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12:死亡与忘却(Ⅻ
前情提要:位于渔村地下的异常生物终究动用了全力,巴力、霞、岐月四被抓走,绒泽被打至失去意识,只剩下一位弓箭手,以及一位立志要成为弓箭手的少年,已经是最终的时刻。
遮天蔽日的触手下,弓手拼尽全力支撑起反光的屏障。
即便已经倾尽一切,屏障上出现裂痕的速度也远快于弓手投入体力和精神力进行修复的速度。
这还是对方刻意只驱使少数几条触手在进行攻击的情况。
“被当成食物玩弄了啊”
阿品脸上冷汗落下,因为承担攻击的压力,他被迫单膝跪地。
他的职介是弓手类,学会法师类职介的护罩术法,又掌握如何修改护罩的性质。
就算有人指导,但作为一个弓箭手,这就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无计可施,了吗。”
阿品看着旁边嵌入地面已经昏迷绒泽。
这位鲨鱼兽人弓箭手,摆脱迷惘和痴呆,收回神智以后,就对这位黑白相间的青年有些异样的情绪。
像是明明熟悉,但又因为互不相识而刻意避讳。
“明明蛮久没见面了,没想到两边同时进最终阶段了,真的有必要连头发颜色都换了吗?这一手转生”
“希望能如你所愿吧”
说着说着,阿流仰头大笑起来。
“有点怕死了,有点怕死了,确实没资格说别人啊”
“矫情就这么多了,到此为止吧。”
阿品强撑着屏障站起来,抵住了全部攻击。
“喂,小子!”
旁边的小流一个激灵:“叫,叫我吗?”
“你,就带着那边躺着的家伙跑吧。去桃源乡,作为我的,啊不是,作为这村子的一员,背一个人,游过海域去旁边的桃源乡,不难吧?”
“可是你怎么办?我一个人该怎么办?”
阿品不敢回头看小流此刻的表情,他也不敢回头让小流看见自己眼角的泪水。
只是一拳打在已经开裂的护罩上。
屏障一片片破碎,每一片都反射着这位弓箭手洒脱的笑容。
“你要成为弓箭手,射杀人类和恶神。”
“至于我,我有我要做的事,快走吧。”
弓箭手挥动手臂,唤来一道水墙将小流和昏迷的绒泽裹成水球,朝着此前众人战斗过的海滩送去。
屏障破碎,四周的触手接受到视线,异常效应随之触发。
无数黑影凝成触手,朝着阿品和将要逃离的小流、绒泽侵袭而去。
一道水流从保护小流他们的水球中被分离出来,被拉扯、加速、加压,最终化作一道细、薄的水流细丝。
一柄无可阻挡的切割刀刃。
水刃将黑影触手,和没有黑影保护的触手尽数切开,创造出了一条通往海边的道路。
但是紧接着,黑影触手重新聚合,被短暂切开的触手也立即开始复原。
只是创造一个逃离的机会的话,已经足够了。
而且阿品还要将对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
那水刃转了一圈以后,从水球上再次获得补给,直直朝着张开双臂的阿品冲去。
阿品此时中门大开,弯弓已经平稳地放在地上,双手摊开。
水刃破空斩来,在临近阿品时断开成两截,分别掠过了阿品的双臂。
作为弓箭手引以为傲的,常年锻炼的双臂随着斩击滑落。
运转生命的猩红液体从大臂的断口喷涌。
血液的主要组成成分是水,对自小伴水而生的渔村村民而言,水便是他们人生中理解最深的东西。
于生命,关键的四肢被斩断,短期内不进行包扎就会因为简单的失血过多而死。
而现在,渔村的弓箭手将与自己最爱的水元素共同谱写此生最后的诗篇。
“把所有血都用上,小血管放弃,仅关注大型血管级别。”
“心脏和大脑之间的血液留下,封住岔路,其余器官放弃。”
阿品身上的纹身闪光,他发动了水流操作的天赋能力。
以纹身为起点,形似电路图的血色构筑式从他自带的天赋构筑式上生长出来。
他身体中的血液被一点一滴地,从他双手的断面离开他的肉体。
阿品健壮的身体迅速衰退为干瘪的躯壳。
只剩纤维的肌肉崩断,粗糙的纤维将干裂的皮肤撑破。
所有伤口处,被拉断的鲨鱼透明皮肤,就像纸片一般随风飘洒。
掉落在其两侧的手臂,其中仅剩的血液也已然抽干,肌肉和皮肤萎缩,纠缠着骨骼弯成球形,就像是两根干枯的藤蔓。
这具肉体,已然生命力全无。
远处的小流看见阿品的行为,看见那副已经沦为“尸体”的躯壳。
无力的少年,手脚并用地突破了阿品已然无力支撑的水球,泪流满面地朝着阿品爬去。
他徒劳地张开嘴巴,喊不出任何一个字。
黑影触手包围了失去保护的二人,也包围了看似无力反抗的阿品。
“这就让你们后悔哦。”
漂浮在空中的血液长流,已然勾勒出一阵晦涩难懂的线路。
那血线构成的构筑式,和他那弓上的术式有着相同的特点。
如电路图般的构筑式符文。
若白金发的独臂牧师此时还在,此时应该会持着武器,拼尽灵魂与阿品同归于尽。
那是属于人类的术法构筑式。
不过更奇怪的是,这构筑式似乎只有一半,那外放的线条,明显不够对称、缺乏构筑式应有的协调美感。
“血即灵魂,血即行证,吾当献上此生最卑贱的生命,吾当粉碎此辈最微小的祭品,迫超然之神嗣饮下紫毒,夺合身之辱刑并入此身。”
那献血构成的法阵发出猩红的光芒,纹路不停延伸,刺入周边无数的触手当中。
而从触手的根部,那不知名的本体中,亦有同样的猩红纹路,向上涌来。
它们是这一亵神术法的另一半构筑式,是早先阿品利用自己的知性和记忆存在,向那怪物下的食物猛毒。
人类曾以拒绝神祇和神秘为圣战的最终目标,他们独创的术法亦然。
血、灵魂、记忆构成的术法阵势,随着阿品的声音,扩散至整个岛屿大小。
每一根被波及的触手又被子阵覆盖。
无处不在的构筑式将天空衬为血红。
“神嗣啊,囚落于命魂之锁。”
最终的术法名落下,外与内的血之纹路接合在一起,构筑式完成,黑影消散,所有触手皆尽陷入停顿。
“我那点智商还有记忆,好吃吗?灭杀巨人最简单的方式,果然还是下毒啊,既然‘地下城’管不住你,那就由我来充当你的囚笼与处刑台!”
弓手在拼尽最后的力量、生命、灵魂,将自己的一切与此兽融合。
囚禁对方,赋予对方一个更容易杀死的肉体,只愿为后来的挑战者提供一些便利。
阿品甚至切断了自己的双臂,避免自己的技术为对方所用。
但这是,原定的方案。
现况已经大大偏离。
“没想到,它能吃到这么多。该死的,我一个人看样子不够用了不过应该能争取一些时间吧希望他们能快一点到。”
构筑式完成后,确实达成了控制,但本来已经深入对方体内的术法,其代表的猩红纹路正在缓缓消失,或者说正在被对方往外逼出。
对方的力量恢复太多了。
很快,随着猩红纹路被逼至外缘,阿品能控制的区域只剩下在外的触手。
虽然是僵局,但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小流也知道如此,他见识了阿品最终的挣扎。
也因为阿品连接上自己全部的知性和记忆,小流终于是想起了一切。
“我去去就回,父亲。”
年幼的少年擦干了眼泪,他背着失去意识的绒泽,不再回头,朝着海滩挪去。
为了不辜负父亲,少年会离开。但他终将作为弓箭手归来,替父亲结束这一切。
“啊,果然是乖孩子。对不起”阿品远远地看着艰难却从未停下行动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