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那地底的青年分别之前，独孤博顺便问了问他有关咒印的问题。

    既然这咒印曾在天罗帝国引发了那么大的乱子，修炼到封号斗罗的人，不可能会对此一无所知。

    对方没有叫他失望，问了些咒印的特点之后，就告诉了他解法，独孤博将他所言与自己所知一一对照，判断他的法子更精妙些，解除后不会惊动咒印的主人。

    本来是给唐弃准备的，正好她先试试。

    程灵掩饰得很好，但逃不过独孤博的眼睛，她不会主动将咒印的事告诉邱世涛，如果不是因为她的修为太低逃不过邱世涛的爪牙，他肯定她出了门就会立刻离开黑水城。

    独孤博将解咒方法说给她听，这方法很是精妙，但是并不算难，只要知道了该怎么做，就可以解除咒印。

    程灵克制地向他道谢，提醒他说，“若是早知黑水城有先生这样的人，邱大人怎么忍心您局限在一间小小的药屋里呢？”

    独孤博心中冷笑一声。和他预料的一样，那姓邱的就是有病，既然入了他的眼，不管能不能解毒，都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这种被人强压一头的感觉恍如隔世，久违地让他感到了些不痛快。

    “你到了我面前，我便只尽力不让你死罢了，其他人的看法，我却是管不了的。”独孤博声调平板地说。

    他前世玩了一辈子的毒，精通药理和毒理，却乖僻难驯，并没有什么救苦救难的慈悲心肠，在他手里活过来的人有一些，可死去的人也更多。他来到黑水城后的做派，有一部分是因着碧水山庄里藏书的影响，那些留下了笔记的他的前人，他们因为冰火两极眼克服了毒功的影响，于是也想着为其他人也做些什么。像这样撑一杆旗子扮成游方医者，是他们以往行走大陆时最常做的事情。

    独孤博还是没有多少慈悲心肠，他只是觉得这般随手就能做到的小事，也不碍着他什么。

    “魂圣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他敷衍道，“只是我最近便打算离开黑水城，因在梦中总是见到地动山摇，河水翻覆之景，不免心下不安。大人若不介意，借我条船就行。”

    “大人是梦见了那青蛟翻身？”程灵反应过来，“我记得那只是个传说。”

    “谁知道呢。黑水城都翻了这么多次，谁能肯定二十年前的是最后一次，就在这五天也说不定。”

    程灵似有所感，她悄悄松了口气，“先生的要求，我会向邱大人转达。”

    独孤博言尽于此，他送走程灵，回了二楼的房间。

    屏风上的水墨图案依然没有变化，蜘蛛跳上桌子，开始写字。“我们什么时候走？”

    在那地底的深潭前，蜘蛛贴在独孤博后颈窝里一动不动，他和那青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也知道了五天之后灵气泄露，黑水城将重演二十年前的倾覆。它可以带着独孤博在浪潮中离开，但独孤博仅仅魂尊的修为的身体在他眼里还是太脆弱了，为了安全，它更愿意带他早点走。

    “先等两天吧。”独孤博说。

    他想着先观察程灵一段时间，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去给唐弃也把咒印解了。他是不会带任何人回碧水山庄的，等咒印解除之后，唐弃在混乱中也好逃出一条生路。

    青年告诉他，修为低的人一般是感觉不到灵气的流动的，这个修为低，指的是封号斗罗以下。少有的例外，是那些灵性极高的人，这类人在整个大陆上也十分少见。也即是说，现在黑水城的三位魂圣，他们也察觉不到灵气泄露，只会觉得黑水城突然间就毫无征兆地动了。

    以他们的自负，也不会信什么五天之内将要地动的浑话，这类传说在黑水城流传多年，就没一个是真的。真到了那个时候，黑水城势必会陷入一片混乱之中，着便是唐弃的机会了。

    尽管早有准备，那征兆比他想的还要明显。

    第二天的时候，独孤博被迫从冥想中清醒过来，他睁开双眼，吐出一口浊气。他冥想中很不安稳，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不舒服，皮肤上好似沾着潮湿的水汽般怎么都擦不干净，好像天上阴云笼罩，黑云沉沉压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可此时天外分明晴空万里，金阳映照黑石和白水，显出明亮又宁静的交错光影。他所见与所感是如此的违和，就好像人的感知突然错位了，分不清是真是假一般。

    蜘蛛的反应也很明显，魂兽比起魂师来，对灵气的感受更敏感，此时的它努力克制着，在桌上不安地爬来爬去，锋利的爪尖把白纸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好像在它爬过的地方就开始飘起了雪。

    这只是领域边缘泄露出来的一点灵气而已，他心中思量着，对那青年的实力又高看了几分。

    他眯起眼睛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算算时间，决定去找唐弃。

    自从他们结识后，唐弃便经常来照顾他的生意，时间一久，独孤博看他身上的伤口，就能看出来他和谁动过手又胜负如何。他见过最多的，就是那和他齐名的两位魂王留下的痕迹，以至于独孤博在和他们正式见面之前，就先知道了他们的战斗手段。

    一般的皮肉外伤，唐弃不会来找他，但若是和程灵动手，他没理由不到他这里来。他看程灵身上七虹惑心瘴生长的速度，程灵可没有留手。

    旋即他又想起来自己是怎么入了那姓邱的眼的，唐弃经常来他这里，这不难打听，当时三位魂圣难得都在场，若是他的主人心血来潮向他问些有关自己的事情，他身上刻着咒印，也没办法拒绝什么。

    他的脸色有些古怪了，摇了摇脑袋，把那想法驱赶出去。

    蜘蛛重又钻进他衣服里，独孤博套上黑袍遮住面孔，就出了门去。

    他没有去过唐弃的住所，但是知道他在的位置并不难。蜘蛛记得他的气息，在黑水城范围内，它能追踪到唐弃的位置。

    蜘蛛带着他避开人多的所在，不引人注意地绕进了一片住房，住房是一座座小院，彼此间留出了安全的间隔。他躲进暗处观察了一忽儿，找到了唐弃的那一座小院，走近时忽然顿住了脚。

    他嗅到了隐约的血腥味，还有什么东西开始腐烂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