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季结束之后就可以开始为离开而着手准备了,白藜从雪的口中得知他是从悬崖上下来的,并不知道海路的状况。
白藜虽然对海上的行进有一定的信心,但是她也不能保证自己可以对抗自然形成的漩涡,毕竟一旦超过自身35米以外的范围,她对于自身操纵的水所能施加的力量加持就会变得十分有限,所以海上出行也并不能保证绝对的安全。
另外船也是个大问题,还有方向的问题,白藜自己是没什么方向感的,找路全靠参照物和标记,但茫茫大海上又哪里来的参照物呢?
何况雪还特地提及这片断崖漫长的可怕,谁也不知道边界在哪里。
早在来的头几天白藜就见过那要命的爬不上去的围满礁石的海边断崖,如果真像雪所说的那样,出了海离开了这片小小的夹角,还是要面对那漫长的一片悬崖,那出海又有什么意义呢?不是和踏在陆地上还是一样吗?
和雪商讨了几天后,两人一致决定还是直接从后边乱石滩的悬崖上爬上去吧。
有了巫医的先例,白藜也不再害怕异能暴露,大概给雪透了个底儿。
他们两个人想了一个目前还有待试验的十分魔幻的法子,计划着先让白藜用异能把雪送上去,再让雪把她拉上来。
白藜的异能在向上方面能延伸出的距离就十分有限了,大概只有不到4米的距离,而且其中能使上力的距离和她的射程一样只有25米。
且只能托举其它的人或物,无法作用于自身。
不过所幸现在有了一个雪,只要找树藤编出一个足够长的绳子,再由白藜用异能把雪托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雪上去以后再放下绳子反过来拉白藜就可以了。
虽然这听起来有点离谱,但如果能达成的话效率会非常高,安全性的话也有白藜的异能兜底,只要她保证自己不出事,雪就是摔下去了她也能给拉回来。
当风季的阴霾彻底过去,海鸟们产下的雏鸟开始在海边笨拙的学习飞行的时候,白藜和雪终于料理好了所有的事物,背上那个用雪最开始穿在上半身的那块兽皮和一块坚韧鱼皮一起用,鱼肠和鱼刺缝出来的包裹,站到了悬崖底下。
准备了这么久,除了因为实在找不到长度合适的树藤,而让雪自我发挥好不容易搞出了几条长度达标又足够结实的草绳以外,还有就是他们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去准备了一包裹晾晒出来的鱼干。
因为雪曾提及他为了引开巨鸟,在林子里跌跌撞撞地躲了三四天,所以实际断崖距离部落的路程其实很远,为了以防万一,他们备上了充足的干粮。
这在悬崖下向上仰视,石壁与天空接壤化作一条不规则的灰线,另一半天空被石壁挡住,耀眼的太阳隐没其间,只剩一片干净的蔚蓝留作拼图的另一半。
从今天早上开始,雪就表现出了一种难以掩饰的亢奋,回家的道路已经近在眼前了!
白藜则是一反常态地抛却了长久以来的镇静,神态与行动之间流露出一种鲜明的焦躁不安。
她即将要离开这片并不那么美好的乌托邦,去毫无保留的面对一个全新的世界。
在去往悬崖的路上,恍惚间她看着背着包裹在前面开路的雪,好像看见了一只过分庞大的三月兔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邀请她去自己的兔子洞里喝茶。
这会是一个好的选择吗?
即使很早之前就下定了离开的决心,但在真正要进入兔子洞之前,白藜还是会忍不住坠坠不安的自我怀疑。
她知道自己不会是爱丽丝,在经历一连串光怪陆离的奇妙冒险之后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河岸边,枕着姐姐的腿。
兔子洞背后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未知的真实总是让人感到如此的不安。
前方带路的雪已经在悬崖底下找好了位置,停在原地开始整装。
白藜打量了一下这片悬崖,这是一段从下方看来极其不平整的涯面,因为距离问题只能看清下端部分,而这一部分突出了大量的落脚点,确实是十分适合向上攀爬的地方。
雪把身上的包裹卸了下来,拿编好的绳子在腰间套了一个结实的绳结——这绳结也是白藜交给他的,是个方便活动的活结。
包裹扔在地上,等一会儿由白藜负责带上去。
这也是先前就说好的,因为体型问题,雪本身的体重就很有分量,在使用异能托举的时候白藜希望他能轻装上阵,最好不要带任何负重增加压力。
于是这只包裹最后就说好由白藜背上去——毕竟她是要由雪扯上来的,对雪的力量来说这并不算什么负担。
试了试腰间的绳结,雪对白藜点点头道:“我准备好了!”
白藜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调节了一下自己焦躁紧张的心情:“我知道了。”
话音刚落,两条手腕粗的水流打着x型的交错从下至上一路捆到雪的胸下——这是白藜为了防止中途出现失误导致雪直接掉下来而搞出来的加固措施。
两条水链托着雪擦着悬崖的边缘缓缓向上。
上升的速度不快不是因为白藜托不动,而是她不敢在这种时候搞出任何岔子,慢一点操纵的就能精细一点。
雪的腿被水流这样捆着贴的死紧,有些找不到平衡点,再被这么向上托到半空中,更是一点借力的地方都没有,整条命完全悬在这两条水链上。
所有的安全感全靠对白藜的信任填补,低头向下看的时候心跳不受控制地疯狂加速。
为了调节情绪以免出错,雪索性不再低头,目光完全转到面前的石壁上。
他也不知道上升到了多高,只是在某一个节点,缠在身上的水链突然不再向上,静止在了半空中。
这是白藜说过无数遍的情况,这样就代表了距离她所能操控的极限距离已经十分接近了,要快一点在差不多的范围内找到可以落脚的地方。
雪上下看了看,因为与墙面贴的太近导致他的视野十分受限,为了能看清周围的环境他像下面的白藜大声喊道:“墙壁,拉远一点!我…看不见!”
因为距离较远,加上有风的干预,声音传下来的时候已经很小了,但好在异能者的身体素质相比普通人很占便宜,白藜还是听清楚了雪在喊什么。
她操纵的水链又把雪拉远了一点,这下雪终于能看清附近悬崖的环境了。
“上面!……右一点…多了……啊,是的!”
左右上下之分还是在决定放弃水路之后白藜紧急补课把他给教会的,看得出雪学的很好,毫无错漏地指挥着白藜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合适的地方。
雪选择的地方是一个凸出来大概有一米多点的石台,他试探性的用刚刚摆脱束缚的双腿踩了好几脚才踏了上去,站稳之后又蹦了两下,确定了这块石台的稳定才让白藜把绕在腰上的水链撤了下去。
他的任务部分结束以后就该让白藜上来了,接下来的步骤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绳子一直挂在雪的腰间,另一头始终攥在白藜的手里。
她把包裹背上扯着绳子往上爬,雪在上面用力拉绳子,给她借力。
狼族兽人无论是力量还是耐力都相当优越,以雪的力量拎一个白藜完全不成问题。
借着绳子的上拉的力量,白藜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竖直的岩石面上跑步,如果不是因为距离岩壁太近,不用双腿支撑会导致整个人贴到岩壁上的话,白藜完全可以彻底放弃动作等待雪把她直接拉上来。
大概过了半分钟左右,白藜就到了2多米高的石台上,这是自己爬绝对办不到的事情。
站在这片石台上俯瞰下方的石滩与树林会发现白藜所生活了这么久的这片乌托邦整体形状像一个巨大的大写字母r。
石滩完全沿着崖壁形成,几乎是一条直线,矮树林形成的绿海沿着真正的海岸线海岸线形成一个圆润的弧度,他们所居住的营地前面的那片椰子林甩出了字母r的最后一笔,虽然这一笔看起来有些细小稀疏。
白藜深深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雪站在她旁边,等待着她调节好心情。
白藜这次离开,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要跟着他一起加入赤那部落的,为了这件事雪游说过她很多次了,可以看得出她其实也很动摇,所以雪是有把握的。
现在站在这里看着他们生活了几个月的家,他虽然自己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但是一想到要彻底离开自己从小生活的部落,加入别人的部落他心里也难免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让白藜离开自己所生活的地方,她肯定是需要一个接受的过程的,所以雪没有催促她,只是静静等待她调节自己的情绪。
归属感与家这种东西,哪怕是原始如现在也依然已经为人所理解,虽然他们还不知道这种情感到底应该被称作什么,但这种让人难以下定决心离开熟悉的地方的情感已经操纵人们很久了。