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神经骇客。”闹剧平息后，天童开始娓娓道来，“那些大公司为了入侵彼此的数据库，一直在暗中培养像我这样的人。

    “公司从小就对我们进行极其严苛的高负荷训练，为此哪怕烧毁了我们的神经系统也在所不惜。因为只有最优秀的成员，才能满足他们那些恶心的需要。

    “非法入侵，违规篡改，乃至于远程暗杀，这些我们都能做到。我们在暗处针对公司的敌人，甚至多次与政府作对。我们被当做工具使用、对待，没有自由和人生。如果不为了公司效力，我们可以被毫不留情的废弃掉，甚至是被一路走来的同伴攻击。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人选择反抗。

    “她是一个奇人，异能力让她天生有与神经义体极高的契合性。所以，她一直是我们之中最优秀的。

    “为公司效力的时候，我没和她说过多少话。每次我们执行公司的命令时，她总是最快完成。我从来不知道她的想法，她也从来没有表露出来过。

    “直到有一天，她把我从公司的休眠仓里唤醒，问我愿不愿意和她一起从公司里逃走。我同意了，因为我觉得，不管在哪里都一样。待在公司里的我已经像个死人了，逃出去后再死掉也没区别。

    “但是，如果我真的能逃出去的话，至少可以在死前看一看外面的风景，看一看与我一直以来所处环境不同的地方。

    “所以，我们一起逃了。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没有人能阻拦我们，我们也没有与任何同伴为敌。

    “当我们安全之后，我问她其他人的情况时，我看见她犹豫了。在我的印象里，那是她第一次犹豫。

    “我也就不卖关子了，我并不是她最先找的同伙，她先找了其他技术比我更优秀的同伴，但是没有人同意她、支持她。所以她把他们全杀了。

    “她后来告诉我，那时候她的精神已经濒临极限，快要崩溃了。如果我再没有同意的话，她可能会干脆选择自杀。但是我同意了，所以那一刻，她的人生有了新的目标，新的意义，新的价值。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么厉害……至少她是这么说的。逃出来之后，像我们这样的人，得罪的对象太多，一时半会儿肯定是回不到正常社会中去了。所以我们逃到了乱市街，在这里一点点洗清自己的过去，同时设法活下去。

    “这对两个孩子来说并不容易，幸好我们还是神经骇客。所以我们黑入了一些网络账户，搞到了一笔钱，然后在这里找了个安身之地。接着，我们开始为自己安排新的身份。

    “但是公司并没有放过我们。我们是公司的财产，而且在逃走的时候，还让公司损失了大量宝贵财产。所以，公司一直在发动同等级甚至更高级的骇客追捕我们。

    “我的技术不高，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她承受着更多的压力。我想帮她分担，但是做不到。

    “直到前段时间，她忽然失踪了。不久之后，就有黑道的人找来，告诉我公司不会再找我的麻烦了。她和公司达成了交易，让黑道把她做成人体奇异装置，以此来换取我的自由，而公司将得到一个更加强大的超级神经骇客。

    “我不甘心，所以就入侵了黑道的网络系统，找到一些证据，联系了奇异事务管理局。我一个人没能力救她，甚至自身难保。所以，我只能寄希望于她是一个奇人，寄希望于管理局不会抛弃她。”

    听到这里，乱瞳从座位上起身，缓缓走到墙壁前，一拳重重地打在上面。

    整堵墙壁立刻被轰出一个巨洞，隔壁房间的一个义体改造男和一个卖身女郎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罗、罗刹！”义体改造男大喊。

    “别、别吃我！”卖身女郎吓得从床上翻滚了下来，连衣服都没有穿。

    烛照看了眼幽莹，后者点了点头。

    “动静太大，要是暴露了我们可就不好了。”烛照对乱瞳说着，幽莹从那个洞走了过去，打了一个响指后，这两个人忽然就安静下来，接着回到了床上。

    等幽莹回来后，烛照也打了一个响指，接着墙壁就离奇地回到原处，连缝隙都复原了。

    乱瞳看了看两人，低头道歉：

    “是我失态了。”

    同时，他也注意到幽莹确实有意识方面的异能力，不过在使用的时候有明显的异能量波动。所以之前安抚天童，应该确实是幽莹本身的魅力。

    至于烛照的异能力，他暂时没看出来。

    “没事，我理解。”烛照颔首道，“罗刹族相当看重女性和孩子，更何况受害者还是一个女孩。”

    “是这样的。”乱瞳说，“而且，我也有一个女儿。所以当知道有女孩受苦时，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愤怒。

    “或许也是这个原因，组长才会让我来接手这个案子吧。她知道，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话虽如此，但管理局接到的报案是走私奇人，你找到的证据也说明了这点。”烛照对天童说，“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能只以你个人的立场来处理这起案件。”

    “你们要怎么样都好，我只想请你们一定要救救她。”

    “她有名字吗？”幽莹说，“你还没告诉我们她的名字呢。”

    “我们都没有自己的名字，只有一个代号。我们逃出来之后，她给自己取的名字是哈妮萨克。”天童说。

    “这个名字有什么含义吗？”幽莹虽然是对天童说这话，但眼神却在示意烛照。

    “我不知道，我之前问过她，但是她没告诉我。”天童失落地说，“我在网上也查过了，但是没有找到什么相关的线索。”

    “我以前，在一本旧世界语言词典上看到过。”烛照说，“这个名字，应该是一个旧世界语言体系中、金银花的谐音吧。”

    “有什么含义吗？”乱瞳说。

    “我也不清楚，而且，应该和这个案子无关。好了，说回正题，”烛照看向天童，“那次来找你的黑道是哪个？”

    “是残月会的人。”天童说。

    “你们效力的公司是哪个？”

    “是瓦尔坎达集团。”

    “残月会的幕后支持者，只有瓦尔坎达集团吗？”

    天童坚定地点头，“残月会和其他黑道比起来势力不大，原因之一就是背后没有多少支持者，而且受到的支持力度也不大。”

    “那么，我们要救出被残月会走私的奇人，其中也包括了你的那名同伴。好了，目标很明确了，大家想想怎么办吧。”

    “最难的还是确认残月会走私了那些人吧？”幽莹说，“那些已经被卖出去的受害者，等于流落到了整个乱市街。别说我们几个了，就算是整个小组都来，也没办法轻易在乱市街一个个把人都找出来吧？”

    “如果有电子交易记录的话，天童应该有办法。”烛照说。

    “只要你们能救出哈妮萨克，要我做什么都行。”天童说。

    “那我就不客气了。”

    “嗯。”

    “黑道也要提防骇客吧？他们肯定有自己的黑客，而且交易记录也有可能会故意避免上传网络。”幽莹说，“毕竟他们背后有公司的迹象，必须避免被其他公司的骇客抓到把柄。”

    “这样的话，他们反而应该把相当一部分上传到网络。”烛照说，“这样他们才有筹码制衡公司，避免自己随时被出卖。而且就算被出卖了，这些证据也是投靠另一个下家的敲门砖。”

    “可是如此一来，其他公司骇客不就能随时得到这些信息了吗？”乱瞳说。

    “只需要建一个独立的数据库就行了。不与公共网络连接的话，再厉害的骇客也骇不进去。除非冒险物理接入，或者有异能力的帮助。”

    “而这样的人，现在正在残月会自己手上。”幽莹说着顿了一下，看着烛照，“你那个表情……其实已经有办法了吧？”

    “嗯？”乱瞳一边惊讶于幽莹的话，一边也完全没在烛照脸上看出什么迹象。

    在他看来，烛照一脸沉思，并没有什么已经找到解决之法的表现。

    烛照对幽莹笑了笑，“果然还是你最了解我。”

    “我当然最了解你，而且我还知道，每次你这样想出的办法，总是疯狂又危险。”幽莹仿佛心有余悸地说。

    “烛照，你想到了什么办法？”乱瞳说。

    “别着急，我现在只是有一个想法，但还没有成型。”烛照说，“我们先继续思考吧。

    “管理局的资料说，乱市街的重建工程是当初的难民们自己负责的，公司和政府并没有参与。所以，他们肯定有些地方能够瞒过公司和政府，专门用来藏自己的东西。

    “而我刚好比较擅长探测术，只要能锁定范围，找到目标并不难。

    “与此同时，我们还要考虑这件事情该如何收场……”

    “好了，”幽莹打断了他，“我知道你已经把前因后果安排明白了，之后我就按你说的做了。”

    烛照笑了笑，看向乱瞳，“你呢？”

    乱瞳愣了一下，若有所思道：

    “我虽然不擅长调查和想办法之类的事情，但如果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出力，我绝对在所不辞。”

    “好。”烛照看向天童，“你说的，只要我们能够救出哈妮萨克，你愿意做任何事，对吧？”

    “对。”天童再次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那么我的方法很简单。”烛照的目光经过了房间里的每一个人，“我们一起合力，把残月会的人都杀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