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正文 第六章 授业
    不等六哥打听到霍元甲的消息,老爷子张开闻却亲自领着张定文准备出一趟远门。

    老爷子并没有放弃张定文,满六岁到了授业的时候,他给张定文找到了一位授业的老师,双方已经初步沟通好,住在城北,这次是正式上门拜师。

    张家子弟的授业老师分好几种。资质一般的,几位拜入一位老师门下;有培养前途的,单独聘请老师;如果是准备着重大力培养的,那就花大价钱请名师。张定文属于最特殊的情况,非名师不拜!后来张定文才知道老爷子为了给他找老师可谓煞费苦心,当然请的老师也确实十分厉害。

    这年代拜师选徒十分严格,徒弟选择师父,师父更是严格挑选徒弟,这与官僚士绅垄断晋身通道直接相关,同时由于封建社会的举荐与株连制度,师生往往命运同体,休戚与共,长期下来就形成如今的局面。

    张定文之前已经在天津卫有神童之名,这师父不是一般的难选,今日拜师的这位薛老夫子,就极其不简单。

    薛老夫子本名薛林芝,字君玉,号幽兰居士,虽然一生未考中进士,但是其二十一岁便高中举人,可谓年少成名!张定文到了这个时代才知道二十一岁中举有多难!如果以现代人考学类比的话,考中秀才相当于高考考中清北,中举相当于高考考中清北计算机系,实际难度只高,不会低。

    薛林芝中举后就时运不济。每到会试,就有霉运接踵而至,要么一病不起,要么就有至亲染疾而终让他不得不辍考。后来他索性不考了,说也奇怪,霉运也不再降临,在这个信命的时代,薛林芝没有顶着干。薛老夫子尽管未参与会试,但是将近四十年的教学,让他培养了27位进士,269位举人,这个成绩简直亮瞎了人的眼球,他一个人的成就比一个书院都要强!

    这些年薛老夫子身体每况愈下,已经不再单独教学,张老爷子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工作,居然让其破例收张定文为弟子,实在是十分难得!

    张定文平生第一次出远门,虽然坐的是马车,依然让他兴奋不已。

    透过马车敞开的布帘,张定文平生第一次真实看到了这个世界外面的样子。这里有衣不蔽体连破碗都没有好像在等死的乞丐,拿着扁担与绳子在街角蹲着的更像是一群难民的力夫,走街串巷挑着担子声音洪亮得吓人的卖货郎,脖子后面插着稻草的小孩及旁边奄奄一息的大人。通过仆从张易才知道这应该是大人急病无钱医治只好卖子求药,只要有人买,大人小孩都得救了,买他们是做善事!张易听完不由一阵揪心,拜师的期盼及第一次逛街的欣喜瞬间浇灭。

    过了两条街,张定文居然发现了穿着与现代社会几乎一致的外国教士与修女,还有西装皮革金发碧眼的西方人!

    再过几条街道,张定文见到了手拿机枪巡逻的士兵,也有锦衣阑珊的生意人,还有明显不凡高马鲜轿,出场清道的官员。

    这时候的天津卫真的神奇,一条街道好像就是一个世界,换个角度好像就是几十年甚至一个世纪的时差。这里是天堂,也是地狱,这里是华夏,也是西方。只是穿过了十几条街,让他感觉好像经过错乱的时空,时间也仿佛过去了几个世纪。

    他忽然想起后世某位伟人说过的话“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这话放在当下是如此的贴切!如此的振聋发聩!简直是他此刻心思的全部写照!对于求学,依仗前世大学教授的资历让他有些傲然,十几条街的见闻却打消了他一身的傲气!他感觉自己有了信仰!心里想着可能这也是玉佩送他过来这个世界转世的目的之一吧!他一定要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

    两世的经历让张定文不由一时心思恍惚,当轿子在一栋青色小楼之前停下来的时候他才惊醒,老夫子的家到了。

    老爷子领着张定文敲开了小楼的木门,早就有了一个须发皆白的锦衣老叟一脸微笑站在门后,这就是薛老夫子!

    张定文在老爷子的指导下向老夫子行大礼,老夫子微笑接受之后也给老爷子回礼。这年代上门拜师礼仪十分重要,张家给足了薛老夫子的面子。这次拜师,张家按照古礼准备六礼腊肉、芹菜、红枣、莲子、红豆,另外还有不菲的现银。

    细心的张定文发现六礼中独缺桂圆,后来才知道不是因为买不到,也不是因为贵,而是另有约定,张老爷子为张定文另外准备一位大儒,薛老夫子光听名字就肃然起敬,同时表示,哪怕束脩分文不取也要收张定文为学生。当然,这都是客气话,张家老爷子依然是礼数做足,好处给够。

    张定文由于年纪太小,教学的场地安排在张家别院,张家每日安排车轿接送薛老夫子往来,这让张定文有了更多时间备课与学习。

    薛老先生严肃而又不古板,不但经学好,其他的学问也很棒,易理、古文、甚至还有道学都有涉猎。他将张定文当孙子来教,张定文也很喜欢这位先生。

    跟着薛举人学习之后,他开始佩服起这年代人在某些领域的精研程度,学起来也分外认真。现代人比起真正的古人,在古文及儒学方面因为日常用不到,大多一知半解,经常牵强附会,或者干脆弄不明白,哪怕他前世是古文专家很多方面也是如此。

    现代人研究古文,主要研究的是经纬,更多的是宏观层面的东西,同时结合历史、地理、政治等因素分析古代文学与史料的真实性及价值。古人则不同,字斟句酌,讲究书读百遍其意自现,不但要大量背诵并阅读释义类著作,更是身体力行,要将他们用在自己生活的方方面面,。

    这其中的差别自然巨大,光思考问题的方式就不同,更不用说要精研并深入到骨子里,通过生活应用与身体力行的实践,最终自然形成一种气质了。

    老先生很快就发现了张定文过目不忘的超能力,不愧神童之名,另外理解能力也是逆天,任何东西基本不要教第二遍,老怀大慰之余也激情再起,决定将张定文作为关门弟子,同时相信会再培养一名进士。

    张定文过目不忘,背诵记忆经义的时间就空出来了,老先生需要每日花费大量的时间进行讲经,笑说现在只教一个弟子,感觉比之前教导一群还要辛苦。

    老夫子这话应该是真的没有胡说。张定文学习速度是其他人的好几倍,这使得老先生每日备课的内容不得不增加,另外讲经可不简单,字斟句酌,费神费力,非饱学之士难以承担。讲经的同时还要互动,激烈的时候往往很难控制住时间,薛老夫子毕竟六十多岁了,体力不足,一旦透支次日就十分辛苦。

    张定文有前世的积累,对于经义的理解又往往独辟蹊径,新奇、欣喜、疑惑、驳斥等诸多因素让薛老夫子比教其他弟子确实又要辛苦一层。

    钻入这些经典之后,张定文也为中国传统文化的博大精深感到惊叹!儒学经过一千多年的发展,实际上已经与最开始时候的内涵大相径庭,这其中加入了后世人太多的思路与思想,不说对错,光其中的经验与智慧就值得好好研习。

    在讲经与辩经的过程中,张定文的异常薛老夫子早就发现了,张定文不只是过目不忘,记忆力与理解力让人不可思议,关键是思考问题的方式已经远远超过的六岁的年纪,这点不管张定文如何掩饰都遮掩不住,不过双方都心照不宣没有明说而已。

    对于宿慧,在不同的年代,人们对待的方式是完全不一样的,有的年代视为“不详”或者“妖物”,而有的年代则视为祥瑞或者仙人转世。就如针对少年天才,有的年代提倡而有的年代则进行扼制。大清朝针对少年天才,实际上是不赞成揠苗助长的,这从进士录取的年龄就可以看出来,基本上见不到二十岁以下的进士,即使是二十五岁以下的进士都是十分罕见。在本时空的另外一个宋朝或者唐朝则完全不同,出名要趁早好像是那个时代十分明显的共识,选官的时候更是愿意选择年少成名的。

    经义难学,但儒家经典就那么多,不到一年的时间张定文就学完了,对他来说其实最难的是练字。

    字难练一个是年龄及身体的影响,一个就是前世习惯了,是助力也是种障碍,他能够选择的路只有一条——破而后立。

    一笔好字真的是需要花时间进行磨练的,如果要成为大家,非十年功不可成就,这里还不能欠缺天赋与勤学苦练。前世就听说王羲之练字的故事,说是其为了练字,洗笔的墨水将池塘都染成了黑色,虽不知真假,但张定文感觉自己要达到那种程度,染黑两个池塘都不一定能够做到。

    无论是儒学还是书法,永无止境这四个字就让无数的天才穷尽一生也无法做到超越前人或者自我。张定文感觉自己其实除了玉佩给的超级记忆力与理解力外,其他真的普通,为了不让书法拖后腿,他也只剩下苦练一个办法了。

    薛老先生为了张定文练好字花费了不少的心思,除了亲自撰写临帖之外,还找了大量的名家仿贴让张定文临摹,终于将张定文的基础打下。

    薛举人教了张定文三年,笑说自己这个关门弟子天纵奇才,他三年教的内容,其他人十年都难以学完,除了制文由于张定文年幼教得相对粗略,其他已经被张定文掏空,实在不好意思舔着脸皮继续拿张家的束脩了。

    张定文知道这是双方约定的时间到了。三年来,薛老夫子对张定文可以说是倾尽所有、尽心尽力,后来也明显看出来身体实在扛不住。对于这位师父,张定文是真心感谢,他决心只要允许,是要为这位老夫子送终的。

    不过此时九岁的张定文已经完全可以自学,有问题的时候再去薛举人处拜访请教即可。

    张家也奉上了一大笔银子,感谢其三年的敦敦教导,同时也暗示尽量不要透露关于张定文的任何信息。薛老先生人老成精,欣然收下。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