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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火光与火光
    “那个……威灵是什么?小丹是威灵吗?”山本光问。

    阳光有些黑了,仿佛颂圣的一只又一只六冀天使于高天之上奋然张翅,命令阿波罗与圣甲虫使阳光渗出黑斑。

    小丹僵住了全身,似蜡像馆中的蜡人,棕中流金的瞳仁木木然盯着光君,嘴巴就那么张着过了许久。

    不知过了多久,安倍丹有种过了许久的错觉。他额前渗出了一粒一粒圆滚滚的汗珠,颤抖的左手扶住山本光的脸。

    小丹看着山本光。

    “威灵,那是什么?”安倍丹轻轻地问。

    “嗯?小丹不知道吗?”山本光笑着看着安倍丹。

    “我……我当然不知道。小丹当然不知道呢。我怎么可能知道呢?是睹秋津说的吗?她有说那是什么东西吗?”安倍丹说。

    “居然有小丹不知道的东西唉!那让我来提醒小丹吧:‘一’与睹秋津……”山本光说还没说完,便被小丹用右手堵住了嘴。

    山本光先是一惊,俄而镇定。他伸手握住小丹的右手臂,让它靠近些,舌头不安分地舔舐着安信丹的手心。

    像忤逆主人的小猎犬,恳求原谅。

    窗边或飞过惊起的黄鹂,或掠去逃走的鹰隼,猫头鹰在白日狩猎被狂风卷起的蟒蛇,燕子与大雁等候鸟在春日慌忙地向南迁徙。惊恐的鸟嗔透过玻璃,路过的各类犬亦朝此方夹足呜呜。

    行道树模糊地四方晃动,道路上的一个一个行人胸闷气短。

    “原来是这样吗……”安倍丹阴着脸,头垂着。

    “嗯?嗯!”山本光的眼睛两次睁大,一是对安倍丹言语的疑惑,二是因为安倍丹将右手整个狠狠塞进了他的嘴里直探至喉咙。

    “光君,请不要乱动呢。乖……看来你会错意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安倍丹抬起了头。

    山本光看着安倍丹,已然无人关心一隅的高木。

    “总之……别说了,好吗?小丹可是很害怕自己要忍不住了呢。”安倍丹抚摸着山本光的脸,小拇指好几次微微地触到山本光白嫩的脖子。三岁小孩的小手看似稚嫩,不想指尖微碰的几个瞬间,便有了好似被黄蜂的毒针轻轻蜇了几下般刺痛的感觉。

    这种感觉无比怪异,或者说:这些上幼儿园的三四岁的孩子们的行为、他们之间的互动皆称不上正常。“倘不说明,仅听他人口述,或之后会有可能观他人述之笔端,就看他们的表现耶,实在无法猜到他们仅仅是三四岁的稚童吧?”我曾听他如是说道。恰然合适。

    “抱歉……真是抱歉呢……”小丹猛得撤开手,笑着对山本光说。

    山本光顿时跪倒在地上,一阵干呕。

    “怎么了?”高木终于注意到这边的小动静,方才他一直在发呆。

    “啊!可能是早上吃太多了,消化不良呢!光君,要吐不要在这里吐,还是去洗手间吐吧!”小丹只是将头转去,抬眼目极却仍是光君的方向,笑着。

    山本光咳嗽着,又捂住了嘴。他迟疑了一下,看向高木的方向。突然,他不顾恶心猛得拉住小丹湿淋淋的手,直冲进洗手间。

    只听“轰”的一声关门声,两个小鬼便将高木巡查部长隔绝在外。

    呕吐声隐隐约约传来,让巡查部长先生听了都有了些恶心的反应。

    “还好吗?”高木也有些要使用一下洗手间的感觉。

    “啊!可能还要些时间……怎么,高木叔叔也要用洗手间吗?”安倍丹的声音,可能因为是在洗手间里的缘故,变得有些模糊。

    “这个嘛……没什么,没什么。”高木连忙否认,可能是因为觉得如果承认的话会有些丢脸。

    但果然无论如何都会有些,实在难受啊。这绝对不是有些了,就是实在难受,越想越难受。高木一定要强迫自己冷静,要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或许可以转移下注意力,用什么来转移一下注意力呢?

    高木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就是温习。

    “没错,就是这样呢……”高木隐隐约约听到这个声音,但他潜意识里认为那只是一个幻觉,再加上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让他很容易忘记有这么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那个声音像小孩子的话。

    りなじん,ふた〇ふた〇よんいちゴゼンとおいちジ

    げぜん,ふた〇〇や〇よんいちゴあといちジふたとフン

    えとんわエレンです,ふた〇ふよ〇よんいちゴあといちジみといちフン

    もりメいビ,ふた〇ふた〇みといちゴあといちジよとみフン

    みやもとよビ,ふた〇ふた〇よんいちゴあといちジいつとよフン

    いとーあかま,ふた〇ふた〇よんいちゴふたいちジとフン

    像这种情况,就应该使用另外一种更加折磨人的方式来迫使一个人忽视另外一个折磨。就像在人不能忍受炎热的夏日之中被喧嚣的蚊子咬了一口所带来的瘙痒的时候,他们往往会通过掐或挠这一类会带来痛觉的动作来减轻瘙痒的感觉。

    而对于成人而言,特别是那种朝九晚五的于社会中讨生存的人,往往都会尽量避免思考。强迫他们思考,会给他们带来很大的痛楚。这种精神上的烦躁,足以掩饰这种不知因何而来的生理上的不适。

    ??,??。???????????……

    等一下,这些是什么?高木突然停止了思考。因为他发现这根本不应该是他能想到的事情,且不论这些联想是否正确,单单就看着这些联想,也是不正常的。因为他根本就不懂韩语。并且他相信,山本秋生女士应该也不会懂什么韩语的。当然这只是他个人的臆测,但哪怕退一万步假设山本秋生会韩语。那她用暗语的话也应该是用美式英语等更能代表她自己的语言,而不是跟山本秋生这个人毫无关联的韩语。

    而且前三句完全说不通。

    完全说不通啊……高木在房间内来回踏步,想呕吐的异样感已经减弱。然后他停在屏风面前,无聊的端详着那屏风。

    “是啊,完全说不通呢……”又是诡异的声音。等一下,为什么是“又”?高木看向洗手间的方向,一道红光一闪而过。直面强光这让他陷入了短暂的失明。

    “哎,真的要这么写吗?嗯……总觉得好像有些不太对。”

    好像有什么声音。

    “有什么不太对吗?”

    “很奇怪,不是吗?出现的这些错误,都是很明显的。不会被别人一下子就看出来吗?再说,这看起来是很重要的一则文字,用我乱编出来的暗语,真的合适吗?”

    “哎呀,我的好明美也终于学会批评别人了呢!真好。要是在美国呀,无论我怎么作妖,他们真是脑子有病似的都不会觉得有问题,全是夸的。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当然,以牙还牙。我还是得指点一下我的好明美的犯下的错误。”

    “哎?”

    “我的这则密语写出来,不就是要让别人看的嘛?如果是那种让人解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都解不出来的密语,让人一点都看不出我的意思,那又有什么刺激可言呢?就是要让人知道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女人,她留下了这么刺激的一个小恶作剧,让那么多人摊上了一点小小的麻烦。哈,那才好玩嘛。所以说,你是最明白我心思的一个。所以才能编出这么这么合我心意的谜语。”

    “真的……就这样吗?”

    “就这么写,就这么写。优秀的女人就是要有一些恶作剧的风格,你要知道,我当年在美国的时候啊像这种坏女人的风格可最招人喜欢了。哎呀呀,他们仿佛什么都懂一样。总认为我是在跟他们是调戏,戏弄之类的,我也想不到什么好的词,总之也算不上什么好词吧。一个个都把我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时不时就找我搭讪。健君还经常因为这些而吃醋呢,老是说早知道就不要来这破地方之类的话。”

    “哎?明美实在想不到他居然也会吃醋唉!”

    “哦?难道他在你心中是这么软的形象吗?”

    “当……啊!当……这……抱歉。”

    “哎?怎么了?”

    “没事。秋生女士,继续吧。”

    “不是,怎么了?是我哪里得罪你了吗?怎么突然这么生疏了?”

    “没事……真的没事。真的……你的事情很重要。还是你的事情更重要一些,你不必管我。”

    “不对,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

    “真的抱歉,我现在就走。”

    “哎!哎……哎,等……”

    然后是轻轻的关门声。

    “唉……又是这样……”

    “哎?好像是她掉的……一张纸?韩语……看起来像是。她最近是在学韩语吗?”

    “嗯……”

    “总之她也可能看见嘛。中途逃走,性格可真恶劣呢。世间有那么多刺激的事情,有那么多刺激的人。这就是华盛顿的精神嘛,也是那些不远万里来淘金的人的精神,不就是寻求刺激吗?”

    “先不管明美了,你要看到什么时候呢?哼。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也不知道啊。”

    声音消失了。

    高木的眼睛恢复了正常,这同时可以证明这确实是短暂的一次失明。但刚刚的那些声音,究竟是什么呢?

    “我们已经好了。唉?叔叔怎么了呢?你不是要进去吗?怎么脸色那么难看?”小丹扶着光君从洗手间中出来,看着高木的方向问道。

    “啊,没什么。呃……”高木刚要客气一下,那种熟悉的呕吐感却突然而至。

    刚刚的那道红光,以及他所听到的那些话。都变得有些模糊了。

    现在他只想赶快冲进洗手间,痛快一下。

    让众生的视线从这间屋子中离开,轻悄悄的去往另外一间屋子。就在那间很阴暗的房间里,正有着某种秘密。

    那是一堆整齐规划的巨型方块,通体偏昏暗,只有一块一块密密麻麻的小方矩样的幽幽蓝光一闪一闪。它们整齐划一,又密密麻麻。堆在这么一个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很简约的屋子里,不像是给人住的。

    或许本身并不是给人住的。

    但这里确实有人,或许本该有人。

    因为这些方块整齐划一,将一张很简约的通体黑色的桌子与一张通底白色的椅子围在中央。那桌子上,摆着一块小小的泛着蓝光的显示屏,与一个迷你音箱。

    那音箱似乎有什么声音。

    可惜我们来晚了,只能听到一些隐秘的末尾。

    不过还请记录一下,以作后用。

    “嗞嗞嗞嗞嗞嗞嗞……第三百二十八次。”

    “橡树岭……嗞嗞嗞嗞嗞嗞……富岳……嗞嗞嗞嗞嗞嗞……”

    “浓度超标……嗞嗞嗞嗞嗞嗞嗞嗞……导致……嗞嗞嗞嗞……属性变化。”

    “错误……嗞嗞嗞嗞嗞嗞……”

    “总结……嗞嗞嗞嗞嗞嗞……进度更新:百分之……嗞嗞嗞嗞嗞……”

    “警告……嗞嗞嗞嗞嗞……警告……嗞嗞嗞嗞嗞嗞嗞……”

    “错误……嗞嗞嗞嗞……”

    “嗞嗞嗞嗞嗞嗞嗞嗞嗞嗞嗞……坐标:弗吉尼亚州……嗞嗞嗞嗞嗞嗞……”

    “该世界因……嗞嗞嗞嗞嗞嗞……无人接听……”

    “个体……嗞嗞嗞嗞嗞嗞嗞嗞……工藤龙之介……嗞嗞嗞嗞嗞嗞……报错……”

    那是一段段断断续续的机械音,既不偏女性,也不偏男性,是一种很中性的声音。它就这么断断续续的播放着,可惜没有人听见。

    毕竟无论在任何一种可能中,都无法观测到这段时间里这个坐标内有人存在。

    但是现在到另外一个昏暗的房间内,那里却是有人的。

    他在打着电话,好像还是跨国电话。当然他并不关心,因为这些都是公费。自然有人替他擦屁股,无论怎么花都无妨。

    只要能为他的集团争取到那个地位,自然不用管什么代价。

    “你们说,想让我们共享那件案子的信息?”

    “是的。”

    “但是我们不是发了吗?难道你们那里网络不好,没收到?”

    “哦,先生。您可真有幽默细胞。我敢发誓,哪怕首相内阁里的网络不好,我们这里的网络都不会差的。”

    “那为什么还要我们再发一次?”

    “先生,您是明白的。您不可能隐瞒所有的事,先生。我还是建议您以国家利益为重。我想,至目前为止。毕竟给了你们那么多时间——当然严格上来讲并没有多少时间。但是那是客观的,现在我们是主观生物。想必你们已经新得到了不少线索。”

    “嗯……我会发的。”

    “哦,真是感谢。我敢保证,先生。如果以后有授勋仪礼,您一定会坐在观众席上。”

    “那是什么意思?”

    “一点英式幽默,如何?”

    “真是奇特,先生。”

    “如果不论公事,也许与您聊天很愉快。就这样吧,希望我们有再次通话的机会。”

    “我想我也是如此希望的。”

    电话被挂断了。

    通话的男人靠在鳄鱼皮的办公椅上,微微一笑。

    你有可能会赚,他一边把玩着从埃及定制的假鸵鸟毛一边想。但我是绝对不亏的。

    毕竟,你很难说隐瞒一些事情,这个男人究竟是为了国家公利,还是为了个人私利。或者说,这个国家有什么政客,所作所为皆为正义呢?

    为什么要把办公室掩的那么严实?还不开灯,那么暗,仿佛开个灯会花很多钱似的。

    有这么个过度解读:有些人天生惧怕阳光,甚至连灯光都不要。这泪会带来光明的火光啊,正是他们的毒物。

    往往像他们这样的人呢,总是喜欢将西方的一些文化挂在嘴边。而在西方文化的背景下,那些惧怕阳光的家伙,往往是什么东西呢?

    当然,这只是过度解读。

    这只是过度的解读罢了。

    毕竟我们完全可以把黑暗当做一种高深,把火光当做肤浅与庸俗。

    毕竟如今的人嘛,总是喜欢一些看似与众不同的事耶,真是一件刺激的事情。

    黑暗慢慢蔓延,延伸出火光光明。照出一缕明亮,又引出蓝天般的屋顶。阳光又一次顽皮的冲进一个又一个人的家,有无数。人用厚厚的帘布拒绝它,又有无数人让明亮的玻璃与空荡的窗户来迎接它。它并不明白,这些抉择中究竟是抉择的那个人的抉择,还是并非抉择的那个人的抉择。

    然后无所谓,因为它只不过是一束光。无需了解人类的弯弯绕绕,也没有脑袋去了解。去做光,也许是最轻松的职业了——它只需要让光到达它该到的地方便可以了。

    这又是一间房间,而且开了灯。

    像这种早上边开灯的人其实有不少,人造的光亮并不妨碍太阳自然的光混入其中。

    一个像妈妈的人物开了口:“警部好……为了不失礼,我还是需要再做一次自我介绍,我的名字叫宫本由美的……”

    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一个像女儿的气冲冲地打断:“不对不对,你这语气不对。要好好揣摩,就像昨天你要表现的气冲冲的样子,下午你说话应该要有种有很多秘密的感觉!那样才像话!”

    对方低落的说:“抱歉,明子……”

    那个像女儿的人物语气软了些:“总之,警方那边临时通知下午两点会有人来搜查并进行二次质询。再怎么说你也收了她那么多钱,总不能辜负她吧。”

    “抱歉,明子。我忘了那个她是谁。”

    “不用一直保持平时跟女儿说话的语气,不然到时候有可能露馅。那个她你也不需要记住。”

    “唉……明明说上午要来的,为什么换成了下午呢?让明子辛苦了那么久,又得重来。”

    “还有些不对,你得再改改。”

    “好的。”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沙发上,一旁的报纸被阳光抚摸。

    《圣玛利亚大教堂近日将欢迎社会各界人士参与忏悔大会》的那则报道,还是被遮住了。

    终究还是有太阳的火光照不到的地方啊,那光没有头脑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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