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付天成返回皇宫,将此次回师门翻阅医典查到的内容告知师兄叶天祺。
“可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付天成摇摇头,又点点头。
叶天祺倒是奇怪了,有用便是有用,无用便是无用,摇头又点头是怎么回事?
付天成道,“两种无毒物质放在一起会变成剧毒的案例不少,医典上均有记载,倘若每一样都要试过来,恐怕得试数十年。所以说,有点用处,用处却不是很大。”
叶天祺寻思道,“那如果缩小范围,仅是皇宫中会用到的东西呢?”
“也不在少数,且大多数东西宫里宫外都是可以用的,实在难以区分。”
“这倒是有些棘手。”
二人均陷入沉思。
良久,两人异口同声道,“看来只是一个办法了。”
四目相接,都从对方眼中看出同样的心思。
付天成道,“行吧,看在师兄的面子上,我就去西域跑一趟。”
“辛苦师弟了,多加小心。”
“放心。”
付天成仅在宫里留宿了一晚,又匆匆离开,没有惊动任何人。
邵卿洺此次来凤栖山祭祀,虽说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每一任帝王必须要在每一年这个时候履行的义务,但他还安排了其他事。
就如同他和熙宁所说,是对荣亲王邵淮安的一次试探。
试探这话是对熙宁说的,邵卿洺内心早就认定荣亲王的为人。前世他心肠歹毒,难道这辈子就会选择做一个好人了?不可能,从他刻意接近熙宁和自己的所作所为来看,就能知道他盘算了许多事,变得更有心机了。他迟迟未有行动,一定在酝酿更大的动作,或者说心怀叵测,在找机会对付自己,想要一击即中。
邵卿洺之前听从雷宝成的建议,利用荣亲王多疑的心理,除去他的一部分心腹,再将自己人安插进去,若他没有其他后招,如今一定被自己逼到了悬崖边上。这次凤栖山之行,是他唯一的机会,当然也是自己给他掘的坟墓。
除了暗卫和明面上的侍卫,邵卿洺故意将京畿大营的兵力留在京城,造成自己身边无人的假象,聪明如荣亲王自然知道,想要行刺就只有这次机会,若错过,他会后悔终身。
荣亲王为避嫌,出发之前告病,邵卿洺没让他得逞,而是让太医随侍,并且允许他延后一日启程,所以荣亲王到达凤栖山也就晚了一日。
他安顿下来后,立刻去向邵卿洺请安。
邵卿洺见他脸色苍白,说几句话就要咳嗽几声,关切道,“皇叔身子如何了?太医怎么说?让皇叔带病奔波,是朕的不对。只是这是朕第一次主持祭祀仪式,心中忐忑,有皇叔在,朕才会心安。”
这话说得很真诚,听在荣亲王耳中,也唤回了年少时的记忆,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时候,两人互相扶持,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在那段时间相安无事,还共同对付了许多不怀好意之人。
但荣亲王又很快醒悟,无论邵卿洺是否是重生之人,他都不再是从前的邵卿洺了,从他那一系列政令就可见他的手段。
荣亲王提醒自己,不能被眼前的邵卿洺所蒙蔽,否则,他不但得不到皇位,也会彻底失去熙宁。
念及熙宁,他嘴角弯起温柔的弧度。
“圣上言重了,臣当鼎力相助您顺利完成祭祀仪式。”
“皇叔一路奔波辛苦,回去好好歇着。”
“谢圣上。”
荣亲王离开时,李司正好进殿,两人面对面走过,都当做没看到对方,荣亲王更是不屑,几次三番无法拉拢之人,没必要给予好脸色。
李司给邵卿洺请安,邵卿洺问,“都准备妥当了吗?”
“圣上放心,每个环节臣都检查过了,绝不会出任何纰漏。”
邵卿洺颔首,“对了,朕一直很好奇,荣亲王想必也拉拢过你,你为何没同他站在同一阵线?”他的意思很明显,身为大理寺卿,是极为重要的官员,荣亲王绝不会放过,他肯定允诺下高官厚禄,李司居然没动心吗?
邵卿洺不是怀疑李司的用心,而是好奇得很。
李司现在同邵卿洺的相处可谓是变了一个人,不再唯唯诺诺,敢于顶撞邵卿洺,甚至都敢和他开玩笑了,他笑着道,“圣上,臣觉得同荣华富贵比起来,还是小命比较重要。”
“这话怎么说?”
“圣上有所不知,臣居住的宅院,离荣亲王府不远。”李司顿了顿,“所谓的不远,是指的荣亲王府的后门离臣宅院的正门不远。”
荣亲王府占地辽阔,正门同后门之间横垮了好几条繁华的大街,大理寺卿的居所自然不能与亲王的同日而语,邵卿洺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臣向来养身,早睡早起,可有一日晚膳用多了,撑得慌,怎么都睡不着,只能爬起来,在院中遛弯消食。原本夜深人静,可荣亲王府的后门突然有了动静,臣一时好奇,就趴在门上偷看,这一看不打紧,圣上,您猜臣看见了什么?”
邵淮安阴恻恻地道,“你想改行去说书的话,朕不拦着。”
李司连连摆手,“臣瞧见从后门抬出来一具女尸。”
“女尸?”饶是邵卿洺见多识广,也被唬了一跳。
“臣别的不行,眼力甚好,那女子很年轻,也很美貌,应该刚死没多久,最主要的是她脖子上有很深的淤痕,显然是被掐死的。”
李司看了邵卿洺一眼,又说道,“臣猜测这女子应该是荣亲王的侍妾,不知是做错事还是说错话,却因此丢了性命。”
“世人皆知荣亲王洁身自好,不近女色,哪来的侍妾?”邵卿洺淡淡道。
李司笑而不语,神色古怪,邵卿洺道,“直接说,别打哑谜。”
“圣上,惩治侍妾或是婢女,天经地义,何必半夜三更抬出去掩埋,越是藏着掖着,越是可疑,荣亲王为了打造自己完美的人设,才会如此小心谨慎,”李司斟酌用词,“另一方面,倘若不是侍妾,那也是他府中之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明不白就死了,他能对其他人推心置腹?臣若追随他,迟早也是个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下场。”
邵卿洺似笑非笑,“那你怎能确定朕就不是这样的人?”
李司心道,我倒是想两头都不得罪,还不是被圣上您逼迫的吗?也怪自己一念之仁救下文常青,至此算是站了队。
嘴上却道,“圣上因何看重雷宝成的,臣就是因何选择了您的阵营。”
这话邵卿洺最爱听,不由龙心大悦,拍了拍李司的肩膀,“好,很好。”
只是现下他有一件烦恼之事,就是熙宁这次的火气来得莫名,他完全摸不着头脑,雷宝成为人耿直,安亲王此次又未曾随行,李司圆滑,倒是可以请教一二,便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莫名发火?那会不会……”
“不是。”邵卿洺明白他的意思,他自己之前也曾猜测过,但算一算时间,完全不对。
李司挠了挠头,“除了这事,女子一般发火就是对方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圣上您……”李司不敢妄加猜测,身为帝王,本身就不可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圣上能做到如此地步,已是难能可贵。
邵卿洺摇头,“朕没有。”他对熙宁之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那臣也是没辙了,”李司硬着头皮说道,“不瞒圣上,很多时候臣也不知贱内的情绪转变是因何事,但臣只要遵从一条原则,那就是打不还手,骂不还手,夫人说什么都是对的,如此便可做到家和万事兴。”
方法不错,邵卿洺倒是想用,只可惜熙宁没给他机会,尚且还做不到名正言顺地给夫人赔不是。
君臣二人在国事和谋略上侃侃而言,没什么难得倒他们的事,面对心爱女子时,却常常一筹莫展,令人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