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进了电梯。几日的聊天已经让波拉德对暮钯的存在没有了顾虑，毕竟已经是朋友，也是有着共同的机密。
“前线很吃紧吧。”波拉德尝试创造话题。
“是啊。七大元帅为此都头疼的要死。机械士兵还好说，普通士兵真的就是用血肉之躯堆起来的。一点也不夸张啊。”作为一个在后线安稳指挥的少将，虽然无法亲身在前线体验那种紧张和焦虑感，但是他也不能松懈一丝一毫，和赤眼合力决定未来战术和统筹。
前线送来士兵们惨死的样子，身体支离破碎，体内器官和鲜血混合在一起腐烂发霉，没火化干净那剩下一点点散发着黑烟的碎末让即使心理承受能力足够强大的暮钯也不忍直视。各种在太空中的战斗机单位的残骸触目惊心，很多战机已经是零件状态漂浮在被作为战场的星球大气层之外。
真正要命的是，有些士兵被火化前，为了避免被暗黑军团的“噬灵素”感染，己方士兵被迫处决他们，再进行火化。
“什么时候，这场战争才能结束。”波拉德叹了口气。“甚至，这战争怎么来的，我还是不清楚。”
“呵。战争啊，和爱情一样。不请自来啊。”暮钯嘀咕了一句。
这句话完全是出自内心的吐槽，因为他曾听到过如此的比喻，念叨几句感觉还真是这么回事，虽然暮钯本身根本不清楚什么是爱情。
不知为什么，现在看着波拉德久了，眼神不自觉的竟然不想主动挪开。这个小丫头没想到居然比想象中的养眼一点，多看几下还挺可爱。
“诶诶？这，为什么？”波拉德的脸泛起微红。明明话题很严肃，可是这么明摆的话里有话，她也很显然往那个方向开始浮想。和年龄相仿的异性交流不知何时能让她产生某种奇妙的新鲜感。
“想知道？”暮钯看了看楼层。已经到了底楼。轻微的缓冲感让他往前迈了一步。电梯门安静的左右收回。
“也，也不是不想。”
“一起去喝杯咖啡？正好也聊聊。”暮钯举起右手，示意她先出去。
“这”
“咱今晚休息时间比平时多。不想就算了叭。”
“啊，嗯，行叭！你选地方吧。”这是第一次她在首都和别人一起去喝咖啡，还是异性。也许聊聊天什么的，放松一下也不错。
这几天，想从害怕中释放精神压力可并非易事。有个人能面对面聊聊天，也挺好。
离政府最近的咖啡馆即使走路也需要将近十分钟。政府的楼区附近除了停放飞行器的平台和地面的停车场以外似乎只有那些能量围墙。任何人都无法翻越过去，有必要的情况下那些能量也会从无害的障碍性质变成致命的杀伤性质。
前台的女仆正在手动研磨一些可供做成饮料的原材料果实。很多衣冠楚楚穿着不同颜色制服的办公人士都在这里远程执行他们的工作，亦或者看看电子书本，聊聊生意方面的事情，八卦等。这家咖啡馆叫“仕之庭”，价格不算不菲也不算亲民。不过这里所有的材料都是从其他星球运过来的新鲜货。
现在时间是傍晚，很多座位都空了出来。只有早上和中午，这里才可能人满为患。
“暮将军，嗯，你想要喝什么？”波拉德主动开口。想着是暮钯帮自己说话解围，自己怎么着也得意思意思。
“这啊，咱可以点杯墨咖啡？暗燕咖啡吧，这颜色。”他很清楚那种咖啡的名字叫暗燕不叫墨，他在指挥作战中心分析战局时犯困时喝过几次这种名贵的咖啡。要不是没有太多供应量还得顾着其他要喝的人，他一天喝一桶都没问题。“你喝啥？”
“我看看”
说来，她自己也不相信。来到兰卡博星这首都星球这么久，除了在工作的政府部门来回转悠，她还真没去过其他地方。更别说这家咖啡馆。这里琳琅满目的全息甜品和饮料样本已经让她眼花缭乱。
看了半天，她才打算点一份看着像是低热量的特质冰淇淋。那看上去是青蓝色的，还有八个不同颜色的水果整齐的点缀在其上，底部是某种奶制品，还配有一个可以吃的吸管，似乎是某种含有可可的甜品。分量有小中大选择，她觉得小份就够自己吃了。
“我点那个，冰山八彩吧。”
“看着不错。咱去付钱。”说着他就迈开大步往里面走。
“喂喂，那个，不行，这可不行，太不好意思了吧！”波拉德生怕暮钯提起就去买单，挤开暮钯直接快步走向前台。
看见波拉德和暮钯并肩走进来，前台的机械侍者毕恭毕敬的略弯了腰。“您好，欢迎光临本店！我想你们是十五分钟前预约的位置是吗？”
“啊嘞？我们没有预约位置啊。”波拉德有些不解。后面的暮钯也才赶过来，刚才他想拉住她自己付款的，可是他没拉到，比自己矮一个头的波拉德居然比自己的反应快的多。
“等我核实一下您的真实个人信息，小姐。”侍者的瞳孔和手指快速的移动了几下。“您叫波拉德·埃惠，是吗？”
“没错。这是怎么回事？”
“那这位先生，我是不是该称呼您为暮钯·格明金？”
“我晓得咋回事了。啧。”暮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能在短时间内预定位置的除了赤眼没有别人了。
“什么？这是谁搞的？”波拉德还是有些不明所以。
“一会就知道了。”他对波拉德眨了一下右眼示意。“就是我们二位预定的。”
“好的。请跟我来~”
两人的位置是一个靠窗的位置，位于二楼的天台。这里虽然并不在那种高楼大厦之内，但是这个街区并没有太多高楼大厦。记得刚刚搬到这里时政府大楼内部的人员曾经在做这一块的建筑分布图，其中讲到过因为担心会有人用非法手段监听政府的高层会议——即使已经做好了几乎绝对万全的防备措施，还有赤眼保护着网络安全信息，周围还是没有允许建设高度超过5层的建筑，而且多处种植了来自其他星球美丽稀有的低矮植被，让政府院区周围看上去欣欣向荣而不致于彰显出阴森冰冷，过于压抑和严肃的感觉。
“今天情侣饮品套餐九折优惠，正好包含你点的那啥冰山八彩。需要点一份吗？中份怎么样？”
暮钯和波拉德对视了一眼。
“不中份太多了，还有”
“还便宜一些，就这个了。”暮钯直接下单了，帮她点了一份小份的冰山八彩，自己一份中份加糖和奶油的墨迹咖啡。这番行为让还没反应过来的波拉德愣了神，脸上不由的再次泛起了红晕。
“咋啦。”和微笑鞠躬离去的侍者简单打完招呼后，暮钯这才注意到别过脸去的波拉德。
“虽然咱没来过这地方，但是那情侣饮品套餐看着真不赖，比分开买还多了续杯一次的选择”暮钯是出于实惠方面考虑，根本没想过所谓的情侣套餐潜在的意思。
“不，不是这个意思啦！”波拉德羞红了脸，圆润光滑的脸蛋也生气的鼓起，“咱们还不至于到情侣吧！”
“当然不是了，想啥呢。”暮钯一脸看小孩的样子，眉头稍稍扬起。
“啊，唔”这才意识到自己误解了暮钯，她顿时有些尴尬。
“行啦。等喝的过来还有一会。”他指了指头顶。顺着他的食指，波拉德这才看见原来是有六个机械臂在天花板用磁力吸住固定位置，然后用似乎是天花板之上储存的各种调配的原材料制作，基本不需要人工服务。的确，当前科技已经发展到了人们只需要稍微动动手指，或者大脑思考控制一下就能完成大部分体力工作的地步；这些科技只在那些三级文明的始源星球和早期的几个以矿业，科技，工业和农业为主导发展的星球才有配备，其他的星球因为对应产品的成本问题并没有太大规模的使用。
“那，打发点时间聊点什么？”暮钯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诶，好。”
“聊点啥？”暮钯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话题。就算在会议室再能舌战群儒的他此时突然舌头像打了结一样。波拉德毕竟是女性，他平时聊天的对象都是五大三粗的“老大哥”或者那些军衔低于自己的军官，除了战况和指挥以外他为了建立自己的形象几乎很少和那些军官聊过其他话题。
波拉德更是如此。她也是头一次和一个身份比自己高出很多的“同事”说话。理论上他的军衔比自己高，但是他们俩的工作实际并无太多交集，波拉德严格来说不是军方人员，只是根据军区反馈执行控制军区人员调动的工作，而且她管控的不仅仅是军区。
有一瞬间她想问暮钯不少问题，包括他神秘的爷爷——据说是最高统领之一；前线机械战士或是战姬为什么战损比例那么高，他老家是本地的还是外地的，他平时喜欢干什么。
可她已经不是学生，这些问题说出口总觉得会有些唐突和奇怪，如果让暮钯不好回答岂不是很没面子。
尴尬的沉默了一会。
“聊聊工作？”
“行。”
“”
两人都不算很健谈。暮钯虽然能在会议上和那些御伊古众系会一招一式你来我往互怼毫不吃力，可是到了稍微轻松点的环境，他显得手足无措。
波拉德没事就宅在家看书。旅游什么的也只有偶尔在模拟机中连接上元宇宙游戏“苍旻之下”过过瘾。社交什么的，自从离开了高中那些朋友和闺蜜后，再也没有实打实线下见面，也因为她现在的职务，导致和曾经的朋友关系越来越疏远。
“电梯里的话，你还记得吗？”
“你说战争怎么打起来的？”暮钯双腿并拢，双手平放在膝盖上，一副拘谨的样子仿佛就像在兵营，这和他在御伊古众系会上那气势如虹的样子完全对不上。“五年前，原先坲尔图联合帝国那里开启的空间通道，通往第五空间的通道被咱盟联现在最大的威胁‘卡莱它因’入侵。具体进来了多少单位咱……”
“那那，前线还顺利吗？”问别人一些可以自己查阅答案的问题好像有些不礼貌，所以她岔开了话题。
“现在前线真是吃紧的要命，要不是因为要救出那些星球的原住民啥的，前线也不至于几十万几十万的死了！”像是刺激到他的神经一样，暮钯的大嗓门让周围的客人面部流露出不满。
“嘘！声音太大啦！”波拉德连忙适宜他低声一点。
“哦？抱歉哈。”他尽量压低了声线，但是那粗糙粗犷的声线压下来实在是太费事。“前线，你不知道，现在面临好几个问题，一个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不能用，那暗黑军团专攻有人居住的星球，不管那里落后成啥样它们都来者不拒一样。”
“这是为啥？”
暮钯左右扫视了一眼，确认没人在窃听。他伸出右手手掌，弯曲手指，示意她凑近。
凑近了的波拉德捋了捋垂在耳边的头发。她没有靠的太近——她的心跳声砰砰的自己都听得见。
“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