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学子小议之流会即人性之说后,便有学子团体小头目坐不住了。
一位清雅白儒秀袍,明显女扮男装的学子缓步走出,柳眉杏眼,虽不曾涂红,但遮掩不了那淡樱薄唇的性感!五官精致,肌肤轻盈,如含苞待放的花蕾,清灵秀气。
以女流之身不落其才,也先行礼问,而后缓缓开口,声音如天籁穿云,滚滚而来。
“及人之性,生而有好利矣,顺是,故争夺生而辞让亡矣;生而有疾恶,顺是,故残贼生而忠信亡矣;生而有耳目之欲,有好声色,顺是,故淫乱生而礼义文理亡矣。”
停顿思考片刻,似是女子气力本就不如男儿,又或者是内心波荡澜漪,有些娇喘。
“然则从人之性,顺人之情,必出于争夺,合于犯分乱理,而归于暴。故必将有师法之化、礼义之道,然后出于辞让,合于文理,而归于治。用此观之,然则人之性恶明矣,其善者伪也。”
“人之求欲,从之本能,”
“凡礼义者,是生于势人之伪,非故生于人之性也。故陶人埏埴而为器,然则器生于工人之伪,非故生于人之性也。故工人斲木而成器,然则器生于工人之伪,非故生于人之性也。圣人积思虑、习伪故,以生礼义而起法度,然则礼义法度者,是生于圣人之伪,非故生于人之性也。”
“然则何以继为?”
缓缓转身,环视在场众人。当看见和两位大儒坐在一起的墨子渊时明显微微一愣,难掩惊讶与疑惑。
失神一刹便又回过神来继续措辞故作镇定,说道:“若夫目好色,耳好声,口好味,心好利,骨体肤理好愉佚,是皆生于人之情性者也,感而自然、不待事而后生之者也。夫感而不能然、必且待事而后然者,谓之生于伪。是性伪之所生、其不同之征也。故圣人化性而起伪,伪起而生礼义,礼义生而制法度。然则礼义法度者,是圣人之所生也。”
“故圣人之所以同于众、其不异于众者,性也;所以异而过众者,伪也。夫好利而欲得者,此人之情性也。假之人有弟兄资财而分者,且顺情性,好利而欲得,若是则兄弟相拂夺矣;且化礼义之文理,若是则让乎国人矣。故顺情性,则弟兄争矣;化礼义,则让乎国人矣。”
最终之论点:“则,人之本性存恶当是,得弊而非从也!”
这番据理力争的人性刨释让在场不论是各位学堂先生还是学子同窗都是明目圆睁,却也不敢随意附和。
刚刚赞叹叶新语性善言辞的那位学堂先生微微蹙眉,似是对于这番浮华陈罪有些微辞。
但是两位大儒都是赞叹有加,学之一道,如行江湖,哪有不争!
无论善恶只不过是辩以求知,警示人心,时也竞迁,莫不道变。
墨子渊身后端立的春风也是妙目含喜,紧贴在其耳根处说道:“公子,这小娘子不仅人生得水灵精致,学识也是不一般,可以考虑收了!”
说罢,掩嘴一笑,俗话说:还怪精灵的!
墨子渊闻言点了点头,悻悻挤眉:“嗯!有道理,且不说能不能成长起来,就是如今的学识也堪堪入眼,可收!”
一旁的张巨正耳朵微动,将两人的悄声细语给收入耳底。
脸色倏然一变,有些小小的错愕。
“小王爷,这位是我们酆州北源城的林家公子。”
墨子渊听到张大儒有些急切地介绍,微微点头,而后侧过头来说了一句:“是林丞府家的?”
“正是。”
“哎,我还没说完呢张大儒。是林丞府家的大小姐?”
张巨正尴尬一笑,从墨子渊脸上看出了一丝玩味。
“张大儒不必如此,本公子是那种见了漂亮女子就走不动道的人?难道大儒觉得是?”
而后又侧到另一边询问正在看戏的李也:“李大儒认为呢?你可要说实话,不能污了本少爷的清名!”
李也闻言悄悄翻了个白眼,也不搭茬,以免乱入这番俗气言辞,无礼之争。
此时的林家大小姐已然退回众学子之列,场面依然混乱,也未有先生出面解译,实在是这位学子所言惊人,不甚其言能与相解。
墨子渊淡淡询问身边的两位大儒:“两位都不相与?学之有惑何解?”
两位大儒缓缓摇头,张巨正说道:“不解。我自不与其首是为长教,不为论学,不如小王爷来说说你的见解,也让学子们听听这非儒家之论辞!”
一边的李也也是随声附和,缓缓点头:“可!”
这倒让墨子渊主动钻进了这个儒家学子的论学纷争中,想想就有些头大。
不是墨子渊有多么愚不可及,想不通这其中的道理,只是他懒得动,且只想看热闹罢了!
“哎,不必,学之论不经典籍是为空,行之论是为俗人之心,可通论?”
张巨正显然有些不赞同,也是他不想放过这位小王爷在这儿躲清闲。
“学论之术皆通,俗论既于行,道之固存,人之共性,不及由论乃不开明,小王爷觉得呢?”
李也附和,手指在桌案上摩挲:“鉴察人心,难测人心,人之本性本就在行,不既典籍,儒家之言始之难全矣!”
两人左右相拥,你一言我一语,这架势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非要这位小王爷在北儒学子前露一手。
墨子渊内心笃定,这两人肯定是有所期意,且不论如今北儒之状况如何,青儒之欲行,是为北儒后呈之大灾,不能不变!
墨子渊心中了然,缓缓点了点头以示同意。
此时的广场还在相互为阵,议论先前两位论学小团体头目的论辞。
皆是执礼甄言,都从人性出发,不能说谁对谁错,所以才有后续的学子巧辩于辞。
一般来说,前几次的北儒论学都是出一位大儒及几位学堂先生在此执辩,众学子们也就不再过多关注这些。
但是他们很多人都未发现此次不同,两位大儒并未坐于正方,且是两位大儒同出于一侧,有些怪异!
就在此时,于热议蚊闹中,处于广场一侧而坐的张巨正张大儒出声打断了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学子们,这种热烈的场面此时并不会有人阻扰,学子甚学而论是为精学,一味地在课堂教习,出题而埋头解答是为死学,不能一致而论。
“学子们,暂且安静一下。”
张大儒的出声犹如暮鼓晨钟,顿时响彻整个广场。
这是他携带着一丝修为气机而凝高声,为的就是让学子们都将关注点集中在自己这里。
轻咳两声,以作措辞和缓解气氛。
广场众人包括几位学堂先生齐齐看来,皆是不解其意,好奇且疑惑于张大儒此番行径。
“今日论学之期正好有酆远城而来的小王爷观瞻,虽说酆州及绥成有对小王爷之名讳小有质疑,但其从少饱读诗书不假,大才于怀。”
“且请小王爷谈谈这人之本性,以作学子行之江湖思学之较。”
随后缓缓侧头,看着墨子渊,让他骑虎难下,不得已而为之。
躲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
墨子渊只好不情不愿地缓缓起身,闲庭信步走出桌案之列。
一袭青衣,锦袍秀冠,眉目精致,出尘而脱俗,是学子大部分人所不及也。
有人熟知,却有人第一次亲眼见到,不免地纷论四起。
墨子渊也是轻咳两声,随性而为,喈口疾言。
“本公子的身份也就不再多做称述,既然行走于江湖,乘风于北儒,那就作学而后士,在此班门弄斧。”
语气一顿,画风突变。
“不过,圣贤之志,之乎者也,善行大焉,且不尽解众口之惑,又何行道义?”
众人脸色一变,身边的两位大儒顿时觉察,请菩萨容易送菩萨难!
心里皆有呢喃:“不愧是个纨绔异端,这行事风格异于旁人!”
然,已经请君论,何谈中途阻君行!
只听墨子渊娓娓道来:“人之一切事物之尺度,是存在者之存在,不存在者之不存在的尺度。”
“世上人之本质皆是一致,不过是表现形式不一而已,凡是合乎人性的,就是优点?不合人性都是人之本性势恶?”
“不然,教化循环,出乎人之本心,儒家圣贤之教化,道家先首之本论,佛家佛陀之解义乃至普天之下江湖,农户之行礼都是出于本性。”
“皆有其义,皆为体系,何谈其论?”
“言而总之,人之善恶皆是轮回,皆有其性,所过非言不妄两性,你中有无,我中有你。”
“然,人性本质不善不恶,教之所从,道之所从也!”
在场众人皆是沉思,不与其论。
这时,一位学堂先生欣喜若狂站起身来朝着墨子渊一拜,众人皆惊。
这位年迈的老先生便是北儒主张人性本质之新论中庸之人。
“小王爷大志,吾不如矣!”
墨子渊灿烂一笑,拱手相礼:“哎,老先生言过其词,先生教习乃千秋大事,我一介江湖世俗之辈不敢堪舆!”
一旁的两位大儒先是因墨子渊的开言之词而心若惶惶,但总归没有太过背逆儒家圣贤之教义,放下心来,满脸笑意。
广场学子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皆是疑问加深。
不免地思考,这位人尽皆知的纨绔小王爷原来不尽是人眼中看到的那般。
有些刚开始还暗自嘲讽之人也是对这位酆州小祖宗纨绔小王爷心生赞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