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用不上的蚕丝被白藜收了起来,虽然为了这个计划之外的状况而感到有些沮丧,但它也知道好东西就是好东西,现在没用只是因为条件不允许而已,不代表她把这东西搞出来是没用的。
实在不行要是等森林里快要没有蚕茧的时候还腾不出原料做肥皂,那白藜就把这些蚕丝全翻出来铺床,薄点就薄点,反正蚕丝的触感好,就图一个舒服嘛。
弄这些蚕丝其实没花多久,下午没事儿干白藜又去看了眼陶窑。
部落到底只有一个陶窑,就这么大的一个陶窑产量有限,也不需要那么多人跟着忙前忙后。
白藜去看着炭窑那面的事以后没多久石头就拍板挑了两个学的最快的小孩儿把陶窑的事儿全揽了,捕鱼的事情也交出去了,采集队现在基本全被雪拖去砍树去了。
砍树这种事情嘛,白藜自己那是一个顶十个,看两个孩子做的认真,她就跑到附近大家砍树的地方去帮忙。
这里的树不比海岸边的矮树林,这里的树要粗壮的太多,算下来其实三棵树就绰绰有余了。
问题是还要把树刨开,因为树身太粗,如果不刨开的话,外面都烧成了灰,里面还不一定有没有变成碳呢。
白藜到的时候一帮人已经合力砍下了两棵树,她试了两下,发现水刃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其实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用。
倒也没有别的理由,就是树太粗了而已,一棵树从里到外要下三个水刃才能彻底砍断,不然水刃不够宽,进去了也只是在树身上留一个洞。
刨开的工序就更难了,一棵树至少要劈开成六条,考虑到上方的修整枝干和束身长度问题,一棵树白藜至少要用上三四十个水刃才能处理下来。
效率和想象中大有差距,不过肯定还是比大家拿着原始工具硬干要来的轻松的多。
最终在大家的配合之下,白藜还是在一个小时内结束了战斗。
这次砍树的位置特地选了离碳窑不远的地方,方便树木搬动过去,可即便如此这些巨大的树木依然费了大家好一番力气。
眼看大半个下午已经过去了,白藜挥了挥手,“都回去吧,今天好好休息,烧炭是一件很漫长的事情,晚上也要守着,明天开始会要求大家晚上进行看守。”
雪站在旁边翻译,队伍里的另外三个年纪小的兽人听到这个消息明显表现的有些犹豫。白藜估计是因为年纪太小了,没怎么出过部落周围,更没在外过过夜的关系。
但雪向她保证过许多次,部落周围的安全是可以保证的,大型野兽基本都有自己的地盘。
除非是征地牌打输了被赶出来,不然不会乱晃,而且酸液鱼鹰才死没多久,这两个家伙死前基本把周围的动物都霍霍了个遍,余威犹在。现在森林里有大片大片的空白领地,就算真有动物来交接地盘,也是怎么轮都轮不到一看就有群居动物活动的部落附近。
既然安全能保证,那就还是那句话,现实条件不允许她的道德水平发挥,白藜就当没看见他们的不安。
大家安安稳稳的回到部落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又重新回到了炭窑。
炭窑昨天就已经布置好了,今天点火就可以了,来的时候每人都卷了一块兽皮过来,毕竟昨天说好了今天晚上要留下,部落离这里的距离虽然不远,但也称不上近,来回两个小时,大家都不想多走那么一趟。
烧炭和烧陶一样,有技术含量,但总体偏玄学,主要看火候,这种东西更多的时候纯看个人感觉,所以白藜肯定是离不开的。
把火填进炭窑里,里面的树白藜叫不上品种,不过这种树油脂含量不低,火焰在树身上蔓延的很快,带出一股奇异的植物清香。
没过多久留的四个烟囱就开始往外冒白烟,跟过来的几个人白藜让他们在旁边看好,她说这话的时候自己心里其实没什么底,毕竟她自己都是第一次烧炭。
看火烧炭其实不是一项特别辛苦的工作,但是特别烦,因为很热,而且还离不开。
按理说应该是不用看的这么死的,可这是大家第一次上手实操,白藜是有些紧张所以看得死紧,三个孩子则是知道这活以后八成是要落到自己手里的,现在得好好学。
两面儿都重视的结果就是四个人排排坐在炭窑边上耗着,只有不太上心的雪表现的最为轻松。
烧炭绝对是白藜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经历过的最痛苦的事情了。看火那是真的无聊,又烦又无聊,而且更讨厌的是它不是看一会儿就能完事的,甚至不是看一天就能结束,而是日看夜看连续倒班看了五天多。
五天下来,差点没把白藜和三个小孩给熬崩溃了,好不容易长时间不再冒出烟雾的烟囱里飘出了丝丝缕缕的青烟,这就是烧好了的象征。
白藜赶紧招呼人用和好的泥巴把几个能出风的口全给呼死了,之后就不用再管了,空气进不去火自己会熄,在闷它个三天,木炭就算烧好了。
糊上最后一块泥巴,三个小孩站起来的时候脸色都是惨绿的,白藜第一次见到物理意义上的面如菜色,她估计现在要是有个镜子的话自己一照应该也差不多。
眼见手里的活都做完了,四个人是一秒都不想多呆,一个眼神都没多给转身就走,这太折磨人了,要是下次烧还是这样的话,别说这仨小孩乐不乐意来,就白藜自己的良心都过不去这道坎。
雪都被他们这股利落劲儿给惊了一下,原地愣了一秒后才跟了上来。
回去的路上白藜落了两步和雪并肩走着,曲曲咕咕的跟他说着,“下次再没有这么看火的了,隔几个小时看一眼差不多就得了,这么个看法谁呢顶住?”
这话说完雪连看了她好几眼,沉默了好半天,最终还是没能憋住,“这不是必须这么看的吗?那你们四个这些天是较的什么真?”
说的是啊。
白藜也觉得这几天自己的脑子跟绞上了弦似的,那是一点都转不动,傻的要命,那几个孩子估计也是给她的态度带着,大家一起蹲在那里较死劲。
回部落的时候正当中午,部落里除了几个带孩子的老人以外就剩下首领白和两位巫医。
白在两位巫医的治疗下已经恢复了过来,只是腿伤无法恢复,平时也不太方便下来,所以明面上在部落里一直没什么存在感,但大家都知道部落管理方面的事情还是由他负责的。
部落里繁衍的巅峰季节是冬季,兽人的孕期又要比人类短一些,所以新生儿潮一般在春季,现在部落里老人们主要照顾的十多个宝宝里只有两个是在风季出生的。
剩下的孩子差不多都有个半岁左右了,以兽人们的强壮生理构造来说,这些孩子都已经大差不差可以走路了。
不过都还没有断奶,因为母亲基本都在狩猎队里,每日外出捕猎,所以这些孩子引用的都是某种果实中挤出来的青色汁液。
这种果树几乎每个部落附近都会有栽种,兽人们很早就发现了这种果实可以替代乳汁,这大大解放了部落中的女性兽人,让狩猎队减员的情况有所缓解。
从这个角度来看他们并不是不会种植,只是食草动物大多战斗力薄弱,无法占有大片土地,自然无法大面积种植。
肉食动物需要实用的植物比例又偏少,所以也基本不需要进行种植。
而杂食动物更是食物来源广泛,大多数时候更愿意在野外寻找食物,所以关于种植大家都没有什么这方面的意识。
部落里的幼年兽人都是被放在一起养育的,平日里新生兽人都在主洞大厅延伸出去的一层最大的几个洞穴里,晚上回来狩猎队中的父母若是愿意把孩子抱回去,那就带走,要是不想管也无所谓,部落会把他们养在一起。
养育孩子的老人们都很小心,在这些孩子们开始有一定生存能力之前,别说部落了,他们甚至不会让其离开居住的山洞,所以白藜平时基本见不到这些孩子们。
今天也不例外,在大厅里只能看见几个老人忙忙碌碌的往山洞里搬东西,白藜探头看了一眼,有一筐青果喝两桶水,再之后就是几张兽皮,出乎意料的是,竟然还有一小块肉干。
按理来说前两年出生的孩子都养在另一个山洞里,这个山洞里都是不足一岁的新生儿,部落里的大家都没有白天吃东西的习惯,何况部落里的粮仓也不是说进就能进的。
这块肉干虽然没有多大,但现在拿出来确实挺反常的,白藜不禁上前问了一嘴。
没想到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解释,这东西竟然是给孩子吃的。
自从这两天部落学会了用陶锅煮东西,大家就发现煮出来的东西特别柔软,尤其是煮久了,煮出来的肉松松散散的,老人们觉得这种肉孩子应该也能吃。
毕竟是偏肉食性兽人,在他们的观念里人身体里的所有的力量都是肉类给予的,蔬菜更像是一种可以让人不生病的药物。
所以老人们现在试图想要给这帮小孩儿吃煮过的肉干。
……
真的可以吗?这帮小孩好像只有半岁吧?就算是兽人也不可以吃肉的吧?兽人真的不可以吗?
因为生理构造不同,白藜实在不知道该不该拦着,想了一下,问道:“他们一般都是多大断奶?”
站在对面的老头挠了挠头,想了一会儿给出了一个不太确切的答案,“过两季后……青果够…就多喂上一季,不够就喂肉了。”
那这样算算其实也差不多了,看起来没有太乱来,这帮老头心里估计也有数。
这样想着白藜也没再多拦。
这几天里规划的大事该做的都做完了,是时候该找点其它事情来做了。
白藜其实很早就惦记着弄双鞋来穿穿了,但是这个时代的鞋除了不太保暖的编织品以外,她能想到的适合冬季的材料也只有兽皮了。
可兽皮坚韧,石针骨针这种东西过于硬脆,想要靠这些东西纳个千层底那是做梦,何况部落里连个线都没有。
白藜他们上次回来的时候倒是用鱼骨针和半干的鱼肠勉强缝出了个背包,但那次兽皮就用了一层,鱼骨针磕磕绊绊倒也缝出来了。而且鱼肠这东西,做个衣服啊,包啊,顶它十几二十天还行,真穿在脚上磨的话估计一天两天都穿不住。
而依靠简单的树藤捆绑固定的话,对于鞋子的厚度以及合脚程度又都有所限制。
所以这件事情拖了又拖,直到现在把陶锅做出来了,白藜才想到可以熬了鱼鳔胶来粘底。
鱼鳔胶这东西相当有历史,古时候用它来打首饰、胶家具,可见这东西很是实用。
原材料也并不难找,就像它的名字一样,适用鱼鳔熬出来的。
鱼鳔这东西赤那部落是一点都不缺,现在每天部落里过手的鱼都是百斤起步的。
这里的鱼大的要命,生出来的鱼鳔也一个个的相当有分量,白藜看着有些鱼鳔刨出来足有两指厚,比她整只手臂都能长。
这东西最开始因为赤那部落的人不太会吃,都是成斤成斤的往外扔的,后来扔了两天被白藜发现了,才被拦着每天拖到部落附近的裸露石板上晒着。
只是每天的收获太多,现在部落周围的石板也快晒不下了,熬了鱼鳔胶正好能清理一批库存出去。
最早的那些白藜不舍得拿,这些都快晒干了,等干透了就可以拿走收起来,这能给部落周围的石板空出一大片地方来继续晒新的鱼鳔。
她拿了这几天最新晾上的,昨天刚刨出来的鱼鳔因为足够厚实,哪怕晒了大半天,到现在摸着表面还是有些水淋淋的。
因为晒鱼鳔这活儿也是部落里几个看孩子的老人在做,拿完了东西白藜先去和他们说了一声,不然到了晚上收鱼鳔的时候再给他们吓到了。
鱼鳔胶熬起来一点也不难,就是有点费时间,加上之前是缺了一口锅,所以才拖拖拉拉放到现在。
熬胶这事甚至没什么工艺要点,就和它的名字一样主要就是一个熬。
洗净的鱼鳔抄一下水,切得越细碎越好,然后放在锅里蒸,小火蒸上它八个小时,蒸到摸起来柔软粘手,然后把鱼鳔碎倒出来砸,砸到出胶了,再重新添点儿水放回锅里煮,鱼鳔胶就做好了。
整个制作过程唯一遇到麻烦的步骤是蒸的过程,因为没有笼屉,白藜搞了一个深口的大碗倒扣在锅里做托,把切碎的鱼鳔装在小陶罐里放在了倒扣的碗上,勉强解决了问题。
又因为做锅的时候白藜自己没考虑过做锅盖的问题,其它连锅都没用过的兽人自然更想不到,现在突然要用谁也找不出一个替代品,只能拿了大号的叶子盖在上面,定时找人替换。
被抓来做苦力看蒸锅的倒霉蛋是部落里一个即将加入采集队的孩子,才刚刚十岁,已经到白藜的下巴了。
是被负责照看孩子们的老头给推出来的,这个年纪的孩子好动问题又多,最重要的是,随着年龄增长实践能力也有所增强,破坏力大大提升,堪称猫嫌狗厌。
白藜一说要抓苦力,几个老头就迫不及待的把他给踢了出来。
这孩子也确实有点烦人在身上,嘴特别碎,就算是语言表达能力捉急的部落土语也挡不住他翻来覆去的叨叨叨。
而且这孩子还特别会蹬鼻子上脸,装可怜。
给他两个好脸色他就变本加厉的缠人,做事要走的话他倒也不拦,只是坐在那里可怜巴巴的看着,看的白藜凭空生出一种罪恶感。
本身说是把手头的活甩给别人,好去把连泡了将近半个月的木薯处理了——这东西再不处理就快要泡臭了。
结果一下午就待在山洞里听着小孩磕磕绊绊,天马行空的各种问题。
到了晚上部落人差不多都回来了,几个老头把小孩给接回山洞里,白藜如释重负。
她发誓下次再也不找这小孩了,不行就再分一个采集队员出来,炭窑这几天暂时用不上,刚回来的几个人又倒出了手,陶和碳都烧了,熬个胶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晚上在煮肉汤的时候白藜顺手把之前泡好的木薯切了切扔了进去,本身她还想再处理处理做一些别的,可这么晚了又实在不想折腾,干脆就扔进肉汤里一起煮了。
两指宽半长长的木薯块子和切成厚片的兽肉一起在咕嘟咕嘟冒泡的陶锅里翻腾着,随着高温的加热一点一点的由硬变软,直到彻底熟透。
今天的晚餐是某种形似鹿类的动物,切出来的肉上没多少肥肉,只有最外层由筋连着半指厚的雪白脂肪,不是狩猎队喜欢的猎物类型。
会打回来这样一只猎物,估计也是没得选了,附近的生态还没有完全恢复,打到的合适的猎物最近确实越来越少了。
不过总归部落现在已经不单一指着一个食物来源了,狩猎队这边只要不是彻底断粮的话就都不算大事。
捕捉到的东西合不合心也无所谓,只要块头别太小,能提供足够大小的皮子就可以了。
白藜、白和火三个人始终坚持让狩猎队继续狩猎的几大主要原因是,一方面现在鱼这么好抓,是因为以前没人抓过,所以这些鱼都凶,不知道躲着人。
抓上一段时间以后且不说繁衍期过后这些鱼会不会再聚集如此密度,单说过一段时间以后,这些鱼恐怕就无法被如此简陋的工具与方法捕捉了,所以称不上长久之计。
另一方面就是鱼是无法提供皮毛和鞣制皮毛的材料的,没有这些皮毛冬天是很难熬过去的。还有就是动物体内的骨骼也是部落制作工具的主要原料来源之一,这些都是真正赖以生存无法被舍弃的。
这样一来,狩猎队的工作自然依旧无可替代。
不过,在拥有全新食物来源的情况下,狩猎队的压力确实不像曾经那么大了。
至少冬天的食物储备已经是有保障的了,狩猎队可以有更多的选择,比如在特殊情况下放弃猎物,优先确保自身不出现伤亡。
这对于部落的人口数目保障相当有利。
锅里咕嘟咕嘟的卷着水泡,肉已经熟透了,趁着现在还嫩,白藜赶紧夹了几块放进碗里。
久违的有种吃火锅的感觉。
大约是久违吧,她的记忆中并没有自己吃火锅的印象,关于自身的经历她实在是毫无头绪。
雪对于煮制的食物格外喜欢,在海边的时候就是,后来回了部落,没有了锅,大家又重新开始吃烤肉,他也没吭过声,显得对这种食物上的转变接受良好。
现在又有了锅,他对于煮制食物的偏好才一下子又重新暴露了出来。
白藜又给自己盛了碗汤,她的碗底撒了一层薄盐和一把香葱,热汤一冲香味一下子就激出来了。
兽人似乎不能吃太多的盐,在海边的时候就有过因为白藜做饭的时候加盐加太多,导致雪的头发,耳朵,还有尾巴上的毛毛疯狂往下掉,掉到差点斑秃的情况出现。
所以后来在做饭白藜就再也不敢把盐往大锅里加了,她实在是害怕给雪吃出个三长两短来。
小香葱也是雪不能接受的,或者说赤那部落的所有人都无法接受。
白藜碗里的小葱是她从海边带回来的,走之前她把种在房屋附近的小葱全给连根拔了出来,用厚实的青苔小心的把根包上,塞在背包里一路给带着。
这些小葱也不知道是生命力过于顽强还是因为有着白藜通过水系异能充足供水的关系,一路折折腾腾到了部落,竟然也没死几颗。
被她给种在了部落附***日里吃肉的时候薅上一点儿解腻,算是味蕾难得的调剂了。
她也分享过几次,但部落里的其它人都有些无法接受这个味道。
或者说兽人们,至少赤那部落的兽人们是完全无法接受这种味道特别重的植物的。
他们的味蕾构造似乎与人类不尽相同,赤那部落的兽人们对酸味非常敏感,也非常反感,同时不喜欢异味过重的东西,大量进食肉类不会感觉到腻口,喜欢甜味儿,对咸味接受良好,甚至能接受一些连白藜都觉得咸的食物,但稍微吃多一点就会掉毛。
白藜估计自己印象中的很多植物类的香料都是赤那部落的这些兽人们所无法接受的,他们似乎并不是讨厌植物,而是讨厌所有带有特殊香味、涩口的生味和酸味苦味的植物。
这些就足以排除掉大多数的植物了,也难怪他们对于植物性食物如此的不喜。
但木薯应该是个例外,白藜以前也没吃过这东西,这次吃到嘴里除了汤里的咸味以外,基本没有什么其他的味道,只有散散糯糯的口感和一点淀粉带来的香味。
按理说其实不该是这样的,至少在白藜的理论记忆中这东西多少应该有点淡淡的苦味,但实际上吃在嘴里没有,不知道是不是品种的关系。
她觉得这种没有什么味道的植物兽人应该是可以接受的,于是夹了两块给雪,“你尝尝这个,我觉得这个你应该能接受。”
白藜知道如果没人催他的的话,雪就是饿着,只要没饿到快死,就不会主动吃这些东西的,连部落配发强制要求食用的植物它都吃的拖拖拉拉,这种私下加餐更是要他的命。
雪果然表现出了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架势,但东西已经夹到碗里,旁边还有人看着,他还是迫不得已皱着眉把筷子伸向了碗里的木薯块。
木薯块被炖的时间有些久了,一筷子戳上去立刻松松的碎掉了,雪从来没见过这种质地的植物,一时还有些手足无措,伸筷子想去捞掉进汤里的碎块,反而把它们夹得更碎了。
让他这么夹几筷子,粉糯的木薯一碎再碎,好好的一碗肉汤马上变成了淀粉汤,浓稠度都上了几个档次。
看的白藜都怀疑他是不是因为不想吃,所以故意搞这一出,“你倒是轻点呀,你都知道这东西一夹就碎,你还使劲夹,那夹的上来才怪。”
雪抬眼看了一眼她,白藜第一次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一股委屈的味道,带着满脸的不情不愿,雪还是小心的夹起了这一块儿两指宽的木薯,用一种慷慨就义的表情把它塞进了嘴里。
虽然刚才被他故意搞的那一套弄得有点生气,但看了他现在的表情白藜反而觉得有点好笑起来。
因为生理上的差距,白藜实在无法想象这些植物在他们口中到底是个什么味道,但这副架势让她想起了中药,虽然她没有引用过的相关记忆,可其声名赫赫她还是印象深刻的。
如果把雪的行为带入到被强迫喝中药的话,好像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了。
雪把东西放在嘴里后,意外的发现这东西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甚至可以说是推翻了他对植物的一贯感受。
虽然称不上有多美味,但至少并不难吃。
吃在嘴里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很扎实的香气,除此之外倒没有别的味道,咬开了沙沙的有点噎人,不过和着肉汤一起吃倒也还好。
这东西和什么一起吃就是什么味儿的,和肉放在一起吃,倒真让人生不出什么抗拒之心,白藜说的没错,是难得的让偏肉食性兽人可以接受的食物。
不过他没见过这东西,也不知道白藜是从哪里找来的。
和白藜的猜想差不多,兽人的味蕾和人类的有一定的区别,不同食性的兽人味蕾也有区别。
像赤那部落里面的这种偏肉食性兽人在他们的味蕾中没有酸这个概念,酸味在他们口中尝起来是一种泛着涩味与微苦的辛辣味道,苦味在他们嘴里体现出的效果是超级加倍,虽然喜欢甜味,可对甜味却并不算敏感,植物特有的那种生涩味道,吃在嘴里也是一种合着苦味的奇异臭味。
所以也怪不得他们不喜欢食用植物,在他们口中,这些食物确实是难吃的难以用食物来形容,吃这些东西真的完全是为了活着而已。
能找到一个他们能接受的植物,可以说是非常难得了,雪自己都感到十分意外,白藜说她觉得这东西是他们能接受的的时候,雪还觉得她是以己度人——不同受人的味蕾不同在这个世界是常识一样的存在,所以他认为白藜只是因为自己觉得好吃,就认为他们能接受这种味道。
雪知道白藜不是一个自大妄加揣测的人,但生理上的差距实在影响人的思想方式,这是一种很容易犯的错误。
在每年的集会上,无数次被其他种族的兽人推荐过完全不需要的东西的雪深有体会。
不过说起来,雪真的还挺好奇的,“这是什么?我今天好像没见过你出去采摘过什么植物吧?”
白藜看了他一眼,想起来他好像确实没怎么参与过木薯的加工过程,解释道:“十多天前的事了,是你第一次带我去河边的时候我拔的那些。还记得吗?那些长得像木头一样的植物茎块。”
那东西……雪是相当的有印象。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东西有毒,曾经吃死过部落里的人,所以对于白藜曾经采集过这东西的印象格外深刻。
……
一时之间雪拿着筷子的手僵在了原地,他不知道还该不该继续往下吃。
他相信白藜不会害他,她不可能主动给他吃有毒的东西,于情于理都不可能,何况这一锅汤她自己也吃了,但同时他也相信先祖们传下来的警告。
先辈们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指着一株无毒的植物说这东西吃死了部落里的人后辈们都不能再吃。
双方都不可能害他,可现在信息产生冲突,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在雪年轻的兽人生涯中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情。
……
雪这么突然一僵,白藜哪能猜不到他在想什么,她也没有架着他看他紧张的恶趣味,赶紧解释道:“放心吃吧,这东西我处理过了,它的毒性主要在外皮,把皮削干净了,然后反复浸泡能把大部分的毒性全部泡出来,再煮熟基本就没有问题了。”
白藜说这话雪是信的,因为她真的经常会拿出各种他闻所未闻甚至无法想象的各种办法偏方。
得到答案雪也就安下了心来,他又多吃了两块,很快意识到了这种食物落在肚子里是有多么扎实,甚至不比相同大小的肉食要差上多少,这是他从未在植物身上感受到过的饱腹感。
他马上意识到了这种植物的价值,“这种食物饱腹感好强,几乎可以代替肉食了。”
比起他的一时感受,白藜显然对淀粉类的食物更加了解,她摇了摇头,“饱腹感的话还是比不上肉类的,同样分量的淀粉植物和肉类,肉类明显能提供更高的热量。”
雪听不懂淀粉和热量这样的词汇,他对于汉语的掌握还没有到这种程度,但大概也能听懂白藜在说什么。
这种植物可能确实没有肉类扛饿,可优点却异常的明显,“但它要比肉类容易获取的多。”
白藜点头表示赞同,这正是她把木薯带回来费心处理,又让雪去尝试的原因。
她觉得这种富含淀粉又没有其它异味的食物是去拿部落这些偏肉食性兽人们可以接受的,只是白藜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消化过多的淀粉。
虽然说所有兽人都是杂食性的,但鉴于赤那部落的兽人们似乎确实没有过食用高淀粉食物的先例,她还是觉得应该谨慎小心一些。
“我知道,我曾经居住的部落主要的食物来源就是这种高淀粉食物。但你也知道,我们是是纯杂食性,食性广泛,可以消化大多数食物。就我所知有些动物是无法消化淀粉的,所以并不确定你们这种偏肉食性兽人的胃到底能不能接受这种食物。这就是为什么我一直没有宣扬推广的缘故,我需要你适应一段时间,来帮助我确定你们到底是否可以消化淀粉类的食物。”
“……我明白了。”
晚饭还在继续,经过这一番交谈后雪调整了进食木薯与肉食的比例,两者几乎被调整到一半一半。
只要赤那部落的兽人们对于淀粉没有消化障碍,那么明年就可以开始种植木薯,只要这种食物可以推广,那么基本就可以保证大家一天吃上两顿饭。
在这个时代,一天吃一顿都可以说是有能力,一天吃两顿甚至可以用奢侈来形容。
事关部落未来,雪这顿饭吃的格外严肃,一言不发,满脸认真,不像在吃饭反倒像在举行什么奇怪的仪式。
说起来这个时代的祭神仪式,似乎也不是很严肃,至少在现代人眼中看来称不上严肃,所以这种场面可能真的是连祭神都看不到的。
过分严肃的气氛让白藜感到有些不适,为了缓解这种气氛她开始向雪搭话,“冬季前的集会一般都是在哪里啊?”
白藜听大家讲过很多次冬季前集会的事情,但现在回想起来确实从来没有谁给出过一个准确的地点。
雪摇了摇头道:“没有一个准确的地点,甚至没有特别准确的时间,一般在集会开始前三到七天之内,负责组织集会的羽族们会带来相关的消息。这些消息是需要用食物换取的,羽族们组织集会,然后通过售卖消息与收取集会入场所需要缴获的食物,获取过冬所需的食物,历来都是如此。”
这还是个无本生意——这是白藜听完的第一反应,听起来很亏,但想想也实在没办法,别人也确实做不了这门生意,只有无视地形在高空中飞翔的羽族可以在短时间内轻易找到各个部族并与之交易,生理上的优势确实是让人连嫉妒都难以升起。
“那集会里通常都是什么样的呀?”
雪想了一会才组织好措辞,“进入集会后每个部落都会有自己的地盘,大家会在这一块地方上售卖自己带来的东西,大多数是食物和工具,但也会有一些其它的东西,部落附近的特产、有药用价值的植物、一些漂亮的装饰品甚至是一些比普通木头更加耐烧的木头。许多小型部落其实根本拿不出什么用来售卖的东西,他们会尽量多的凑出商品,不过大多数都卖不出去。”
白藜偏了偏头,她有些无法理解最后这几句话,“如果其实根本就无法售卖出商品的话,那为什么要交高昂的信息费以及入场费呢?”
这个高昂的费用中的高昂是她自己加上去的,雪并没有提到过要交多少,但从那句“以获取过冬所需的食物”,差不多就可以猜出这些费用绝对不会少。
“部落集会的意义并不只是交换物资,许多小型部落会在这种场合吸纳同族,或者加入其他大型部落,又或者找到一些强大的愿意与之共生的野生兽人。还有就是为了防止相同部落之间的血亲互相孕育子嗣,在部落集会中一些同族兽人部落在双方同意的情况下会彼此交换部落成员,所以只要条件允许大多数兽人都会来的。”
这方面白藜倒是真的从来没注意过,原来现在就已经有近亲结婚会生出畸形的概念了吗?
这个世界真是总是在一些不经意的地方先进的离谱。
既然都说到冬季了,白藜突然又想起了一个想问很久的问题,“你们冬季靠什么来获取盐分呢?”
赤那部落的兽人们肯定是需要盐分的,虽然他们不能吃太多盐,但从饮用血液的习惯中就可以看出来,实际上他们是离不开盐的。
冬天无法捕猎,没有新鲜的血液来源,他们又是怎么补充盐分的呢?
在白藜第一次拿出盐的时候雪表现出了一种相当的陌生,这证明他是没见过盐的,至少没见过这种粒粒分明的粗盐,那他们又靠什么度过冬天的呢?
雪再次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在部落集会中,几乎每个部落都会向雨族换取一种散发着浅红色的石头,这种石头带有咸味,放在水里泡一下,烤肉前把水洒在肉上肉就会带上咸味。”
盐岩!
好了,现在白藜算是知道这些羽族为什么过的这么潇洒了,有着与生俱来的生理优势又手握着盐岩着一张牌,他们过的不潇洒谁过的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