”

    莉莉丝头也不回，将陈晖引入大厅内的一个电梯，仍是彬彬有礼说道：“陈晖先生，现在这枚晖金是您自己出资购买，您就和其它购买者一样，都是这项服务的客户。我也是按照您的意愿，为您提供所需的信息和支持。同时，在您的玄能检测工作上，我也希望您能在之后配合我们……”

    陈晖打断道：“好了好了，我觉得你还是按照之前的方式和我说话吧，你这样我实在是有点不习惯！我今天来就是想看看你说的赚钱的任务是什么，你可别安排其他事情给我，我也是有正经工作要做的，你也看到了，我合伙人可是还在楼下等着我啊！”

    电梯已经到了目的地楼层，莉莉丝礼貌微笑着说：“好，我们到了。”

    走出电梯后，陈晖发现自己被带入了一个宏伟的大厅，大厅里有许多像积木般叠加着的房间，大大小小，错落有致，浮空电梯板漂浮在每个房间的门口。精心选种的绿植点缀其间，甚至在有的房间外面，还装饰着壮观的假山瀑布的造景。

    ——地球上的景象为什么到处都这么的……像生态公园？

    陈晖一方面震撼于眼前建筑的用心与别致，一方面忍不住想起了塞拉港以及他送货一路见过的许多其他城市。

    的确，陈晖所见过的地方，翡宇环都是第一个满布自然造景的城市。

    那些用来造景的石材和植物，陈晖也认识，在高级石材和和植物清单上，那些全都是银河系里珍稀昂贵的品种，虽然他过去的送货生涯从未接触过这些贵重之物，但他也知晓这些东西的价值。

    莉莉丝按了下自己的脑机接口后，一个浮空电梯板来到二人脚边，莉莉丝引陈晖踏上去后，浮空板将二人送到了一个大厅内三楼层高位置的一个房间门口。

    二人到门口的同时，门就自动开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