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定州办妥了事情,找到了李半传,本想得到他的夸耀。
李半传却结结实实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圣上眷顾,是嘉奖,但也是危机。我建议,公子爷即刻吩咐管家,把您的二妹、三弟、夫人、孩子,都送往京师。”
“这是为何?”
“您父子二人,荆州的军权、财政可谓是一手独揽,这可是总督之职。圣上有发过圣旨吗?”
“我这就去请旨。”
“好的,你去请旨。圣上开明,自会顺手给你了。但是,若旁人插句嘴,他们会说,你杨定州是要当‘荆州王’了。”
杨定州听完,大怒,“他的皇位,可是荆州杨氏用数十口性命换的!”
“拥立之功,的确是本朝第一功绩,可它只能保老爷子一世无忧。至于您呢,拥立那日,您还是纨绔的公子哥吧?”
杨定州说不过他,大呼,“滚,立刻给我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杨定州一夜没有合眼,次日却听闻,老爷子留下了所有印鉴,带着一家老小全部出发去了京师。
杨定州赶紧出了衙门,对着东方,跪在地上,“父亲,感谢,感谢!!”
李半传这几日可没有闲着,更是大张旗鼓,招罗天下商人,“凡带一斗米进入光辉县,在县内的吃住全免;凡带一车米进入光辉县,仆人吃住也可全免;凡带三车米进入光辉县,那更是可以得到他的亲自迎接。”
杨定州这日,赤裸上身,绑上荆条,径直往县衙走去。
县衙小厮一看,新任太守竟如此模样,吓得赶紧去找李半传。
李半传知道这是负荆请罪,但并不想搭理他。
却听见杨定州在门口骂街,“好你个李半传。身为荆州人,却跑去苏南当师爷,此可谓不仁;借了佛祖的香火钱,却不知归还,此可谓不义。不仁不义之人,人神共愤,天地诛之。”
却见真儿傻傻地盯着他,“哟,这不是杨大公子吗?怎么效仿泼妇骂街了啦!”
杨定州不理他,吩咐众小厮重复骂着。
真儿接着取笑他,“我这光辉县可不比您的荆州府,您骂的太儒雅了,街坊邻居可听不懂。”
杨定州眼看人越聚越多,慢悠悠从腰间取出黄布,“荆州李半传赶紧滚出来接圣旨。”
一听是圣旨,这下所有人懵圈了,只得怪怪跪在杨定州周着。
李半传赶紧跑了出来,县衙的门槛却把他绊了个狗吃屎。
这下轮到杨定州笑话他了,“哟,这个姿势,有诚意!”
李半传要起。
杨定州幽幽道,“别起来了,这样挺好!”
李半传只好继续趴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荆州有秀才李半传,德能兼备,特下诏录为当科进士。并赐任荆州司户,掌管一方财税、粮政。”
“谢主隆恩,草民接旨!”李半传这才爬起来。
“你怎么能搞到这个?”李半传问着杨定州。
“你猜!”杨定州别提多神气了。
忽小厮补刀,“司户大人,赶紧收拾一下,搬出去了。以后县衙改为临时州府了。”
“你这就不地道了呀”李半传看着杨定州远去的背影
方文那边虽然与丹阳城隔着一条林道,守军自然是三天一小搞,五天一大搞。但方文就是干这个出身的,在千灯早就习惯了。更何况,他现在有用不完的铁,整个寨子被他扎扎实实地围成了一个铁桶。
面对着铁壁,北莽只能白叫嚣。
用方文自己的话说,“喝了酒就睡,睡醒了,用连弩搞两箭。射中了,证明自己射术精湛,奖励两口;射不中,那就是他命好,与老太爷同饮一口。”
原来那个顾相将“宋之问为了升迁,挪用修黄河堤坝的工程款”一事,当着他的面说了出来,宋之问作为赔礼,才送给了他艮岳剑。
自从宋之问被那个事恶心过一回后,隐忍了好长一段时间。但这段时间,圣上反复提及荆州,他觉得自己又行了。
他在家里挑灯夜战,把李半传当日的三条策略,整理成册,呈报给了圣上。
那一刻,圣上竟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点评宋之问为“中兴之相”。他一时好不风光,更是不遗余力地全国推广李半传的“治国三策”。
这下,最尴尬的就是吴纲了。圣上点出“中兴”二字,这是已经认清了当前的现实。而自己这个“贤内助”在经济发展中,能做出什么成绩呢?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要靠边站了,他肯定是不忍的。
李半传拿着朝廷刊印的“中兴三策”,心里五味杂陈。
杨定州打趣道,“哟,这署名的怎么是宋之问呀,不应该是李半传吗?”
“李半传何德何能,能想出这种治国良方?”半传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先生乃楚学宗师,定有高招,这中兴三策,无非是个‘守土三策’;先生应著‘收复三策’,‘杀敌三策’。”
“你就笑话吧,使劲笑话。半传连刀都提不动,你让我领兵杀敌。”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索道就在前方,先生怎能望而却步?”杨定州指着地图上,众将士拉起的索道。
“是啊,怨恶椒兰,愁神苦思,我也到了屈子这一步了。战场上,将士们拼死厮杀,而我等只可坐观。”
“坐观好啊,坐山观虎斗,可尽享渔人之利。”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哦,这是兵法,超过了先生的楚学范畴了”
“快说!”李半传也很不耐烦了。
“这几日,我探得一个消息。原来,北莽贪功冒进,突然搞了这么大块地,果然扯住他们的蛋了。治理、镇守,都是麻烦事,他们就采用了大批降将。”
“降将?你敢搞这么大?”
“不怕,他们的家眷已在南方。我们只要用心打听,就能作为保障。”
“朝廷上面怎么说?”
“你都敢用盐匪当统领了,还怕这点儿事?”
果然宜城守将听闻荆州有动作,星夜派人前来。
“妙啊,妙啊,宜城若肯借道,那我们在北面做好埋伏,就可掐断襄州州府的补给线。它小小一个丹阳城,不就如探囊取物一般了。”杨定州望着地图,喜不自胜。
“你答应了宜城葛守将什么条件?”李半传仍旧不太相信。
“没事,也就不动他的人,给他些兵器、粮草罢了。”
“什么?你这搞不好,就是资敌!”
“都是流华夏血的汉人,更何况,我已经差人去找他的长公子了。”
“你再看地图,若我们借道宜城,与襄州隔楚江对立,他再反目,那就是前后夹击,死无葬身之地。”
“罗里吧嗦,那你想办法吧!”杨定州也憋不住胸中闷气了。
虽然有锦衣卫不得渗透荆州的潜规则,但荆州此时此刻作为朝野的明星,是那么耀眼。吴纲怎可放过,私下里将一半锦衣卫都派了过来,果然,他得知“在丹阳矿场,领兵的竟是一名盐匪头目”。但他不敢说,需要找张嘴替他说。
峨眉女子果然当晚再次光临了顾府,她们身轻如燕,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顾相按在了书房的案台上。
还是那个玉佩,还是那个人,还是一样的剧情,“这句话,你明天在朝堂上朗诵出来,即可。”
一回生,二回熟,顾相也只有唉声叹气的份了。
可这信息一朗读出来,在朝堂之上,如平地生雷,就连皇帝也不敢接话了。
“顾相,既然是你发现的问题,你说说解决办法吧。”
“是,圣上。咱朝堂上也有不少武将能人,如今之际,应当迅速派将军接手襄州军务,勒令地方官不得再干涉。”
“谁愿意去啊?”
果然吴纲已安排妥当,其堂弟吴锋跪地便拜,“臣愿意前往!”
顾相赶紧顺坡下驴,“少将军幼年长于襄州,对襄州情况甚是了解,的确是最佳人选。”
“就这么办吧。”皇帝也头疼。
吴纲大势不在后,对这个堂弟,几乎是倾注了所有资源,既拜名师,又亲自监督训练。
吴锋一来,所有计划全盘被打乱,甚至连方文都被囚车押住,要押往京城。
杨定州放了狠话,“只要囚车经过荆州,我一定劫了。”
吴锋也是狠人,“那我穿越北境送过去!”
“那粮草军械,你也穿北境送过去吧!”杨定州也不是好欺负的,怒了。
二人用书信对骂,把送信的使者可忙活坏了。
最终,二人各自服软,粮草荆州继续送,方文需游街三日。
可方文这哪是游街,完全是功成之后,荣归荆州,百姓们夹道欢迎。
囚车行至东门,沙市的商人已经等待多时,为首的是商会会长。
老者端着楚酒,身后是一种商人,“先有荆州城,后有沙市码头。沙市虽为百年商埠,但老朽无能啊,险些葬送。今沙市重现了昔日荣光,得亏了方大当家的。那日送别,老朽因病缺席了。今日英雄凯旋,老朽请英雄满上。”
“好!”方文别提有多痛快了,虽然双手被铁链锁住,但依然大口大口饮酒,“好酒啊!再来!”
“英雄果然海量,诸位相好,请随我一起,谢当家的。”会长虽一头白发,但此时容光焕发。
“谢英雄!”众人高呼。
李半传和杨定州站在东城城楼,望着这一切。
李半传心中窃喜,“这是游街吗?”
“这不是游街吗?铁链、锁扣、囚车,样样齐全。对,你赶紧去找个画师画下来,他日气死那个姓吴的。”
“画师还用找吗?我不就是。”李半传展开宣纸,认真描摹着这一切。
“描仔细了,一个细节都不要给姓吴的放过。”杨定州搬来椅子,在一旁认真指导。
“太守大人,还有个事,您别忘了。”
“知道,知道,不就是给这些江湖人找个工作吗?会长早想在前头了,他们出钱,大侠们出力,成立‘沙市’、‘荆沙’、‘纪南’三个镖局。”
“一下搞这么多?大侠们火气旺,到时候为了生意打起来哟。”
“人家会长比你算的精,这就遵循市场法则,优胜劣汰。”
“还是沙市人会做生意!”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领导是谁?”杨定州见缝插针给自己脸上贴金。
方文做了半辈子的土匪,虽然是以这种方式扬名立万。但这三日,他确实打心里喜欢。这种被当英雄簇拥的感觉,谁又能有抵抗力呢?
吴锋替换下江湖人士后,全部改用兵士,他要求兵士一天三班,昼夜不息。并且要求,只要矿寨外有丹阳士兵,就得放箭,一直到格杀为止。
这下第一个不干的就是邓会长了,“将军,您这样是浪费。铁矿每日的开采量是固定的,除去发往南方的,我们可用的并不多。”
“那就增加开采量!”
“上次南归了那么多人,现在已经是一个人做两份工作了,还要加产量?”
吴锋颐指气使,“你一个打铁的,不挖矿,朝廷要你何用?”
“你!!”邓会长见他高高在上,心里很不是滋味,“兄弟会是打铁的,但也轮不到北莽欺负完,你吴锋又来欺负。”
“给我绑了!”吴锋也不惯着他。
兄弟会成员马上全场停手罢工,唱起了会歌“岂曰无衣,与子同泽;岂曰无衣,与子同裳;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你们,反了,反了!!”吴锋气不过,号令官兵全部押解。
这可就丹阳守军可乘之机了,趁他们内乱,铁桶寨门被撕开了口子,再次化作了战场。
矿场边缘高,中间低,郑守军用战壕引河而来,河水鱼贯而入。
吴锋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只会一个“杀出去,杀出去。”
倒是邓会长是个明白人,挣脱镣铐,带着众人往楚江逃命去了。他们钻入运输铁锭的树干,把自己密封起来,后来之人挨个将其推入楚江。
官兵见大势已去,也纷纷效仿,可树干有限,只能闷声往里跳。可奔腾的楚江,丝毫不留情面,马上将官兵们吞噬。
次日九龙桥又来树干了,下游按常回收,将兄弟会成员挨个放了出来。可此后一幕,见过之人终身都有了心理阴影,成百上千的尸体被江水泡得发白,双目瞪圆,死状何其惨烈。
杨定州看着这一切,触目惊心,“丹阳铁矿丢了。”
“什么,铁矿丢了?”李半传吓得可不轻。
“兄弟会成员还好,他们钻入树干逃了出来,死伤相对好一点;官兵们,可就不行了,无一幸免。”杨定州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掩盖不了悲痛,泪水夺目而出。
“邓会长何在?”李半传心疼不已。
“树干在中途破裂了,他淹死了!”
二人在九龙桥上,天边正在上演“九龙云柱”,忽大雨倾盆。
“什么天耀荆州?哈哈哈上天,你是瞎了眼了吧。”杨定州的道袍被雨淋得已经全部湿透了,他在桥上对天怒吼。
李半传见此,也心情悲凉到了极点,将沾水的外套脱下,缠在手上,奋力地击打着九龙桥。
山上云柱越聚越粗,天日都被遮挡了。才晌午,天空就变成了灰暗色,只有那声惊雷,才会刺破夜空。
二人苦心积攒的一切,刹那间烟消云散,那种打击,直戳心窝。
雨连绵不断,连下了竟一个月,二人也就病了一个月。二人心如死灰,茶不思,饭不想。
宋之问拿到了顾相的把柄,那肯定是要借题发挥的,吴锋如何虐待士卒,如何擅自修改寨门,如何强压铁匠劳工,全被宋之问添油加醋抖落了出来。
皇帝这下也真着不住了,心一横,“把杨老爷子送回去吧。顺便给杨氏父子递句话,荆襄乃朕的生身之地,若拿不回丹阳铁矿,朕一定会亲自上门问罪。”
宋之问从未见皇帝发这么大火气,赶紧逃离,官服都来不及脱,直奔杨老爷子的府邸。
“杨公,身体可好。”
“修修花,剪剪草,一顿还是能整两碗米饭,这可比当太守舒服多了。”
“杨公为朝廷操劳了大半辈子,是我等的楷模,本”
杨老太爷故意打断,“杨某的太守之位是继承而来,不比宋公,乃前榜头名。咱俩没有什么好比的。”
“杨公这就不对了,您执政期间,百姓安居乐业,钱粮赋税一直是最充裕的州府。”
“那是老夫命好而已,占了荆州这个好地方啊~”
宋之问被怼的哑口无言,只得出杀招了,“杨公,圣上口谕。”
杨老太爷也只好转身便拜在地上。
“即日便把杨老太爷送回荆州。顺便给杨氏父子提上一句:荆襄乃朕的生身之地,若拿不回丹阳铁矿,朕一定会亲自上门问罪。”
权力强压而下,杨老太爷没法推辞,“臣接旨。但臣有个不情之请。”
宋之问咳嗽一声,“圣上可没有给我这个权力。”
“那,我就跪在这,等你请示完再起来。”
“那可使不得,您直说,我稍后便去汇报。”
“请圣上免了杨氏父子荆州太守之职”
“这可使不得,圣上刚下令”
“你听我把话说完嘛,还请圣上许我杨氏父子平调‘襄州太守’一职。”
宋之问睁大了眼睛,“什么?”
“我不做荆州太守了,我要做襄州太守,这还不明了吗?”
宋之问见老爷子要发怒,赶紧去搀扶。但老爷子不依不饶,死跪在地上。
“这算是宋相答应了,还是圣上答应了?”
看着杨老太爷那颤颤巍巍的身形,宋之问不忍,“答应了,都答应了。”
“好,签字画押。”杨老爷子一个健步起身,潇洒书下承诺书,只等宋之问签字画押。
宋之问知道自己吃了哑巴亏,但转念一想,允他一个没有土地的襄州太守,圣上肯定不会怪罪,反而还能让他心心念念去收复襄州。
宋之问赶紧回皇宫汇报。
圣上听完,把整个桌子都掀了,“你看你们把人逼的,好好的荆州太守都不做了,要去当一个虚职。什么中兴之相?什么治国三策?一群只会窝里横的酒囊饭袋。”
宋之问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心想我就这屋里的一件摆设,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半晌,宋之问才幽幽冒一句,“允还是不允呢?”
“你都替朕签字画押了,你还来问朕?”
“不敢不敢。”宋之问趴得更低了。
“不敢?你到底敢什么?还不是你的好下属,多好的局面啊,顷刻瓦解。你这就告诉顾均,明天不用来了,回家养老了。”
“他需要来拜别吗?”
“滚,滚~给朕有多远滚多远。”
杨老太爷拿着“襄州太守”的任命,无比开心。
杨定州肯定是不解的。
但李半传一言就道出了其中的弯弯绕绕,“襄州太守,攻打襄州,那是天经地义。”
“对,先生果然楚学宗师!为了这个天经地义,代价是何其惨烈。奉我命,将官兵、兄弟会的尸体好生安葬,另外,抚恤费先从荆州府库出,定儿你记得给荆州司户写好借据。”
“是,父亲。”
“你们杨氏父子,这是准备过河拆桥了?”半传见杨老太爷竟称呼自己为“荆州司户”。
“凡对荆州做过贡献的,不光是荆州的恩人,更是我杨氏的恩人。”
“半传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在您的规划中,半传也想出份力。”
“先生不急,老朽最缺的就是钱。今,您已帮我解决了一半了,甚是感激。”
果然,杨氏三代经营荆州,其潜力果然毋庸置疑。老爷子从太守府后,挖出一个铁盒,里面密密麻麻写着荆州府这些年帮过的人。老爷子念念有词,“老哥哥,你们已经在各地安居乐业。今日荆州有难,本不愿意叨扰,但确实需要啊。”
书信如同雪片一样散了出去,不光荆州,整个南国,甚至北莽所占之地皆能洒到。
众人接到信件后,如同得了号令一样,纷纷前往,实在脱不开身的,也是派遣家中长子前往。
光耀、光耀县忽然客似云来,黑压压数百人齐聚九龙桥。
杨老太爷站在桥头,对着众人喊话,“你们是江湖之人,不应该掺和官府之事。老夫虽然与你们,或与你的祖上有过交情,这档子事,本应忘记,不该提及。但荆州有难,数千将士,就死在了我身后。他们也是有爹娘,有孩儿的,却因我教子无方,惨死他乡。你们说,这个仇该不该报?”
“报,必须报!”
“行,我也不勉强,本次讨伐,分为‘山’、‘河’、‘湖’、‘海’四个阵营,军械装备,自筹;粮饷补贴,我给。废话不多说了,三日后,我在这九龙桥,与你们一同出战!”
李半传看着这一切,惊吓不已,“老太爷是把整个武林聚在这里了呀!”
杨定州也无法给他解答,“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这些人,平日里隐藏于市井,或是贩夫,或是走卒,但只要我爹一声号令,甭管你身在何方,都会抛家舍业而来。”
三日之后,残阳如血,在丹阳林道上,枫叶飘飞。杨老爷子率四营死士,与丹阳守军对峙。
“哟,北莽竟然派你前来了,看来老夫没有白养杨定州这个儿子。”
“你便是杨破问?”
“不然呢?正是破问!北莽夺天下山河为太平,可为何要建立在汉人的基础之上?此乃老夫第一问;自古商通天下,互通有无,即是太平,你北莽为何同样抑制商业?此乃老夫第二问;政府不清廉,你北莽同样不治理,又是为何?此乃老夫第三问。”
“与君一战,三生有幸。但我乃一介武夫,无以为答!”
“那就开战吧。”
此站历经七天七夜,丹阳林道成为了枯骨嶙峋的乱葬岗。
而襄州城中多了一位醉酒的老头,逢人边说,“我乃山字营最后一人,方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