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的白原之上,一支由两千百姓组成的队伍向着燕城而去。
红衣策马而来,她背上的他已经冻得有些僵硬。
“娘……笑儿……回来了……”
“回来了……”徐欢歌于车中声音有些发颤。
城破了,爹就几乎不可能还活着,她们还未到燕城,小将军也死了……
“啊——”
“啊呀呀——”
前面忽而发生一阵骚乱,这是怎么了?
安置好了陶韬的尸首,萧笑急忙上前查探。
“怎么回事?”
“小姐,路中间有东西绊倒了前面的人,而后发现那绊人的竟是我军中之人的尸体。”回话的人声音发颤。
“军中之人的?尸体?”
雪已经将路面完全覆盖,尸体掩藏于雪下,前面的人扒了扒,才看得分明。
跃身下马,萧笑数了数,正好十具。
是陶韬不久前派去燕城的,怎么会死在了此处?
萧笑警觉地环顾四周,不远处一人一马环手抱着一柄剑正望着此处。
她心里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怕是此时燕城还从未得到安城所传的消息。
“你们带着百姓先走,护好娘亲,务必尽快赶到燕城。”萧笑对着侯府的小厮吩咐道。
“小姐?”
“走!”
绕过尸体,队伍再次行进。
萧笑骑在马上,手中紧紧握着那杆长枪,立于一旁,静静地盯着那陌生人的一举一动。
“驾——”忽而那人驾马而来。
“驾——”萧笑手中缰绳一紧,也冲了出去。
“唰——”
“刺——”
寒冽的冷器相撞,发出一声震耳的嘶鸣,而后两马扬起了前蹄,一阵嘶鸣。
“丫头,枪法不孬啊!”
马上是个粗狂的汉子,身上裹着兽皮,一手牵引着缰绳,一手握剑于身侧。
“你是土方人?我安城派出的兵士都是你杀的?”萧笑不敢轻敌,这人的剑,好快!
一只苍鹰于头顶盘旋,鹰唳声惊空遏云。
“不错。”汉子笑道:“丫头,我军马上就要来了,你身下有马,还是快些逃去的好,或许还有机会活命。”
“你什么意思?想打我身后人的主意么?”萧笑回头看着正在行进的百姓,已然是下了决心要战。
汉子点了点头笑道:“丫头,我可是好心放你一条生路。”
“呵,话多!”萧笑催马再次冲了上去。
“锃——”
“丫头,枪太笨了,太慢了,怎么能比得过我的剑呢!”剑绕着枪身游走,几缕青丝被斩断于剑下。
“你难道没听说过——”
“什么?”
“一寸长,一寸强——”
“刺——”
两人的马还未近身,萧笑的枪便已刺了出去,擦过剑身,直指汉子的胸膛,而后跃起,一脚将那长枪给踹进了汉子的心口。
萧笑落到了雪地上,而那汉子已被长枪穿膛而过,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从马背上滚落下来:“竟是我……小瞧了你……”
萧笑再次跟上了队伍,又走了小两个时辰,燕城于眼前才渐渐明晰起来。
“快到了,估摸着还有多少路程?”
“应该不过两里了。”
“大家加紧时间赶路,早些到达方可心安。”
“踏踏踏……”
什么声音?
“小姐快看后面——”
身后,乌压压的一片敌军向着他们冲了过来,萧笑脸色大变:“不好。”
“大家再跑快些,找几个腿脚利索的去让燕城将士来护。”
“快!”
队伍乱作一团,为了逃命,百姓全都一窝拥地向着燕城门奔去。
“管家,将马车再赶快些,必须将娘亲安全送入城中。”
“小姐?你?”
“快去!”
燕城守卫看着不远处黑压压的一团,似乎是百姓?还没有弄清楚状况,后面便涌出了大量的敌军。
不过几个呼吸间,百姓便被敌军缠住,于是哭喊声一片。
燕城门之上——
“将军——我等是否要前去相救?”
燕城守将看着那惨绝人寰的一处地界,嘴唇都有些发抖:“这……到底怎么回事?你速去领一队兵士……等等,让我想想,看那敌军怕是有六七千……”
怎么办?守城兵士不过两千,全都派出去也不可能有什么胜算,百姓怕是也难有生还,不行!得死守燕城。
“将军?”
“赶快将城门关上,快关城门!”
再不关就来不及了!
怕是那些百姓还没有跑过来,那些敌军就先冲进城来了。
“关城门!”
“刺——”萧笑手中的枪变得愈发沉重,她已经数不清楚到底杀了多少的敌人。
身边的百姓一个接一个死于敌手,明明雪地一片洁白,而今却被鲜血铺红,果真是生于乱世,命如草芥。
百姓中的男丁还有些有血性的试图去拖住一部分敌人,终还是有一部分人冲到了燕城门下。
“啊?开门啊!快开门啊!”
那是他们心中唯一的救命稻草,可他们却推不开。
萧笑且战且退,也至门下,如此一幕,她心更是一沉。
敌军追了上来,百姓不过二百。
“我乃崇林侯之女萧笑,奉父命护百姓入燕城,开门——”
城上静默了一个呼吸。
而后一声悲戚:“我有罪啊!”
城上人齐齐的一列,每个人的掌中都紧握着弓箭,守城将军试图挽救些性命,奈何刚刚敌军与百姓混作一团,如今这个场面,他更是难做决断。
“放——”随着一声令下,守城将军的手颤颤巍巍地放了下来。
可敌军却并不打算罢休,硬是抵着剑雨冲杀了上去。
“娘——娘?阿珠——”
刚刚徐欢歌就被迫下了马车,萧笑于身边相护,才得以行于城下。
可如今场面混乱不堪,几人早已看不见踪影。
萧笑此时亦是伤痕累累,身上的红衣又被血浸染了一遍,便显得有些渗人。
“放箭——再放快些啊!”
“将军,你快看那——”
城下,嚎叫之声已渐渐消沉,唯有一身红衣,抽动着手中的长枪,卷于敌军之中,眼中满是愤怒,可身体已然透支。
一冰寒的死物刺入萧笑的肩头,萧笑终究是倒了下去。
云端之上——
“师兄,师弟他……师尊就真的忍心?任由着她犯下杀孽?”
“我们做不了什么,上两世我们所做之事,师尊早已知晓,他不许我们再插手了,只道是一切皆为因果报应。”
“因果报应?”
“嗯,冥冥之中尽为天命。”
“娘……爹……小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