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晏清到底没有买那根簪子。她便是再攒上十年也不一定买得起,这种首饰到底是做给谁戴的啊!
“小姐,那根玉簪通体的材质就不简单,少爷一定舍得给你买的,不若买了再回吧?”侍女倒还劝着徐晏清,比她更舍不得。
徐晏清对这种穿戴的向来不在意,也不多理睬,就回了府。谁知道当天夜里,消失了一天一夜的纪岁和回了府,还带了一件首饰。
“我本来傍晚已经到府了,听见小荷跟我碎碎念,说小姐真是当家主母般俭省,喜欢的簪子都不舍得买。我便又去了春回坊,买了之后才回。”
纪岁和伸手递上长盒,徐晏清却不敢接。仿佛这盒子上缀了千金的深情般沉重。
“小荷太夸张了,我只是看看而已。我也不爱打扮。”徐晏清末了又加了一句“更何况,我现在没有官职,也没有薪水,以后更不会关注这些了。”
感觉心像被蜜蜂蛰了一下,麻麻的,微微痛。纪岁和还是把盒子放在了桌子上:“以后你要操持家里,也很辛苦,家里的银钱你都可以使,不必这么见外。从下个月开始我的月俸都给你。”
没想到他会做到这个地步,徐晏清哑口无言。两人沉默半晌,纪岁和离开。徐晏清盯着那个装了玉簪的盒子看了许久,幽幽叹了口气。
纪少臣走了三天,还未回府。除却那次进了书房,后面徐晏清也没有要求再去。实在是人言可畏,她也要保证自己能从中摘出去。
本打算后面再趁夜深人静偷偷进纪少臣的卧房查看,却不想纪少臣回府了。他回府后第一件事就是加强了徐晏清的管控,她的活动范围被限在了卧房的小院,连纪府其他区域都去不得了。
纪岁和并不是个强迫人的性格,见此心中也不舒服,私下里找父亲理论。却不想纪少臣在儿子面前也露出了少有的偏执模样。
“放她出去,让她远走高飞?都这么久了,连她的心挣不来,连她的人也管不住吗?”
纪岁和还想理论,却直接被管家拉走。
“少爷就不要给老爷添堵了,他为了你,为了纪家,当真是殚精竭虑!”
纪岁和无法,只能想着自己多去给徐晏清讲些趣事,让她缓解缓解心情。
徐晏清知道自己的作用已经没有多大了,那点证据是否传到张易知手中还不一定。但是心中却对父亲的遭遇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无非就是爱而不得,强取豪夺,恼羞成怒,痛下杀手。
那几幅母亲的画作,便是实打实的证据。他对于这份婚约的执著,仿佛也是对年轻的他和何秀儿的遗憾的弥补。
徐晏清愤恨、无语,却不能以私德和猜测扳倒仇人。能使纪少臣下台的,只有公事的差错。
但是对所有事情一无所知又仿佛一往情深的纪岁和,她心中还是存了一些愧疚。
“你有公事在身,不必天天来找我。”
纪岁和不知道她是否被自己所感动,态度也软化许多。只是没想到嫁人真的如她所说,是捆住了鸟儿自由的牢笼。
“最近上京有些不太平,或许父亲是为了保护我们。更何况,你刚辞去官职,官场中认得你的人还很多,若是有人见到你,怕是又要牵连出女版男装做官的事来。成亲了,过去几年,众人不再记得这件事,到时估计便可随意出入了。”
徐晏清点点头,又想起来还没有音信的霜雪,有些担心是不是被纪少臣灭口了。
“我是不能出去了,若是你可以找到霜雪,不知道可否让她传一封信给我。我实在不忍心旁人被我连累···若是能关照一下她自是更好。”
前些时日查到了霜雪在的庄子,他本想直接把人带走。只是当时看守甚严,想到最近父亲根本忙不到那里去···这点事情纪岁和还是能办到的,当即答应了下来。
过了一天,纪岁和便把信带来了:“你慢慢看,若是要回信,我帮你带出去。”
徐晏清见纪岁和已经转身背对,信还是漆封未拆的,当下就打开看。
信中霜雪说了自己是如何被纪少臣威胁的。原来霜雪与梅儿是远方表姐妹,因家中没有长辈了来投靠梅儿。后来梅儿家里也入不敷出,霜雪就跟着药材铺打杂生存。当时王家少爷的死就是霜雪做的,她是为了给梅儿报仇,故意接近了王忌。而徐秀才因为嫂子和哥哥的惨死无能为力,他爱慕霜雪,又眼睁睁看着霜雪给王忌做妾,在霜雪杀了人之后为了保护她承担了所有的罪名。
这件事并非天衣无缝,当时徐晏清的第六感觉得不对,但是没有更多的证据只能作罢。而纪少臣则是把徐晏清身边的人都查了个底朝天,扒出了事实的真相,并以此威胁霜雪为他做事。不然,就送她和徐晏清都去坐牢。两个人,一个杀人,一个包庇,都跑不掉。
尽管徐晏清顶多算失职没有查清案子,但是还有女儿身这个危险因素。霜雪无法,就一直在为纪少臣看管徐晏清,并汇报她的一举一动。只是徐晏清和纪少臣,一个待她好,一个威胁她,时间一长,她便不忍心继续这样,开始拒绝纪少臣。没想到反被利用,成了捆住徐晏清的枷锁。
这封信洋洋洒洒,把前因后果叙述清楚。末了,霜雪表示,只要能获得徐晏清的原谅,她什么都能去做。
徐晏清现如今被困住,什么事情也做不了。只是婚期将近,能救她的只有一人。
她连忙回了封信,托纪岁和再跑一趟。信里并为多说,但是她相信,霜雪明白她的意思。
“你若不信,可以看看再送走。”
纪岁和闻言脸色微红:“在你心里,我就这么差劲吗?”
你君子,可是你爹可不君子!
果不其然,这封信在出纪府之前就被拦下了,纪少臣当着纪岁和的面拆了信。
“见信如晤:霜雪,若是可以走就自己走,不必管我。女子在这世上艰难,我并不怪你。这次便弥补了上次没有给你回信的遗憾吧,前些时日,你说羡慕别的人书信往来,我们短暂的交换了两封信,倒是有了些意趣,可惜婚约作罢,日后不能再给你回信了。各自安好吧!--晏清”
信里没说什么,纪少臣也没有撕毁信,又还给了纪岁和。
“你倒是胆子大了,敢欺瞒我做这些事。霜雪给她的信呢?”
纪岁和看着眼前的人,有些陌生,总觉得记忆里的父亲不是这样的。
“在她那里。”
“哼!”纪少臣冷哼一声,又没有下文了。
纪岁和连忙出门去了庄子,将信交给了霜雪。霜雪看到信的内容,一瞬间睁圆了眼睛,又很快平静下来。再没有给一个好脸色给纪岁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